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緯四十二度》是20世紀美國著名作家約翰·多斯·帕索斯創(chuàng)作的《美國》三部曲的第一部,發(fā)表于1930年。
《美國》三部曲規(guī)模宏大,全景式地展現(xiàn)了美國20世紀前三十年的社會變遷。在《美國》三部曲中,帕索斯使用“群像小說”的寫法,集中描寫了各個階層的十二個人物,故事相對獨立,各自成章,偶有交集。帕索斯還運用了較多實驗性技巧,加入“新聞短片”“攝影機眼”“人物小傳”,來更加立體地表現(xiàn)當時復雜的歷史背景和社會狀況!靶侣劧唐庇僧敃r的報紙標題、流行歌曲、官方文件等摘錄組成,點出時代背景;“攝影機眼”用意識流手法描寫作者當時的心情及活動;“人物特寫”為摩根、福特、愛迪生、鄧肯、威爾遜總統(tǒng)等風云人物立傳。小說語言簡潔生動,幽默、反諷和戲仿隨處可見。
《北緯四十二度》作為三部曲的第一部,集中描寫了五個不同階層的人物,有參加世界產(chǎn)聯(lián)斗爭的印刷工人麥克,出身于保守家庭的速記員珍妮,憑借社會關系平步青云的公共關系寡頭摩爾豪斯,還有承辦室內(nèi)裝飾業(yè)務的設計師埃莉諾,做過汽車修理工、機械工,到處打工流浪的查利。三部曲描寫的十二個主要人物中,有一半在第一部中先后登場。作者從每個人的童年寫起,一直寫到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前夕。這些人物的活動與歷史風云相互交織,深刻表現(xiàn)了當時的社會生活變遷和矛盾,傳達出了豐富的思想內(nèi)涵。
論多斯·帕索斯的前期思想與作品(代序)
朱世達
如果我們對美國二十世紀二三十年代重要作家約翰·多斯·帕索斯(1896—1970)一生作一總的回顧與評價,我們會發(fā)現(xiàn)作家創(chuàng)作達到巔峰的時期正是他全力投身于美國社會斗爭,即所謂的“激進運動”時期。正如格蘭維爾·希克斯所說,“沒有一個美國作家像多斯·帕索斯那樣直接地描寫變革,偉大的社會變革,具有二十年代特色的革命的變革”①。多斯·帕索斯的主要作品《美國》三部曲(《北緯四十二度》《一九一九年》《賺大錢》)1938年結集出版之后,作家的政治方向開始轉(zhuǎn)變,在美國的政治地圖上來回交叉走了一遭,漸漸趨向于右翼,這在他的創(chuàng)作上也留下了明顯的衰敗印記。人們可以毫無偏見地說,在他嗣后的創(chuàng)作里,無論是《一個年輕人的冒險》(1939)還是《偉大的計劃》(1949),他不僅在思想上走向反共,藝術上蒼白無力,就是創(chuàng)作才力也顯得枯竭。所以,在多斯·帕索斯身上,文學史學家可以十分清晰地看出一個從來沒有停止過流血的心理創(chuàng)傷,一個創(chuàng)作活動的分水嶺。
綜觀多斯·帕索斯一生中思想與情感的歷程,不難發(fā)現(xiàn),他后期與左派運動決裂,他的反戈,絕不是偶然的。人們可以在他的前期作品中找到他思想上的一些傾向和弱點,它們最終導致他成為一個極端的戈特華特共和黨人。他的前半生和后半生形成一個強烈的對比與反差,致使美國學者湯森·勒亭頓問道:“人們怎么可能把五十年代麥卡錫主義的鼓吹者與《美國》三部曲的作者視為一個人呢?”②由于他在二十世紀二三十年代的美國文壇上是一個極有影響的作家,由于他的政治思想和藝術道路是當時時代極富有代表意義的現(xiàn)象,更由于他的激進文學的經(jīng)典著作《美國》三部曲被認為是美國民族的史詩之一,對他的前期思想和作品作一深入的研究與分析,對于了解美國二十世紀最初三十多年的文學史,和美國二十世紀三十年代一群作家與文學評論家從左翼轉(zhuǎn)向右翼的歷史的與社會的背景,都是極有裨益的。
多斯·帕索斯從1912年至1916年在哈佛大學度過了四年的學習生活。當時的哈佛正處于繼奧斯卡·王爾德1882年美國講學之后風云而起的唯美主義運動的后期。波士頓的知識分子撿起唯美主義的旗幟,在音樂、藝術、文學中鼓吹“為藝術而藝術”。正如馬爾科姆·考利說的“唯美主義者竭力在十九世紀九十年代、在馬薩諸塞州的劍橋創(chuàng)造一個牛津的余象”①。美國文藝批評家萬·魏克·布魯克斯曾經(jīng)這樣描述他在哈佛(1904—1907)的歲月:學文學的學生都傾向于鄙夷他們的國家和世紀,崇拜遠離當代美國的事物和人物;幾乎每一個人都耽讀帕塔的著作,未來的詩人和小說家心里充斥了意大利藝術。②多斯·帕索斯就是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開始他的創(chuàng)作生涯的。一年級結束時,他在1913年7月號《哈佛月刊》上發(fā)表第一篇短篇小說《阿爾米》。小說描寫一個英國少年(像作者自己)在開羅偶然瞥見一位姿色動人的黑眼珠少女,不久,她便消逝不見了。英國少年連夜畫了一幅少女的肖像,并開始在全城尋覓她。但找到時,她已嫁給一位趕騾車的,蹲在破屋里做飯,大聲吆喝她光屁股的侄子,少年完全失望了。人們從這篇小說中可以看出哈佛唯美主義對他的影響。不過他很快就膩味了前拉斐爾派詩人所賦寫的過分講究遣詞造句的詩歌和王爾德的唯美主義。他在1915年5月號《哈佛月刊》上發(fā)表小說《唯美主義者的噩夢》,描寫一個羸弱的年輕人帶回一尊維納斯像,放在大學寢室里,一次喝了酒,在夢魘中擊碎了雕像,醒來之后發(fā)現(xiàn)破碎的維納斯躺在地板上。這是多斯·帕索斯對唯美主義者矯揉造作的諷喻。
作家不滿哈佛的環(huán)境,把它比作約束人的創(chuàng)造力的“鐘罩”,受著外界巨大壓力的壓迫。
于是,在尋求新思想和新表現(xiàn)形式的同時,他竭力想反叛,想背離美國的物質(zhì)主義,打破“斯文傳統(tǒng)”對美國文學藝術的禁錮。他耽讀英國詩人法蘭西斯·湯普森的《天之獵豬》和威爾士散文家亞瑟·馬琴的《多夢的山丘》,特別推崇埃茲拉·龐德的《意象主義者》,受到象征派和意象派詩人的極大影響。所以,在多斯·帕索斯的反叛中,人們可以發(fā)現(xiàn)一個哈佛唯美主義者反對一切本國傳統(tǒng)的傾向——這種傾向成為他日后投入激進運動的發(fā)軔。他很明白:他如果想成功,就必須打破文學傳統(tǒng);所以,他不僅是新形式和新風格的追隨者,而且是實踐家,是一個敏銳的觀察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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