南宋末年政治家、文學家、愛國詩人文天祥在中國可謂家喻戶曉。那句“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更是盡人皆知。我們所熟悉的文天祥,是那個戰(zhàn)敗被俘后舍生取義的宋朝忠臣。然而,歷史不止一面,人生從來多姿。文天祥的一生,更是坎坷、不屈。他曾是狀元、官員,官至右丞相,他是使者、英雄,卻終成階下囚……就讓我們跟隨作者的腳步,去看看高中狀元時意氣風發(fā)的文天祥、仕途浮沉時憂國憂民的文天祥,去看看率軍勤王時正氣凜然的文天祥、宋元更迭時以身殉國的文天祥。
宋朝往事系列第一輯的出版獲得了市場的好評,本書是宋朝往事系列第二輯中的一部人物傳記,講述妙筆生花的狀元宰相、照耀南宋的歷史巨人文天祥的事跡
宋朝的魅力,勢不可當,有越來越多的人愛讀宋朝故事,這從“宋朝往事”第一輯的受歡迎程度也可見一斑。10位青年學者,以自身長期積累的學術優(yōu)勢,通俗而不媚俗、講史而不戲說的獨特風格,贏得了廣大讀者的認同。因此,在遼寧人民出版社的支持下,我們延續(xù)前緣,繼續(xù)組織撰寫了“宋朝往事”的第二輯。
關于宋朝的一般性概括,在第一輯總序當中已經(jīng)說過了。說過的話,多數(shù)情況下,理所當然不應該重復。但是下面這段話,是我們兩次編撰“宋朝往事”的共同圭臬,所以請讓我再次引用孟浩然的這一句“人事有代謝,往來成古今”,因為它最能代表我們的心情和緣起之思。我們就是想通過人和事兩方面,與讀者諸君討論宋朝的獨特之處。宋的風雅、宋的政事、宋的富庶,都體現(xiàn)在人和事之中了。沒有那些獨特的人,風雅不可見;沒有那些風雅之士的行動,政事不可知;沒有那些百姓的努力創(chuàng)造,富庶無可求。想要全方位地觀察宋、了解宋、欣賞大宋之美,就請和我們一起來回首宋朝往事。
面對浩瀚宇宙,面對蒼茫大地,面對漫漫人生,我們的內(nèi)心常常涌起一種深遠莊嚴之感,不由得想去探究和思考。這就是人之所以為人的根本,只有人類才渴盼了解自身,試圖了解自己的過往。而有著世界上最長久、最多歷史記載的中華民族,也算得上是最愿意了解自身歷史的族群之一。與過去的歷史人物、事件建立起屬于我們自身的溝通管路,唯一的渠道和辦法,就是讀史。讀其書,想其人,念古人或雄壯或卑微的一生,感慨萬千,油然而生的一種復雜情緒自會彌漫胸間。這大概也是想了解歷史、閱讀歷史的普通讀者常有的心境。
不過時移世易,大多數(shù)非專業(yè)讀者,基本已經(jīng)不再能識讀繁體字了,更不要說能較為暢達迅速地理解文言文。而處于壓力極大的現(xiàn)代社會,人們的狀態(tài)都是每日疲于奔命。讓有閱讀渴望的各行各業(yè)讀者,都能重新從工具層面開始入手研讀,實在是不可能的奢望,也是強人所難。但是滿足愛讀史的讀者的渴求,是我們這些從事專業(yè)研究的職業(yè)學者仍然不可忽視的職責所在。所以回首“宋朝往事”,提供一種雖然是“快餐”,但盡量做到最佳的“快餐”,就是我們這些職業(yè)學者試圖為其他行業(yè)讀者做出的一點微不足道的小貢獻。
在第一輯的基礎上,我們再次選擇了五人五事,同我們親愛的讀者一道,再次進入宋朝的天地時空。趙普、包拯、狄青、陸游、文天祥這五位代表性人物,就此進入了讀者諸君視野。趙普是宋朝開國元勛,也是宋初文臣之中較為有名的一位。他一生之中三次入朝為相,影響很大。世人知道他,多以那句“半部《論語》治天下”的典故。他長于吏道,善于出謀劃策,“智深如谷”,開國大政多依賴于趙普的策劃。我們在已經(jīng)了解趙匡胤的基礎上,自然也要了解一下這位開國謀士。包拯在明清以后,已經(jīng)成為中國古代清官的杰出代表,是為政清廉、公正執(zhí)法、斷案如神的象征,民間呼為“包青天”。以他為主角衍生出的歷史演義、戲劇小說、電影電視劇等為數(shù)眾多且歷代相傳。戲說雖然于史無證,卻激起我們窺探歷史上包拯究竟是何種模樣的極大興趣。狄青從一名出身低微的基層農(nóng)家子弟應征入伍,一無權二無勢,通過自己精湛的武功、高妙的指揮能力和優(yōu)良的人品,以及在國家危難之際奮不顧身的突出表現(xiàn),成長為接近權力巔峰的樞密使,是底層小人物逆襲的典型,后代小說家甚至以他為主角寫成了諸多小說演義作品。傳說狄青是武曲星下凡,與文曲星下凡的“包青天”一起享譽天下。陸游是偉大的詩人和愛國者,大多數(shù)中國學生都學習和背誦過那首千古名詩《示兒》,他一輩子渴望北伐中原、收復失地,但是時代沒有給陸游這樣的機會。以南宋大歷史,以宋金和戰(zhàn)歷史來做背景,我們才能發(fā)現(xiàn)一個真實的陸游。文天祥更是我們常常耳聞的人物,為了匡扶南宋這座將傾的大廈,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但依然志向不改、視死如歸。文天祥偉大的人格力量,在中華歷史上鑄就了一塊無與倫比的正氣豐碑,內(nèi)化成為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v觀文天祥一生,無負于“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錚錚誓言。
與五人同時,就是我們常常想了解的“大事”。這些大事,在宋代歷史上也極為關鍵。女主臨朝、更化到紹述、宋夏之戰(zhàn)、襄陽保衛(wèi)戰(zhàn)、崖山暮光,是我們觀察宋朝、了解宋朝不可缺少的環(huán)節(jié)。宋真宗皇后,章獻明肅劉皇后在歷史上也是一個有名的皇后,關于她的故事,最著名的傳說就是“貍貓換太子”了,而這只是個編造的謊言。事實上,劉皇后作為宋代第一位垂簾聽政的太后,在她身上發(fā)生的故事遠比“貍貓換太子”更加精彩。熙豐變法由神宗與王安石共同發(fā)起,最后到了神宗的兒子手上,卻逐漸由改善宋代民生、行政、財政、兵政的大目標,轉而成為朝廷清除異己與聚斂財富的工具,喪失了它的正當性,而這一切還是在繼述神宗之志的旗幟下進行的。借著更化到紹述之名,大宋這一艘漏水航船駛入了更加風雨飄搖的末路。而自宋建國起,宋朝與黨項李氏一直保持著友好關系,西部邊界也一直處于相對穩(wěn)定的局面,直到李繼遷公開與宋朝決裂。黨項李氏逐漸壯大,并建立西夏,發(fā)展成為足以抗衡遼、宋的地方政權,宋朝西部邊患幾無寧日,它們之間漫長曲折的戰(zhàn)爭故事也陸續(xù)上演。宋元之間,襄樊之戰(zhàn)則是南宋滅亡的關鍵。讓我們一同進入宋末的歷史世界,看看身處其中的人物如何抉擇,觀其言,察其行。在13世紀末的歐亞大舞臺上,從全球視角,看看襄樊之戰(zhàn)的前因、后果、始末與影響。襄樊之戰(zhàn)之后,元軍繼續(xù)南下,宋人多路義軍聞風而動,試圖收復故土,好不熱鬧。但元軍一路直下,鏖戰(zhàn)五十年,四川最終陷落。宋廷退守崖山,張世杰擺一字長蛇陣,決戰(zhàn)一日,十萬軍民漂尸海上,南宋徹底滅亡。遺留的大宋忠臣遺民,或以生命為國盡忠,或以生命為國招魂,只留待我們后人唏噓南宋的往事,或嘆或悲或感慨。這樣的五人五事,讓我們再次以立體形式勾勒了大宋面貌。讓我們11個人繼續(xù)努力,期待讀者諸君與我們一起走進宋朝,在大宋場景之中,回味歷史的波瀾壯闊。
經(jīng)過上一輪的磨合,與10位作者已經(jīng)形成了默契相知。在遼寧人民出版社蔡偉編輯的再次鼓勵下,我們繼續(xù)承擔了撰寫工作。還是同樣的希望,希望我們11個人的努力,能讓您對真實的歷史多一點了解。感謝陳俊達(吉林大學)、黃敏捷(廣州南方學院)、蔣金玲(吉林大學)、劉廣豐(湖北大學)、劉芝慶(湖北經(jīng)濟學院)、仝相卿(浙大城市學院)、王淳航(鳳凰出版社)、王浩禹(云南師范大學)、張吉寅(山西大學)、趙龍(上海師范大學)等一眾優(yōu)秀青年學者(以上按姓名拼音排序)加盟此系列的撰述。雖然劉云軍教授因為撰述任務太多未能參與,非常遺憾,但仍感謝劉云軍教授在不同場合給予的大力支持!最后,親愛的讀者,我們一群作者貢獻全力,希望能為您的讀書生涯增添一點樂趣!讓我們一起讀宋,知宋,了解宋朝。
蔣金玲,湖南邵陽人,歷史學博士,吉林大學文學院中國史系教授,韓國首爾大學歷史研究所訪問學者,主要從事遼宋金史、北方民族史研究,獨撰專著兩部,在《中國史研究》《中國邊疆史地研究》等刊物發(fā)表學術論文20余篇,主持國家社科基金項目、中國博士后面上基金項目、吉林省社科基金項目等5項,參與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國家社科基金專項項目、教育部重大課題攻關項目等10余項。
第一章
悲痛的狀元 / 012
一、啟蒙 /
二、慕賢 /
三、奪魁 /
四、丁憂 /
第二章
坎坷的仕途 / 039
一、上書 /
二、浮沉 /
三、忤奸 /
四、罷官 /
第三章
殊死的較量/ 078
一、聯(lián)蒙 /
二、入洛 /
三、來犯 /
四、失守 /
第四章
忠義的臣子 / 124
一、再仕 /
二、勤王 /
三、潰敗 /
四、入衛(wèi) /
第五章
硬氣的使者 / 163
一、國難 /
二、出使 /
三、脫困 /
四、南歸 /
第六章
頑強的抗爭/ 208
一、開府 /
二、苦撐 /
三、轉機 /
四、折戟 /
第七章
不屈的囚徒/ 242
一、亡國 /
二、北行 /
三、拒降 /
四、取義 /
尾聲 凜然正氣盈天地/ 284
元世祖至元十九年十二月初九日(1283年1月9日),47歲的文天祥終于結束了他四年的囚徒生活,即將走向生命的終點。
元大都(今北京),柴市。
負責維護刑場秩序的元兵神色緊張,如臨大敵。百姓爭相前來,神色悲戚。
凜冽的寒風中,文天祥站在行刑臺上,圍觀的人此時越聚越多,他十分平靜地問旁邊的獄卒:“哪邊是南?”
獄卒指了指南方,文天祥整理衣冠朝南下跪,拜了幾拜,然后起身說:“我的事做完了。”監(jiān)斬官問:“丞相還有什么話要說?回奏尚可免死!蔽奶煜閾u了搖頭,從容赴死。
幾天后,他的妻子歐陽氏來收尸體,看到他的面目還像活著時候一樣,平靜、清雅。歐陽氏在他的衣帶中發(fā)現(xiàn)了一篇贊文:“孔曰成仁,孟曰取義,惟其義盡,所以仁至。讀圣賢書,所學何事,而今而后,庶幾無愧!
作為一個傳統(tǒng)意義上的道德完人,文天祥對南宋的忠誠保持到了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在《指南錄》里的一首詩中寫道:“臣心一片磁針石,不指南方不肯休。”是的,無論經(jīng)歷怎樣的磨難,承受怎樣的痛苦,受到怎樣的不公待遇,他的忠誠都從未動搖?鬃咏虒У臍⑸沓扇剩献映缟械纳嵘×x,文天祥刻于心、踐于行,盡到了一名人臣所有的責任和義務,他把“仁”字推至極致,也把“義”字踐行到了極點。讀了那么多年的圣賢書,所學的不就是成仁取義的事嗎?一死報大宋,他心中再無任何牽掛!
一天前,面對元世祖忽必烈的最后勸降,文天祥依舊凜然拒絕,只求一死,忽必烈不再堅持,同意了文天祥的請求。
四年前,文天祥在廣東的五坡嶺不幸被元兵所俘,他不甘受辱,故吞下龍腦(冰片)以求自殺殉國,但未能如愿。隨后,元軍的統(tǒng)帥張弘范讓他寫勸降信,他卻將不久前的詩作《過零丁洋》交給對方,“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文天祥誓死不降的決心日月可鑒。張弘范將他帶到崖山觀戰(zhàn),他親眼看到南宋朝廷最后的悲歌,宋朝十幾萬軍民或戰(zhàn)死或蹈海殉國,他的心在滴血卻無能為力。在被押往元朝大都的路上,經(jīng)過老家江西時,文天祥一心求死,連續(xù)絕食八天,但偏偏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他長途跋涉來到大都,旋即面對的卻是源源不斷的勸降,宋朝的叛臣、投降的皇帝,甚至他至親的女兒都在勸他放棄,他不為所動。元朝官吏摧殘他的精神,折磨他的肉體,他都咬緊牙關,毫不屈服。在一個幽暗狹小骯臟的囚室里,整整三年,他卻安之若素,寫下了千古名篇《正氣歌》。
八年前,面對蒙元的強大攻勢,南宋朝廷詔令天下兵馬勤王,時任贛州(今江西贛州)知州的他捧著詔書痛哭流涕,為了盡到臣子的職責,他散盡家財、招募義兵,明知以其招募的烏合之眾無法對抗精銳的虎狼之師,但他依舊憑借一腔熱血勇往直前。后來南宋朝廷投降,他作為使者出使元營,因為與元軍統(tǒng)帥伯顏針鋒相對,被伯顏一怒之下扣押,在前往大都的路上,他和侍客杜滸等12人終于得以在鎮(zhèn)江逃脫,歷盡驚險趕往揚州,卻被輕信謠言的揚州守將李庭芝誤認為是來勸降的說客,差點兒就丟了性命。隨后,他們一行人經(jīng)歷千難萬險到達福州追隨端宗趙昰?墒歉V葸@個小朝廷也是風雨飄搖,掌權的幾個大臣又互相傾軋,根本容不下文天祥。不久,他被排擠出去,到江西起兵抗元,但他依舊沒有怨言,屢敗屢戰(zhàn),百折不回,多次經(jīng)歷九死一生的險境。其間,他的母親和兒子病故,妻子和女兒被元軍俘虜,身邊志同道合者一天比一天少,他本為一介書生,卻義無反顧扛著抗元的千鈞大旗,何等豪邁,何等悲壯。
二十七年前,剛剛20歲的他意氣風發(fā)、才華橫溢,在殿試中憑借一篇“法天不息”的萬字策論高中狀元。然而,他的仕途還沒展開就因父親文儀病故而擱淺,在家守孝三年。起復后,他正式進入官場,此后十幾年,在宦海里幾經(jīng)沉浮,但無論是在朝廷任職還是下派地方,他都謹守著自己的品格和操守,主政一方時勤政愛民、敦睦教化,擔任司法官員時明察秋毫、鐵面無私。面對誤國權臣丁大全、賈似道和宦官董宋臣等人,他敢于直言、一心為國,雖然數(shù)次被罷官,但依舊不改本色。
那么,這個讓他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的南宋朝廷又是怎樣的境況呢?
靖康二年(1127),由女真人完顏阿骨打建立的金國揮軍南下,攻陷了北宋的首都開封,擄走宋徽宗、宋欽宗及幾乎所有的皇室成員,史稱“靖康之變”,北宋滅亡。趙氏王子中唯一的幸存者是徽宗的第九個兒子康王趙構,這位趙構之所以如此幸運,不是因為他殺出重圍或逃出重圍,而是之前他曾被哥哥欽宗派出到金營議和,結果走到磁州(今河北邯鄲磁縣)時被名將宗澤挽留。這一留不但使趙構陰差陽錯地躲過了一場滅頂之災,還因禍得福地成了大宋皇室唯一的繼承人。這年五月,趙構在南京應天府(今河南商丘)即位,建立南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