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漢桓帝劉志,在最高崗位上工作十幾年了,心情沒有暢快過,一直很壓抑。
為什么?大將軍梁冀太惡了,把持朝政,翻云覆雨,他爹是公忠體國的老一輩革命家,都被他騙得一愣一愣的。
漢順帝劉保駕崩后,梁冀立了個小皇帝劉炳,也就是漢沖帝。劉炳太小了,兩歲半。兩歲半好,外戚扶立,越小越好,便于控制。
劉炳他媽是虞貴人,沒有背景,沒有勢力,因此,受益的是梁太后及其娘家梁氏家族。
陰險狡詐、兇暴殘忍的梁冀,手握重權,虞貴人能保住性命就算燒高香了,想從小皇帝劉炳的身上分得半點利潤,門兒都沒有。
梁冀說:“還當什么貴人,她就省省吧!”
虞貴人的封號就省略了,虞家自然也沒有得到任何封賞。
梁冀的專橫跋扈很明顯:虞貴人及其家族,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小皇帝歸我掌握。太后仍然是自己的妹妹,往后,天下就瞧好吧。
誰知道,小皇帝劉炳心中有數(shù),他不讓擁立自己的梁冀陰謀得逞,不足三歲就毅然決然地死了。
劉炳一死,梁冀氣得咬牙切齒,太他媽不合作了。
幼兒做皇帝,對專權者來說最是有利,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幼兒皇帝死掉了,若換個皇帝是成年人,我梁冀的日子就沒那么隨心所欲了。
朝臣們成心和梁冀作對。太尉李固帶頭,提出擁立“年長有德”的清河王劉蒜。
是的,劉蒜,抱歉,名字有點蔬菜化。
政治這攤子事情,是血肉的博弈,“一頭蒜”來掌權,你想想那狀態(tài)就擔心啊。
李固雖說出身貴族,然而毫無紈绔子弟的習氣。他自少年時代起就胸懷大志,雅好讀書,常不遠千里,跋山涉水,尋訪名師,研究學問,結交四方有志之士。很多人慕名向他求學。他不急于功名,當時地方官三番五次推舉他做孝廉,他都沒有答應。
漢順帝在位時,一度政局不穩(wěn),加上天災,人心就更不安了。
朝廷下詔要求人們指出時政弊端,提出良策。在大家鼓動下,李固出了“對策”。一開頭他就憤怒地說:“古時候當官靠品德,而今當官憑財力!
李固毫不避諱地指出,梁氏不應該壟斷朝廷權力,進而總結歷史經驗道:“自古以來,后妃家族之所以很少保持長久,主要是因為他們爵位高,權柄重,而又不知克制退讓。不要遠講,在此之前,外戚閻氏專權受禍,就是一例。”
李固還將矛頭指向宦官,建議罷減宦官,奪其重權:“設常侍二人,小黃門五人,使內朝與外朝同出一門,合為一家,如此可天下太平!
漢順帝看了李固的奏議,提拔李固做了議郎。
但,漢順帝對外戚梁家的權力扶持并未減弱,梁冀就是那時候升為河南尹的。
李固憤而欲辭去官職。這時梁冀他爹支持敢于諫言的李固,建議皇上提拔他為從事中郎。李固畢竟是李固,并沒有因為外戚梁商幫他升了官,就放棄反對外戚專權的斗爭。
梁商死后,梁冀繼承父職為大將軍,借故調李固去做泰山太守。
李固治理地方也是把好手,政績突出,聲望很高。多位大臣要求他回朝執(zhí)事。
梁冀迫于壓力,不得不同意將李固調回朝廷,官任太尉。自此,李固與梁冀在朝廷內的斗爭就更激烈了。
李固帶頭贊成立清河王劉蒜為帝,不是說劉蒜“味道辣”,而是說劉蒜“年長有德”。
梁冀當然堅決反對,他怒喝道:“年長,年什么長?有德,有什么德?一頭蒜而已。我看劉纘就可以!
劉纘是渤海王劉鴻的兒子,年僅八歲,正在其祖父劉寵家中跑著玩兒呢。梁冀和梁太后強勢,不聽李固他們的,決定立這個兒童為帝,就派遣使者持節(jié)把劉纘迎入洛陽南宮,即位。
劉纘在東漢宗廟的祀臺上被尊為“質帝”,這個孩子的內心質地確實非同一般。
梁冀擁立劉纘,完全是為了自己專權,他自然不會把這個八歲小孩放在眼里。
梁冀在朝中專橫無道,為所欲為,大多數(shù)不敢吱聲,只有李固等少數(shù)老臣還敢與之爭辯,也往往以失敗告終。
漢質帝劉纘每天專注觀察,發(fā)現(xiàn)了朝廷的癥結所在,但又畢竟是個孩子,心里有想法藏不住就講出來了。
一日,在朝堂上,劉纘看到大將軍那副橫行無忌的傲慢相,實在按捺不住了,目視梁冀對群臣說:“此跋扈將軍也。”
劉纘的聲音盡管很小,但還是傳到梁冀耳中。
梁冀吃了一驚。這個八歲的小皇帝也太早熟了,竟然有他自己的主意,哪兒能當好一個傀儡!
梁冀決定除掉劉纘,他預備了毒藥,吩咐手下心腹伺機投放。
東漢時期,小米仍然是百姓的主食,但已經有小麥種植。收獲了小麥,不再用舂臼搗著脫皮,西漢時期出現(xiàn)了石磨,到了東漢能磨出細粉。顯貴人家開始食用小麥粉做的白餅。
洛陽人剛剛學會做小麥面食,全是死面一團或者一片。因為是死面,所以叫作“餅”。煮熟了吃,叫“湯餅”;燜熟了吃,叫“蒸餅”。
劉纘喜歡吃餅。梁冀就讓兇手把老鼠藥下在餅里。
劉纘吃了面餅,肚子里火燒火燎,極是難受。小皇帝知道李固是忠臣,就派人快快召李固來。
李固連忙進宮。此時劉纘已經快不行了,李固趕緊問:“陛下得了什么?這是怎么回事?”
劉纘強力堅持著說了句:“吃了餅,肚子痛。如果有水喝,應該還能活!
小小的漢質帝專門召見李固,向他要水,說明這個早慧兒童已經猜出是身邊人下了毒。如果讓身邊的人救自己,肯定不行。李固是忠臣,或許肯救自己一命吧。
梁冀當時就站在旁邊,聽小皇帝說“如果有水喝,應該還能活”,怕小皇帝真的喝了水能得救,就插話說:“肚子疼了,還能喝水?那不越喝越疼嗎?不要喝了!
身邊的人聽了,當然就沒有人敢找水給劉纘了。李固匆忙進宮,當然沒有帶水。在出現(xiàn)爭議的情況下,他也沒有權力決定在宮里找水給小皇帝喝,只有眼看著漢質帝活活痛死了。
《后漢書》記載這日的情況“質弒以聰”。質帝太聰明了,才導致梁冀殺害了他。02
梁冀淘汰了漢質帝劉纘,東漢王朝的皇帝寶座再次空了下來。梁冀又跑進內禁,跟妹妹梁太后商議立誰家的兒子做皇帝。
梁太后有個妹妹,叫梁瑩,十三歲了。梁太后正在張羅著把梁瑩嫁給十五歲的蠡吾侯劉志。這時候,劉志已經從封國趕到了洛陽城北的賓館,準備迎娶新媳婦。
梁冀跟梁太后一合計,不如干脆就讓劉志當皇帝吧。一來這孩子歲數(shù)不大,容易控制;二來他馬上就要娶自己的妹妹。他當了皇帝,妹妹就是皇后,梁家的外戚身份不就更硬朗了嘛!
蠡吾侯劉志,看來是對梁家最有利的人選。梁冀決定就立劉志為皇帝。
立馬通知召開緊急常委會,宣布:擁立之事迫在眉睫,劉志非常合適。
可是,朝臣們還在惦記著“年長有德”的清河王劉蒜呢,對擁立蠡吾侯為君這個決定感到不能接受。
大將軍梁冀和太尉李固各有一班支持者,他們在朝堂上爭論不休。結果,都不能說服對方,只好暫時散會,明日再開。
他們各回各家,尋找更有利于自己的武器,準備在明日的常委會上擊敗對手。
梁冀回到府里,為如何對付李固一派苦思對策。
天晚時,一個重要人物前來拜訪他。此人是中常侍曹騰。
梁冀見曹騰來了,就問曹騰,誰做皇帝合適。梁冀想借此詢問,探明宦官勢力對立君之事的態(tài)度,看看中常侍站在哪一邊。
曹騰的回答很讓梁冀感到“知心”。曹騰說:“將軍累世為皇后至親,統(tǒng)攝萬機,并且賓客那么多,又頗多過失。清河王嚴明,假如他即位做皇帝,那么將軍受禍的日子必定不會遠。不如立蠡吾侯,可以保富貴。”
梁冀長出了一口氣。他知道,朝中閹公公的頭領跟自己是一條船上的人,這就好了,放心大膽地立劉志,什么也不用怕了。
第二天,再次開會,繼續(xù)研究立誰當皇帝的問題。梁冀當即宣布立蠡吾侯劉志,說:“一頭蒜不行。不要再商量了,沒有什么可商量的余地。”
大臣中,胡廣、趙戒原本反對立劉志,一看梁冀的態(tài)度,不敢再堅持己見,連忙改口附和:“我們都聽大將軍的!”其他大臣也都說,聽大將軍的。
李固仍然堅持立劉蒜,還有杜喬等人也是。梁冀干脆不讓他們發(fā)言,大吼一聲“散會”。話音未落,自己一扭頭走了。這就算通過了立劉志做皇帝的決定。
隨后,梁冀用青蓋車將劉志接入洛陽南宮,領著群臣三叩九拜,擁立了皇帝,史稱漢桓帝。
梁冀恨透了李固,認為李固一直在跟自己作對,欲除之而后快。沒過多久,梁冀串通梁太后,誣陷李固和杜喬等人陰謀政變,將他們都處死了。
漢桓帝劉志娶了梁冀的妹妹梁瑩,梁冀應該對桓帝表現(xiàn)得恭順了吧?那是不可能的。對太后呢?擁立有功,獲得封賞。梁冀獲得了更大的權勢,連梁太后他也不在乎了。
前大將軍梁商那么大能耐,還搞不定自己這個兒子,梁太后一介女流,能擺平自己的哥哥嗎?梁太后只是跟皇帝聊天方便,再就是可以對一班閹公公發(fā)號施令。
至此,天下大權,盡歸梁冀。好在漢桓帝劉志適時擴大了后宮的男女“公務員”隊伍,宦官多了,成為抗衡梁冀的一堆小砝碼。
為了開創(chuàng)新局面,帝王們好改元。這毛病好多帝王都有,漢桓帝劉志,更是不斷地改,公元150年改元和平,大概是期望天下和諧、宮內平靜。誰知剛剛改元,梁太后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梁太后臨終,牽掛家族大事,下詔歸政于桓帝,并交代桓帝與梁冀,搞好團結,雙方“好自為之”。
姓梁的女人偏袒自己娘家人,她不想讓桓帝對梁冀怎么著。
漢桓帝面前的梁家,真的是權傾朝野,富貴滿門。三皇后、六貴人,家族女子都供應宮中了。七侯、七誥命夫人和女封君、二大將軍、三駙馬,炙手的權位都摟自己家了。
漢桓帝劉志是抱定了“好自為之”的主意,甚至花了不少血本,對梁冀禮遇之優(yōu),封地之廣,賞賜之厚,超過了歷史上所有建立奇功的人物。
在朝廷,梁冀權力多大?官員被任命,都必去拜見梁冀,而無須朝見漢桓帝劉志,反而桓帝日常的飲食起居,必須按時報給梁冀知曉。
梁家若在梁冀的帶領下“好自為之”,別禍害社會,也行,可梁冀是個“好自為之”的貨色嗎?
梁冀豢養(yǎng)了很多走狗,禍害民間。宛縣令吳樹將梁冀的一些不法走狗按律治了罪,就引禍加身了。
梁冀說,吳樹有公心,要提拔吳樹為刺史,以此為由,召吳樹到梁府喝酒。吳樹喝至第三杯,就是毒酒了,一會兒便毒發(fā)身亡。
郎中袁著,年僅十九歲,年少氣盛,大著膽子給漢桓帝寫信,建議讓梁冀離休,免得“功高震主”,招致災難。
按說,袁著關于梁冀離休的建議,對梁冀并無傷害。可梁冀偵知此事,馬上派人逮捕袁著。袁著嚇壞了,一面假裝自己病死,用蒲草捆扎起來,假作“尸體”下葬;一面改名換姓,遠逃他鄉(xiāng)。袁著是逃不出梁冀手心的,結果還是讓梁冀查明蹤跡,抓到洛陽,活活打死。
郝絮是位文人,跟袁著是朋友,自然受到牽連。
郝絮也逃跑,后來實在逃不出梁冀布下的天羅地網,無奈之下,只好叫人抬著棺材,在梁府門前服毒自盡,唯求梁冀放過自己的家人。
梁冀對國人如此狠毒,外賓若撞在他的槍口上,也不能幸免。
東漢后期的洛陽,商業(yè)已是十分發(fā)達,公司老板很多,成了梁冀的斂財對象。
南宮西邊有個“金市”,買賣鐵匠們打制的東西。東門外和南門外有馬市和羊市,城東部還有個很大的“粟米”市場,都是糧店和糧攤。
外國人也跑到洛陽經商。城南的賓館“蠻夷邸”和“胡桃宮”常常住滿了高鼻子黃頭發(fā)的胡商。
有位西域公司的老總,在洛陽經商,住“胡桃宮”覺得悶了,出來散心,在草地上抓到一只兔子,想掂回去改善生活。高鼻子老總剛走出草地,手中的兔子就被說是梁家的。
梁冀不僅殺了西域客商給兔子償命,而且大加株連,血洗了西域老總的整個公司,得到不少汗血寶馬及奇珍異寶。
本來,梁冀也“多遣賓客車騎出塞,交通外國”,販運貨物到洛陽銷售,進行聚斂,但超長途販運,綜合成本很高。有了敲詐外國公司的法子,自然不斷地找碴兒,發(fā)大財。
梁冀胡作非為,無法無天,漢桓帝都忍住了。漢桓帝忍著,不便發(fā)作。不管怎么說,他劉志是梁冀擁立的,梁冀還沒有廢掉甚至殺害他的意思。
實際情況是,漢桓帝想消滅梁冀,奪回權力,連個幫手都很難找。自李固、杜喬被害以后,梁冀以殘酷的手段打擊政敵,清除異己,朝中幾乎全是梁冀的人了。
當然,劉志可以利用宦官。梁太后生前即曾倚重過宦官,如今后宮里這類閹公務員數(shù)量更多。
問題是梁冀也深知宦官的重要性,當年他就是在跟宦官統(tǒng)一了思想才擁立劉志為帝的。所以宮中很多重要的宦官,即使不是梁冀同黨,至少也不反對梁冀,甚至他們中很多人,早就被梁冀發(fā)展為心腹,成了幫助梁冀監(jiān)視桓帝一舉一動的眼線。
直到有一天,梁冀做出了讓劉志再也不能容忍的事情,迫使劉志鋌而走險。03
公元159年,皇后梁瑩去世,漢桓帝開始寵愛貴人梁孟女。既然寵幸梁孟女,梁孟女家族就得受優(yōu)待,劉志將梁孟女的母親晉封為長安君。
封梁孟女的母親為長安君,梁冀接受不了。梁孟女的母親一族羽翼豐滿起來,當然會影響自己家族專權,于是梁冀差人刺殺長安君。
長安君人機智,刺客沒有得手。
長安君調查了情況,就跑到桓帝那里告發(fā)梁冀;傅墼僖沧蛔×耍聸Q心除掉梁冀。漢桓帝劉志扳著手指頭,數(shù)來數(shù)去,數(shù)不出什么可用之人。
梁冀大權在握,黨羽眾多,生殺予奪在其念間。要想除掉梁冀,用人稍有疏忽,莫說皇位坐不下去,腦袋也得搬家。
劉志想遍了周圍的人,覺得宦官唐衡還算忠于自己,就準備發(fā)展唐衡來實現(xiàn)自己的大計。
選定了唐衡,劉志也不敢隨便跟唐衡商量事。梁冀安插在劉志身邊的耳目很多,一舉一動、一言一語,梁冀隨時掌握著呢。
漢桓帝存心尋找時機。有一天,他借口上廁所,讓唐衡服侍。進了廁所,桓帝觀察四周墻壁上確實沒有竊聽設備,就壓低聲音問唐衡:“你知道咱們周圍的人里,有誰跟梁冀有矛盾嗎?”
漢桓帝真是有備而問。這話巧妙得很,連唐衡都考了。
如果唐衡不可靠,劉志可以搪塞說是關心梁冀的安危;而如果可靠,這句話就是合作的激活代碼。
唐衡還真挺可靠,立即回復劉志:“稟告陛下,中常侍單超、徐璜、具瑗、左悺,都對梁冀十分不滿,只是敢怒而不敢言!
漢桓帝覺得自己召集太監(jiān)們開會多有不便,就說需要捶腰,先把單超和左悺叫進了自己的密室。
劉志說:“梁冀把持朝政,架空朕,內宮和外朝都是他在控制著。這樣的奸臣,你們說該如何除掉?”
單超和左悺一聽陛下這話,想都沒想就回答說:“梁冀奸賊,早該除掉了。只是小的們沒什么智謀,不知道陛下的想法到底是什么?”
劉志說:“我的意思很明確嘛。你們密謀一下,把梁氏消滅掉就是啦!
單超說:“如果陛下真的要滅掉梁氏,我們就要采取果斷行動。小的們只怕陛下中途猶豫。”
劉志說:“奸賊理應除掉,沒有什么可猶豫的!”
漢桓帝又悄悄召見具瑗和徐璜;傅塾醚酪屏藛纬氖直,六個人歃血為盟,共謀大計。隨后,五個宦官以桓帝的名義召見司隸校尉張彪,組織部隊,由單超親自指揮,突然圍住了梁冀的大將軍府。
梁冀權傾朝野,作惡太多,只是從前沒有人敢于公然地反抗他,現(xiàn)在有人奉朝廷之命要誅滅他,人們立即倒向宦官一方,沒有為梁冀賣命的。
單超很快拿下梁府,沒收了梁冀的大將軍印。
外面看得著的,梁冀憑借自己的權勢,強占無數(shù)民田,洛陽近郊到處都有他的花園、別墅。里面看不到的,梁冀逼迫良民做自己的家奴,數(shù)量近萬人之多。抄出的家財,竟相當于當時全國財政收入的一半。
梁冀知道自己罪大,必死無疑,就和老婆孫壽一起自殺了。
梁冀家族,衛(wèi)尉梁淑、河南尹梁胤、屯騎校尉梁讓、越騎校尉梁忠、長大校尉梁戟等,以及其他宗親數(shù)十人,皆被處死。梁家的女婿——當然除了桓帝劉志——也都鋃鐺入獄。
漢桓帝劉志已經二十七歲,從十五歲就位,足足當了十三年的傀儡。一朝下定決心,動用閹將,梁氏外戚集團就灰飛煙滅了。
若不是為了梁孟女,還真不知道劉志要“傀儡”到什么時候。
有道是“男人有錢就變壞,傀儡有權就變態(tài)”。
長期受到壓抑,漢桓帝劉志設計借助宦官的力量清除君側,滅了外戚梁冀一幫,冷不丁獲得了無上權力,“權力暴發(fā)戶”的感覺甚是突出。暴發(fā)了怎么辦?娶老婆,多多益善,后宮搞成女性的海洋。
漢桓帝在全國范圍內大規(guī)模征召美女入宮,后宮女子數(shù)量高達五六千,創(chuàng)了東漢的紀錄。
按照五千名來計算,劉志一天不重樣地“寵幸”一個,日日寵,夜夜幸,他得“吭哧”十三多個年頭,有什么快樂可言嗎?簡直是受罪啊。
所以說,傀儡有權就變態(tài)。
以縱情聲色來填補自己心里的空虛,劉志著實是個變態(tài)狂。這家伙如何縱情?自己累軟了,竟然把數(shù)千嬪妃集中起來,命她們全都脫光衣服,讓自己的寵臣們在廣場上亂紛紛地跟她們做肉體“游戲”。
劉志則端著酒,一邊喝,一邊轉悠,瞪著充血的眼睛,參觀,時不時還放聲狂笑。
漢桓帝的嬪妃大軍浩浩蕩蕩,但依據(jù)封建禮法,只有皇后才算是他真正意義上的老婆。劉志現(xiàn)在的皇后是大司空、安豐侯竇融的曾孫女,城門校尉竇武的女兒竇妙。
不知道竇妙參加沒參加令桓帝興奮不已的五千人大會戰(zhàn),但有一點她明白:劉志壓根兒不喜歡她。
劉志不喜歡自己,竇妙雖然十二分的不滿,但也只能把滿肚子的妙醋封起來,不敢露出一點兒酸味,她唯恐像以前的幾任皇后一樣遭了厄運。
幫助漢桓帝殺外戚、收大權的宦官,主要有五人,單超、左悺、徐璜、具瑗、唐衡,因立功而受封,很快成了氣候,被稱作“五侯”。
“五侯”濫行淫威,跟他們除掉的權臣梁冀一樣專橫霸道。他們一出現(xiàn)在哪里,哪里的人連大氣兒都不敢出。
不久,“五侯”中的單超死了,剩下的四侯照樣作惡,無論是內廷還是外朝,都得向他們臣服。
人們起了不同的綽號來形容這四條惡虎:左悺“左回天”,具瑗“具獨坐”,徐璜“徐臥虎”,唐衡“唐兩墮”。東漢朝廷完全落在他們的手里了。
宦官的罪惡超越了外戚,漢桓帝發(fā)現(xiàn)問題嚴重了。
桓帝以“請托州郡,聚斂為奸,賓客放縱,侵犯吏民”的理由,逼左悺自殺,將具瑗貶為都鄉(xiāng)侯,很快死在自己家里。徐璜和唐衡相繼死掉,跟“五侯”相近的宦官也多被免除了爵位。
宦官中,唯有一個叫曹騰的不受影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