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卜賽棄兒希思克利夫被呼嘯山莊的主人恩肖先生收養(yǎng)后,與其女凱瑟琳相互愛慕,并且反抗其子亨得利的專橫暴虐。凱瑟琳因為和希思克利夫社會地位的懸殊以及自己的虛榮心,與畫眉山莊的主人埃德加結婚。希斯克利夫憤而出走,三年后致富回鄉(xiāng),發(fā)現(xiàn)凱瑟琳已嫁埃德加,便對奪走他愛情與幸福的人進行殘酷的報復,通過賭博奪走了亨得利的家財,使其兒子哈里頓成為奴仆,還故意娶了埃德加的妹妹伊莎貝拉進行迫害。希思克利夫的復仇雖然成功了,但他并未從中獲得幸福。最后不吃不喝苦戀而死。小凱瑟琳和哈里頓繼承了山莊和田莊的產業(yè),兩人終于相愛,去畫眉田莊安了家。
艾米莉·勃朗特(1818—1848),英國女作家、詩人。英國文學史上*名的“勃朗特三姐妹”之一,安妮·勃朗特之姐、夏洛蒂·勃朗特之妹。這位女作家在世界上僅僅度過了三十年便默默無聞地離開了人間,然而她的小說《呼嘯山莊》卻奠定了她在英國文學史以及世界文學史上的地位。
《呼嘯山莊》:
第一章—八〇一年。那一天,我剛去拜訪了我的房東回來——就是那位后來讓我傷透腦筋的孤僻的鄰居。這兒真是個美麗的山鄉(xiāng)!在整個英格蘭境內,我不信我還能找到一個與塵囂這般隔絕的地方了。這是個厭世者的理想天堂。希思克利夫跟我,正好是非常般配的—對,我們可以分享這一片荒涼了。真是個絕妙的人!在我騎馬來到他跟前時,只見他眉毛下那對烏黑的眼睛滿含猜忌地冷冷瞅著我,看來他一點也沒有想到,我心里對他有著多大的熱情。待我對他通報自己的姓名時,他的手指滿懷戒心地往背心袋里插得更深了。
“是希思克利夫先生吧?”我問道。
他點了點頭,作為回答。
“我是洛克伍德,您的新房客,先生。我一到這兒,就急著前來拜訪您,是想向您表明我的心意,但愿我這樣再三要求租下畫眉田莊,沒有給您帶來什么不便。昨天我聽說您打算……”“畫眉田莊是我自己的產業(yè),先生!彼櫰鹈碱^,慌忙打斷我的話,“只要我能辦到,我是絕不容許任何人讓我不便的。進來吧!”這一聲“進來”是咬牙切齒地、帶著“去你的!”這種情緒說出來的,就連他挨著的那扇柵欄門,也沒有對他這句話作出響應而有所動作。我想,正是這種情況促使我決定接受這一邀請。對這樣一個人物,我感到很有興趣,看來他比我還要矜持得多哩。
待到看見我的馬兒的胸膛快要碰上柵欄,他倒也伸手解開了門鏈,然后很不樂意地領我走上石鋪路。
我們一進院子,他就大聲喊道:“約瑟夫,來把洛克伍德先生的馬牽走,另外再拿些酒來!”“我看,這家人家就這么個仆人了吧,”聽了他那個雙料命令,我暗想,“怪不得石鋪路上長滿了草,樹籬也得靠牛羊來修剪了!奔s瑟夫是個上了年紀的人,不,應該說是個老頭——也許已經很老了,雖說身子骨倒還硬朗結實。
“老天爺,幫幫我們吧!”當他牽過我的馬時,怨聲怨氣地低聲嘟噥著,還朝我狠狠地瞪了一眼,使得我好心地猜想,他該是需要老天爺幫忙他消化肚子里的飯食吧,他的這聲虔誠的祈求,跟我的突然來訪是毫不相干的。
“呼嘯山莊”是希思克利夫先生住宅的名稱!昂魢[”一詞,在當?shù)貋碚f有著特殊的含義,它形容在狂風暴雨的天氣里,這座山莊所經受的風呼雨嘯。當然,住在這兒,清新純凈的氣流是一年四季都絕不會少的。只需看一看宅子盡頭那幾棵生長不良、過度傾斜的樅樹,還有那一排瘦削的、全都把枝條伸向一個方向,就像在向太陽乞求布施的荊棘,你就能捉摸出從旁刮過的北風該有多大威力了。多虧當年的建筑師有先見之明,把這幢宅子蓋得非常結實,狹窄的窗子深深嵌在墻里,墻角都砌有凸出的大石塊保護著。
在跨進門檻之前,我駐足觀賞了一下布滿宅子正面、特別是大門周圍的那些奇形怪狀的雕刻。在大門的頂上,在那些破損剝落的怪獸和不知羞的小男孩中間,我還發(fā)現(xiàn)了“一五〇〇”這個年份和“哈里頓·恩肖”這個姓名。我原本想就此發(fā)表一點意見,還想向這位壞脾氣的主人請教一下這座山莊的簡單歷史,可是從他站在門口的那副架勢看,分明是要我馬上進去,要不就干脆離開。我可不想在進屋參觀之前,就把主人給惹惱了,弄得他更加不耐煩。
不用經過任何穿堂或過道,我們一跨步便進了這家人家的客廳,這兒的人把這叫作“正屋”,是很有見地的。它通常包括廚房和客廳。不過我認為,在呼嘯山莊,廚房一定給擠退到另一間去了。至少,我聽出喋喋不休的說話聲和碗盤的相碰聲,是—直從里面?zhèn)鞒鰜淼;而且在大壁爐的旁邊,看不到有烤炙、燒煮或烘焙的跡象,也不見墻上有什么銅鍋和錫淘盆在閃閃發(fā)光。只有在屋子的另一頭,有一個橡木的大碗櫥,上面一排排擺著無數(shù)白鑞盤子,摞得快到房頂,其間還雜放著一些銀壺、銀杯,倒是它們反射出閃爍的光芒和熱氣。這個碗櫥毫無遮攔,它的整個構造,讓人一覽無遺。只有一處地方,讓一個擱有燕麥餅、牛腿、羊肉和火腿之類的木架子,遮擋住了一部分。
在壁爐的上方,掛著幾支蹩腳的雜式舊槍,還有一對馬槍。壁爐臺上,一字兒排著三只畫得艷麗俗氣的茶葉罐,算是裝飾品。地是平滑的白石鋪砌的。椅子的結構簡陋,高背,漆成綠色。暗處還有一兩張笨重的黑椅子。在碗櫥底下的圓拱里,躺著一只碩大的醬色母獵狗,身邊圍著一窩尖聲叫著的小狗;還有幾只狗則躺臥在別的隱蔽的地方。
這樣的屋子和陳設,要是屬于一個普通的北方農民,有著一張倔強臉膛和一雙適合穿短褲、扎綁腿的壯腿的莊稼漢,那也就沒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只要你選的正好是剛吃過飯的時間,你在這山區(qū)方圓五六英里的地方走上一圈,包你隨處都可以看到這樣的人物,安坐在他的扶手椅里,面前的圓桌上放著一大杯浮著泡沫的麥芽酒?墒,希思克利夫先生跟他的住宅和生活方式,卻形成了一個奇怪的對比。從外貌看,他像個皮膚黝黑的吉普賽人,可是從衣著舉止看,他又像位紳士——也就是說,像許多鄉(xiāng)下的鄉(xiāng)紳那樣的紳士——也許有點衣冠不整,但他的不修邊幅看上去并不刺眼,因為他有一個挺拔、漂亮的身材。他那張臉卻頗為陰郁。也許有人會認為,他多少帶點兒缺乏教養(yǎng)的傲慢。我倒對此有所理解,覺得完全不是這么回事。我憑直覺知道,他的這種矜持,是出于對賣弄感情——對互相表示熱情的厭惡。他把愛和恨全都放在了心里,而且還認為,被人愛和恨也是一件很不體面的事。不,我的結論下得太早,我這是把自己的品性過分慷慨地送給他了。希思克利夫先生遇上一個想要跟他相識的人時,盡量地把手藏起來,也許有他自個兒的理由,和我所想的完全不同。但愿我的這種本性稱得上是特別的吧。我那親愛的母親常說,我永遠不會有一個舒適的家。直到去年夏天,我才證實自己確實完全不配有那樣一個家。
當時,我正在海濱享受著一個月的好天氣,偶爾認識了一位最迷人的姑娘——在她還沒有理會我之前,在我的眼里,她是一位真正的天仙。我從沒有用語言表達過自己對她的愛慕之隋,可是,如果眉目確能傳情的話,一個最傻的傻子也能看出,我已經深深地墮入情網了。后來她終于懂得了我的愛意,回送了我一個秋波——個任你想象有多甜蜜的秋波?墒俏以趺礃幽?說來丟臉,我就像一只蝸牛似的,冷冰冰地縮回來了。而且對方每向我送一次秋波,我就越冷淡,往里縮得越緊,最后害得這天真的姑娘懷疑起自己的感覺來,以為自己搞錯了,窘得不知所措,只好懇求她媽媽趕緊帶她一溜了之。
就因為有這種古怪的脾性,我得了個冷酷無情的名聲。多么冤枉啊,只有我自己心里明白。
我在壁爐旁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我的房東也走到對面的一把椅子跟前坐了下來。為了填補這短暫的沉默時刻,我伸手想去撫摸那條母狗。這時它已離開那窩崽子,像狼似的偷偷溜到我小腿后面,噘起嘴唇,白白的牙齒上饞涎欲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