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博物學的方法不止一種。有學究式的方法:追求準確的定義和分類,如博物館里的皮骨一般干巴巴的數據;有田野觀察者的方法:一絲不茍地收集生物生命周期里的種種信息,經手的都如清晨,森林或草場上的露水一樣鮮活明亮的數據;此外,還有詩人的方式:他們透過自己特有的鏡片觀察自然美學的一面,他們研究的不只是數據,更是人們心中的情感詫異、驚奇、恐懼、厭惡、仰慕、愛戀、渴望等,展露他們對周遭事物的深思。
我雖沒有詩人的天分,但我游蕩于博物學狂野天地的多年歲月里,總是萌發(fā)著某種詩人之心。正如華茲華斯的妙語所言:
對我而言,哪怕最平凡的花朵盛開
也能激起眼淚不能企及的深邃思索
本書力求從這一美學角度來呈現博物學。不是說,我要通過不斷假設直接指出(仿佛劇場里的舞臺說明,或講話中的你聽,你聽。┍患ぐl(fā)出的實際情感這會過于武斷魯莽;相反,我力求描繪出一系列的畫面,描繪出對自然場景及其各種層面的觀照,讓這些在我心中喚起詩情畫意的內容自行發(fā)酵。
如果要冒昧指出一個尤其令我獲益良多的主題,一個對我而言,超越了常規(guī)的辛勞和興趣的主題,那就是本書的最后一章。我引述了大量證據,以便證實那種被慣稱為海蛇的次神秘怪獸的存在。這些證據從未被如此集結過,或許可以為大部分疑問畫下句點。只是,不確定的云霧依然籠罩著這一生物本身;關于它位于茫茫海洋中的家,在廣闊的孤寂中的時隱時現;關于它的尺寸,其語焉不詳的龐大身軀;關于它的樣貌;以及它與一些被認為湮滅于遠古時代的生物的可能關聯。對于一個心懷浪漫的博物學家而言,所有這些屬性令它備受珍視。如果統計學家們無法透過我的這副眼鏡看待它的話,還望他們多多包涵。
菲利普·亨利·戈斯(Philip Henry Gosse)
托基
1860 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