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探討的是20世紀前半葉唯物史觀傳播與中國馬克思主義史學發(fā)展之間的關系問題。全書從要點式、專題化、體系化三個層面對唯物史觀傳播形式的系統(tǒng)化演進進行了研究,進而分析了唯物史觀由機械到辯證、由外來而本土的中國化趨勢;同時,從史學目的論、歷史階段論、歷史主體論、歷史方法論角度對唯物史觀與中國馬克思主史學的理論探索進行梳理,并將其時的中國馬克思主義史學分為經(jīng)濟的研究、社會學的研究、辯證法的研究、中國化的研究四個階段。從這些相對新穎的角度詮釋了唯物史觀傳播是如何形塑了馬克思主義史學的學術形態(tài),馬克思主義史學的發(fā)展又是如何豐富了唯物史觀研究。
一百多年前,唯物史觀乘著世界社會主義思潮和十月革命的東風來到中國,為正在尋求救國救民道路的先進中國人提供了思想武器。在20世紀全球范圍內(nèi)思想學說林立的背景下,唯物史觀何以能夠成為中國史學界*影響力的思想,至今仍是值得研討的話題。學界對此曾從不同角度進行了大量研究。也正因如此,學術創(chuàng)新殊為不易。
本書從哲學史的角度透視史學史的成果,以史學史的研究反觀哲學史的發(fā)展,詳人所略、略人所詳,在研究視角、學術梳理、史料挖掘上均做出了一定的探索、創(chuàng)新,著意于揭示唯物史觀傳播與中國馬克思主義史學發(fā)展的客觀進程,力圖還原當下馬克思主義史學中為大家普遍接受的史學觀念和撰述模式的生成過程,豐富人們對中國馬克思主義史學早期發(fā)展過程的認識,可為推進馬克思主義哲學史和馬克思主義史學史的研究提供助益。
緒論
一、選題緣由
唯物史觀與中國馬克思主義史學的關系問題是一個十分重要而又仍然值得進一步探索的命題。
一方面,這個命題凸顯了20世紀中國文化和學術的一個重要側面,即唯物史觀傳入中國后如何與中國社會和歷史文化相結合,孕育出中國馬克思主義史學的進程。它關乎我們對唯物史觀的科學價值的認識,也關涉我們對中國馬克思主義史學學術價值的判斷,甚至在更深遠的層面上影響到我們對民族、國家歷史文化的認同。故圍繞這個命題,值得我們投入許多的時間和精力去探索與省思。
另一面,以往學界圍繞這個命題的探索已然取得了許多重要的、值得肯定的成果,但鑒于這個問題的復雜性和深廣性,仍然有許多可以進一步挖掘的地方。在馬克思主義史學史、馬克思主義哲學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史,以及中共黨史等諸多領域,針對該問題就有或多或少的論及。其中,諸如莊福齡主編《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傳播史》(1988年)、桂遵義著《馬克思主義史學在中國》(1992年)、呂希晨和何靜文主編《中國現(xiàn)代唯物史觀史》(2003年)、陳其泰主編《中國馬克思主義史學的理論成就》(2008年)、瞿林東等著《唯物史觀與中國歷史學》(2013年)、彭衛(wèi)和楊艷秋著《中國馬克思主義史學思想的形成和發(fā)展:1949年前》(2015年)等著作,以及王貴仁的《唯物史觀及其指導下的歷史學在20世紀中國的推進歷程》(2008年)等論文,都曾圍繞該論題做過集中論述,并為此做出了重要貢獻。
不過就總體而言,在該命題所牽涉的相關學術領域,仍然存在許多疑問。這首先體現(xiàn)在唯物史觀傳播史的研究中。1949年以前的唯物史觀認識問題實際是唯物史觀傳播史的問題。在唯物史觀的早期闡釋上,就有一些學者認為存在進化論傾向,甚至強調(diào)社會進化論是唯物史觀在中國傳播的個形態(tài)。這種論點合理與否暫且不說,但社會進化論在早期馬克思主義者思想中保持著較為長期的影響則是無可置疑的,學界目前的研究偏重于進化史觀向唯物史觀轉(zhuǎn)換的原因問題,而對于這種轉(zhuǎn)換的長期性和復雜性則仍缺乏全面評估。又如對唯物史觀傳播歷程的研究上,學者們多從理論與革命實踐的互動關系、傳播內(nèi)容、代表人物等角度來劃分唯物史觀的傳播階段,而對傳播形式演進的研究則注意不夠。再如,對唯物史觀傳播主體的研究上,過去對李大釗、李達、等人的研究是比較充分的,但對廖劃平、吳亮平、鄧初民等學者的研究,則有待推進,且馬克思主義史學家群體本身,以及相當一部分左翼學者,也是唯物史觀傳播的重要主體,而在馬克思主義哲學史領域則對此關注相對較少。
同時,在中國馬克思主義史學發(fā)展史的研究中,值得深入探討的問題同樣存在,一些既有的認知也有待重新審視。如在歷史觀念變動的研究上,現(xiàn)有成果多集中在五四時期和社會史論戰(zhàn)時期,少數(shù)研究也涉及抗戰(zhàn)時期,但將整個民國時期做通的則很少,即使有,也存在可商榷之處。如有學者認為抗戰(zhàn)時期馬克思主義史學的接受重點已從社會經(jīng)濟形態(tài)理論轉(zhuǎn)向階級斗爭理論,而另外一些學者則認為馬克思主義史學很早就掌握了階級分析法,這兩種觀點相互矛盾,正說明在馬克思主義史學家的歷史觀念變動的研究上還存在很大的探索空間,而這類問題的解決必須從唯物史觀傳播史的角度入手。學術隊伍的生成也是如此,學界圍繞唯物史觀史學陣營如何劃定的爭論長期不休,研究者對于胡漢民、戴季陶、陶希圣、李季等人的唯物史觀研究工作看法迥異,由此造成唯物史觀史學學術版圖之爭。然而,歷史中形成的問題只有回到歷史的語境才能夠解決,在一個馬克思主義史學尚在形成發(fā)展中的年代,又當如何判定孰是孰非,孰優(yōu)孰劣呢?很明顯的,如果不能從這些學人所一致推崇的唯物史觀入手,從各家對這個概念的理解和闡釋入手,要對他們的作品的學術屬性和價值進行判定和評估無疑是很難的。而這同樣脫離不了對唯物史觀傳播史的研究。學術觀點的歧異更是如此,在馬克思主義史學內(nèi)部,不同研究者對同一問題的闡釋往往存在天壤之別,這種問題的出現(xiàn),除了史料選取、釋讀、多少的問題外,就沒有理論認識上的分歧嗎?毫無疑問是有的。再者,今天我們在歷史書中看到的一些習以為常的理念和敘述模式,其形成過程如何,也有必要結合當時史學家的歷史觀念作進一步清理。實際上,有關馬克思主義史學發(fā)展史的很多問題,都與唯物史觀傳播本身密切相關,畢竟,以唯物史觀為指導是馬克思主義史學的靈魂所在。
完全可以說,對1949年以前唯物史觀與中國馬克思主義史學之關系的研究,仍然有著重要的現(xiàn)實意義和學術意義。因為這項研究的開展,實際也是探討唯物史觀在中國的傳播、應用、發(fā)展并終得到豐富的歷史,它無疑能豐富我們對唯物史觀認識史的理解。唯物史觀在中國傳播的歷程便是中國人認識與闡釋唯物史觀的歷程,是后來人們所熟知的唯物史觀理論體系形成的過程。對它的研究能豐富我們對于唯物史觀理論的過去與現(xiàn)在的理解,也能為我們更好地認識唯物史觀的內(nèi)在價值提供參考,更能為我們繼承和發(fā)揚唯物史觀研究的優(yōu)良學統(tǒng)提供助益。
同樣地,這項研究的開展,對于豐富我們有關馬克思主義史學發(fā)展史的認知,推進20世紀中國史學的研究,也具有重要意義。民國時期的馬克思主義史學是20世紀中國史學的一個重要斷面,而唯物史觀傳入中國并逐步取代進化史觀又是20世紀中國史學重要的觀念變革之一。馬克思主義史學從產(chǎn)生、發(fā)展到終主導中國大陸史壇,除了政治因素外,也自有其學術因素。通過本論題的研究,能夠幫助我們更好地認識馬克思主義史學的觀念變遷和撰著演進,推進我們對其發(fā)展歷程、學術價值的理解,從而豐富我們對民國學術版圖的認知。民國時期的馬克思主義史學是新中國史學的一大淵源,其所提出的很多認識、觀點都曾在后來得到繼承和發(fā)展,由此深刻影響到20世紀后半葉中國史學的發(fā)展道路,所以本論題的研究對于推進20世紀后半期中國史學的研究也將有所助益。就中西史學交流而言,唯物史觀是一種源自西方的歷史觀念,探討它在中國傳播的歷史,以及中國馬克思主義史學在它的影響下如何形成與發(fā)展的歷史,自然有助于豐富我們對20世紀中西史學關系的認知。總之,對1949年以前唯物史觀與馬克思主義史學關系的考察將會更好地幫助我們理解20世紀中國史學的總體發(fā)展狀況。
正是基于上述考慮,筆者才將1949年以前唯物史觀與中國馬克思主義史學的關系問題作為本書的研究對象。論題以探討革命時代的馬克思主義史學為主,涵蓋的時間范圍大體在1919-1949年間。一般認為,唯物史觀的真正傳播開始自1919年五四運動以后,所以本書將1919年視作研究對象的起始節(jié)點。但鑒于唯物史觀的早期片段性傳播可以追溯到20世紀初,故根據(jù)需要,在時間范圍上有時也會適當往前追溯,但只是作為背景和必要的補充內(nèi)容來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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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輝元,歷史學博士,現(xiàn)就職于中國社會科學院歷史理論研究所,主要從事史學理論與史學史、中共黨史的相關研究。在《中國史研究》《史學史研究》《史學月刊》《黨史研究與教學》等刊物上發(fā)表論文十多篇,其中多篇被《人大復印報刊資料》等刊物轉(zhuǎn)載。參撰《新中國歷史學研究70年》等。
緒論
一、選題緣由
二、學術史回溯
三、概念辨析
章 唯物史觀在中國傳播的背景與趨勢
節(jié) 唯物史觀傳播的歷史背景
一、社會背景
二、思想背景
第二節(jié) 唯物史觀傳播的系統(tǒng)化趨勢
一、要點式傳播
二、專題化傳播
三、體系化傳播
第三節(jié) 唯物史觀傳播的中國化趨勢
一、變通性的中國式闡解
二、創(chuàng)造性的中國式闡解
第四節(jié) 唯物史觀傳播主體的分合演化
一、1927年以前:眾流爭進與早期分化
二、1927年以后:諸派爭勝與主流凸顯
第二章 唯物史觀與中國馬克思主義史學的理論探索
節(jié) 史學目的論
一、明事實相互的因果關系
二、歷史法則具有辯證性和普適性
三、探求歷史的一般法則與特殊形勢
第二節(jié) 歷史階段論
一、對自然史與史前史敘事的揚棄
二、歷史分期論(一):不同的社會形態(tài)分期方式
三、歷史分期論(二):五種社會形態(tài)論的統(tǒng)一
第三節(jié) 歷史主體論
一、平民的歷史與個人的歷史作用
二、人民群眾是歷史的創(chuàng)造者觀點的提出
第四節(jié) 歷史方法論
一、社會科學研究與歸納法
二、唯物辯證的方法論
第三章 唯物史觀與中國馬克思主義史學的撰述實踐
節(jié) 經(jīng)濟的研究 時期
第二節(jié) 社會學的研究 時期_
一、社會形態(tài)論在中國史研究中的初現(xiàn)
二、唯物史觀社會學視野下的中西文化論戰(zhàn)
三、階級分析在中國近代史和中共黨史研究中的運用
第三節(jié) 辯證法的研究 時期
一、辯證方法論在中國史研究中得到廣泛運用
二、五種社會形態(tài)論與中國社會史論戰(zhàn)
三、中國社會經(jīng)濟性質(zhì)問題的提出與初探
四、思想史研究中社會史視角與階級話語的凸顯
五、兩半論視野中的革命史與近代史
第四節(jié) 中國化的研究 時期
一、中國歷史是普遍性與特殊性的統(tǒng)一
二、中國通史編撰與人民歷史的復現(xiàn)
三、本土化的中國社會經(jīng)濟史理論的構建與完善
四、中國思想史撰述的主體模式的構建
五、中國近代史研究的規(guī)范性認識的初步形成
結 語
參考文獻
后 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