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段位的女人,獲得不同等級的人生。
由學(xué)養(yǎng)到氣質(zhì),由優(yōu)秀到優(yōu)雅,和最真實的民國接軌。
一個世紀(jì)的洗練與沉淀,將民國的氣質(zhì)帶回到當(dāng)下。
十五位精致女子,與你一起經(jīng)歷世事的流轉(zhuǎn),惹歲月驚鴻,讓靈魂穿透歷史,奪人耳目。
這是一幅真實酣暢的女性畫卷,一輯跌宕淋漓的人生啟示錄。
民國暖性女子,說:
精彩不過是對平凡生命的觸地反擊;超越不過是對普通人生的竭情表演。
時代的窠臼里,唯民國社會中西風(fēng)交織尤甚,*為獨特;歷史的河流中,獨民國女子融傳統(tǒng)與時尚于一體,*是翹楚。她們是穿著旗袍和高跟鞋的女子;她們是既能寫詩作畫又能彈鋼琴、跳洋舞的女子;她們是出身名門望族,但又勇敢走出大宅門,進而走到國外的女子;她們既能接受詩書禮儀,又接受自由思想,勇敢解放自我,追求自我實現(xiàn)的女子……《你若尋她,她在歲月*濃處》一書,展現(xiàn)了張愛玲、林徽因、孟小冬、唐瑛、蕭紅、宋美齡、張允和等十五位暖性女子的不同人生,她們傳奇各異,風(fēng)情別樣。百年光陰薄如一張紙,民國女子,穿越時空倏忽就撲面而至,她們美好,也讓我們悅目賞心。
趙東凌,生長于北方古城的蘊藉下,喜讀書,樂跑步,善寫字,愛生活。 擁抱一顆安靜的心,恩慈寬忍,堅持付出,保有熱烈,溫柔發(fā)光。
張愛玲:孤月冷照紅塵路
清麗月色,蜿蜒小巷,悠悠然生出了些蘊藉。她和他出街漫游,經(jīng)過木器店,就停步看舊式床柜的雕刻,走過寺觀,就進去觀摩神像。霍地,道路一旁燈光猝然亮起,他們的話頭一時似被攪擾了,于是戛止:
“你與我結(jié)婚時,婚帖上寫現(xiàn)世安穩(wěn),你不給我安穩(wěn)?”
女聲連著緊湊的呼吸,語氣中含有詰責(zé),不明多少。方才的唐突情狀,或許像疾行中悄然躥出了小動物便急剎車,神經(jīng)上的沖擊勢必要比當(dāng)場的實況來得重要。然而這對璧人卻神色安寧,一個心沉如鏡,一個清淺如河。
陌生的小城由此成為了張愛玲與胡蘭成愛情的告別地,她渡水再回上海,此番來去徒留一聲嘆息,終沒有答案。
張愛玲是洞悉人間世事,看穿、看破、看淡,卻不出世,所以她說自己是個俗人;她的文字,冷眼旁觀,殘酷地剝離一切面紗,直面人性、親情、愛情,所以我們總把她稱為天才,而天才本身也從無謙遜之意:“我是一個古怪的女孩,從小被目為天才,除了發(fā)展我的天才外別無生存的目標(biāo)……”
不錯,張愛玲是驕傲的,她的確出名趁了早,蘭心蕙質(zhì)、細膩敏銳。她同時又是個問題少女,一生沒走出童年陰影,孤獨冷艷、自我完勝。她有一顆洞察人情的玲瓏剔心,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卻始終懵懂,純真得糊涂。她的人與文給我們展示了一襲華美的袍子,仔細一看滿是蚤洞,真實得可悲可嘆。
人生道途,她雖逢遇了一場曠世奇緣,經(jīng)走過棋逢對手的眷顧,體味過佳偶天成的幸福,抵達過你舞我斗的境地,鑄就過金童玉女的佳話,但終究萍水過客,各散天涯。不可言良人有負,只說得因緣自在;不可言池園頹唐,只說得花期自持。
且曾看彼岸花開,花葉兩相錯,也到底“涂抹新紅上海棠”,她依然是民國臨水照花人。
逃不出那封鎖地
勁風(fēng)起,寒意恣睢地散布,張愛玲直立在岸邊,正欲揚起小臂和她的母親做一次正式的告別,黑綠色的海水似恰巧借了風(fēng)勢,托著那艘船艦,有如離弦的箭,決意而去。
夢魘纏著幼童的嬌小的身體和瘋長的心靈,她在床上,胳膊用力地想要伸開抓獲什么,身子卻蜷著,近乎蠶蛹狀。朦朦朧朧睜眼間,她看到自己依舊在這座半舊的花園洋房里。母親和小姑留洋去了,她連著剛才的夢境,想及這些時日她從傭人們的閑語中得來的消息。她忽然感到安靜,冷寂一樣徹底的安靜,那長長嘆息后的時光停止了下來。
她坐起來,以第一次認識的眼光,打量著她的家。貴族后代的雍容氣息依稀可見,只是殘敗了、清涼了,于是和著陳腐味兒,生生成了古墓一般的模樣,同時像堡壘,又像窠臼。幼小的張愛玲凝視著鐘擺,仿佛穿過重重墻垣,想看見令家族初興的曾外公李鴻章,從一代名臣的風(fēng)光淪為歷史“漢奸”的落敗,耳邊“當(dāng)當(dāng)當(dāng)”一下一下沉重的擊打聲,如鑿石墾地,似在提醒著什么,又在告訴她什么。
“小煐!”
張愛玲聽到了樓下姨奶奶在喊她。那女人總是像霍地受了刺激似的叫她,不過這突發(fā)事件日日上演,張愛玲便習(xí)慣了下來,自然也無驚懼。還有,她是要去學(xué)識字讀書,涌動的喜愉也讓她隨時忽略或忘卻事情的前奏。
張愛玲蹦跳著又走進姨奶奶那間陰暗雜亂的大房,她的學(xué)伴——姨奶奶的侄子已乖乖坐好,他的坐姿仍有些畏縮。一入“課堂”,張愛玲就按姨奶奶規(guī)定的慣例,先把昨天學(xué)的古詩朗朗背誦了出來:
“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庭花!
接著是那小男孩,他聲音欠清晰,邊思考邊把第二句勉強脫口,因而顯得磕巴。一時間,張愛玲眼前的情狀,毫無征兆地發(fā)生了風(fēng)云突變。她驚恐地看著一向還算溫和的姨奶奶在那一刻變得兇神惡煞,一張美麗蒼白的瓜子臉因憤怒而扭曲變形,“噼里啪啦”的巴掌落下去,男孩兒那張小臉?biāo)查g就紅腫起來。
張愛玲求救似的望向身邊的父親,才發(fā)現(xiàn)父親也不是她的保護神,姨奶奶的怒火一樣不會放過父親。她跟他吵,抄起身邊的痰盂就砸過去。痰盂準(zhǔn)確無誤地落到父親的頭上,又砸向地面。父親跳起來,屋子里的怒罵聲、尖叫聲響成一片……
吵鬧、紛爭、撕扯、怨懟,讓年幼的張愛玲終日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她緊緊懸著的心從未放下來過。原本母親的缺席已然成為不可彌補的空白,加之這一幕幕的橫行,尚小的心靈不知覺間已染上敏感、孤僻、凌厲、冷漠的暈圈,家的溫馨不知能不能在她這里留下幾分。
如果說,這次陰霾的籠罩,只是悄然扎進一顆孩子的心,讓張愛玲幸得一個觀眾身份,那么幾年后與真正的繼母產(chǎn)生的一次沖突,才是她對家庭絕望的繩結(jié),并且她被父親打入了“地獄”,從此再逃不出慘烈的藩籬。
“怎么你走了也不在我跟前說一聲?”
“我已經(jīng)跟父親說過了。”
“咦,對父親說了!你眼睛里哪兒還有我呢?”
對話在張愛玲與繼母各執(zhí)一端的強勢中展開。也許,在張愛玲悄無聲息離家的那一刻,憤怒的種子就已在繼母的心里種下了。也許,繼母覺察著從她進門的那天起,這個倔強的少女就沒把她擺在母親的位置上。于是,一個干脆利落的巴掌當(dāng)即揚起來,重重地落在張愛玲的臉上,一下子把她打蒙了,也把她打炸了。張愛玲本能地跳起來,要去還手,兩個老媽子忙跑過來拉住。可她那個姿勢卻再次激怒了繼母,她一路尖叫著往樓上奔:“她打我!她打我!”
世界在隨后的幾秒中,凝固,靜止,如暴風(fēng)雨來臨之前可怕的寧靜。
伴隨著“吧嗒吧嗒”的拖鞋聲,父親一路急迫地從樓上沖下來,他氣急敗壞,來勢洶洶。張愛玲站在原地沒有挪動。“你還打人!你打人我就打你!今天非打死你不可!”父親不由分說地揪住了女兒,對她拳打腳踢起來。張愛玲不逃也不躲,任由來自父親的暴風(fēng)雨劈頭蓋臉而來。她被打倒在地,她不哭也不反抗,她冷冷地看著盛怒的父親和一旁幸災(zāi)樂禍的繼母,感到血液里有什么東西在飛快地流逝。猙獰寒涼、狼狽怨恨在張愛玲頭發(fā)散亂、滿臉的紅指印和身上紫紅的瘀傷中烙燙般燃燒。
當(dāng)天下午,張愛玲就被父親關(guān)在了樓下那間大大的空房子里。紅木大床上攤著的薄薄的、破舊的被子,是里面除卻她唯一的事物。她覺得自己像棄物一樣,被扔進了家中的倉庫,想到這里,張愛玲終于禁不住哭了,她躺在光光的長板上一直哭,嗓子幾近失聲。當(dāng)然,她并未猜到,已經(jīng)開啟的是一場名副其實的囚禁,從秋到冬,漫長得沒有了盡頭。
靜靜的夜晚,淡黃色的月光透過窄小的窗孔投進來,正落在張愛玲面前粉白的墻上,屋子里的一切時刻變得陌生、恐怖,滿屋子的鬼影彈劾著她……女童只能倚著微弱的意志度日,一遍遍看著月亮,悲傷的、無情的、甚至是殺氣騰騰的。
烈性的小獸被關(guān)進了籠子,張愛玲體內(nèi)對家、對父親的最后一絲留戀終在盛夏到隆冬的光陰列車上消耗殆盡了,這成長的深淵萬劫不復(fù),且在她的一生中都不得修正與填補。
噩夢,生時彌久,活像怪物一樣鉆進了張愛玲的靈魂,自此往后,荒蕪為土,殘酷是種,蹂躪灌溉,寂寞生花。一紙蒼涼,遍處綻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