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想做一個與世無爭的祭司,卻成了國王;
他決心做一個公正無私的國王,卻遭到背叛;
他原以為死亡已經(jīng)是磨難的極致,豈料還有一種活著叫生不如死……
雅維,哥特蘭德合法的王,不名譽的王。
在一次為父兄復(fù)仇的遠征中,他被最信任的至親逼上絕路,從懸崖墜下。冰冷的海水吞噬了他,命運女神卻施以援手,給了他重生的機會。手刃仇人的機會。
為了重回故土,國王搖身一變成為“廚子家?guī)蛡颉保现鴼堈系纳碥|,行著最低賤的苦力。烈日灼燒著他,長鞭抽打著他,哥特蘭德的一切漸漸褪色為夢中遙不可及的回憶……
一次次陰差陽錯,一次次命運折磨,但心中一個聲音始終不息:活下去,然后――奪回屬于自己的一切!
奇幻版“王子復(fù)仇記”,演繹哈姆雷特式傳奇,看羸弱的生命在泥沼中綻放出華彩!
榮獲2015**軌跡獎! 大勢小說家――喬阿克羅比傾力譜寫奇幻版“哈姆雷特”! 英國暢銷書單必讀小說!
喬阿克羅比,英國著名當代奇幻作家,新史詩奇幻流派領(lǐng)軍人物,曾為電影剪輯師。他以“第一律法”三部曲成名,在歐美幻想文壇上打下了深深的烙印,迄今已被翻譯為數(shù)十國語言,隨后出版的最新奇幻三部曲《破碎之海》系列,榮獲2015軌跡獎。
譯者簡介:
王予潤:王予潤,又名王小俊,常年混跡同人,音樂,文化圈。跨界達人,資深編輯,貓奴,阿宅。這輩子的愿望是坐小火車橫跨歐亞大陸以及乘蒸汽游輪環(huán)游世界,并在有生之年看到《百變王牌》被引進。
穿過海上漂浮的尸體,有人抓著船頭的繩子將船拖上岸,其他人解下武器,趕向阿姆文德鎮(zhèn)。小鎮(zhèn)已開始熊熊燃燒。
雅維緊咬嘴唇,他本想展現(xiàn)僅有的那點國王的鎮(zhèn)定自若,做好準備爬過船的甲板一側(cè),卻因為鑲金盾牌的把手在虛弱的手中顫抖,不小心和外套纏在了一起,差點讓他直接面朝下摔進海水里。
“這該死的鬼東西!”雅維松開綁帶,將盾牌從萎縮的手臂上取下來,扔向水手們的儲物箱。當船行駛的時候,人們通常坐在這些箱子上劃槳。
“我的國王,”凱姆達爾說,“你應(yīng)該拿好你的盾牌,否則不安全――”
“你曾經(jīng)與我對戰(zhàn)過,你知道盾牌在我手里能發(fā)揮出多大的作用。如果有什么敵人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我不可能與他單打獨斗,對我來說最好的選擇是直接逃走。沒有盾牌我能跑得更快一點。”
“可是,我的國王――”
“他是國王!焙锟说吐曊f著,厚實的手指穿過斑白的胡子,“就算他下令讓我們所有人都放下盾牌,我們也必須照做!
“有兩只好手的人大可以拿好自己的盾牌!毖啪S邊說邊滑入海水中,一個冰冷的浪頭打來,海水沒過他的腰部。他又咒罵了一句。
在海灘與草地的交界處,一些剛淪為奴隸的俘虜被驅(qū)趕到一起,等待船只將他們成群運走。這些人全都蜷縮成團,身上沾滿煙灰,他們睜大的雙眼中充斥著恐懼與痛苦,無法相信竟然有人會自海上蜂擁而來,奪走他們的生命。在這些人邊上,一隊雅維的士兵正在擲骰子爭奪他們的衣物。
“你的叔父奧登正在找你!币粋士兵邊說邊站起來,朝著一個哭泣的老頭臉上踢了一腳。
“他在哪里?”雅維問。他的口中突然變得十分干燥,舌頭也像是黏在了嘴里。
“在塔樓上面!蹦鞘勘赶蛞蛔u砌的高塔,它坐落在一塊陡峭的巖石上,位置比整個小鎮(zhèn)都要更高,海浪狂暴地沖刷著它的半邊基座,又在另一邊的入口堆滿泡沫。
“塔里的人沒有關(guān)上大門?”凱姆達爾問道。
“他們關(guān)了,但是首領(lǐng)的三個兒子留在鎮(zhèn)上,奧登切開其中一個人的喉管,威脅他們?nèi)绻婚_門就再殺一個!
“就是這樣!绷硪粋戰(zhàn)士說,他看著自己搖出的骰子數(shù)字,輕笑道,“新襪子!”
雅維眨了眨眼睛。他從沒將那位一直微笑的叔父視作一個殘忍的人,但他畢竟與雅維的父親同源,狂暴始終是雅維父親的標志,還有他們那位溺死的兄長烏瑟爾,在訓(xùn)練場上年長的戰(zhàn)士們依然在傳頌他無與倫比的劍術(shù)。不管怎么說,有時候沉靜的水面下潛藏著激流。
“詛咒你!”
一位被捆住的婦女用盡全力自隊列中蹣跚而出,頭發(fā)沾著鮮血,黏在她半邊臉上。
“該死的國家里的狗雜種國王,愿海洋女神將你吞沒――”
一個戰(zhàn)士將她一巴掌打倒在地。
“割了她的舌頭!绷硪粋戰(zhàn)士說著拉住她的頭發(fā),將她拖回原處,第三個戰(zhàn)士則掏出刀子。
“不!”雅維大喊。戰(zhàn)士們看著他。國王的名譽受到侮辱,也就等同于他們的名譽受到侮辱,在這種時候,仁慈無濟于事!傲糁纳囝^能賣個更好的價格。”雅維走開,感到自己的肩膀被沉重的鎧甲摩擦著,他竭盡全力走向塔樓。
“你是你母親的孩子,我的國王!焙锟苏f。
“不然還能是誰的?”
談到過去那些入侵戰(zhàn)事的傳說,談到那些豐功偉績和豐盛的戰(zhàn)利品,雅維的父親和兄長都會雙眼發(fā)亮,而那時候雅維則總是蜷縮在桌角的陰影里,希望自己也能參加這樣一場男人的戰(zhàn)斗,像個男子漢一樣行動。然而這里便是一場真實的入侵戰(zhàn)斗,它看起來卻沒有絲毫值得艷羨之處。
可以稱得上是戰(zhàn)斗的行動已經(jīng)結(jié)束,雅維卻依然覺得自己被奴役在了一場噩夢中,他可以從鎧甲里的汗水、口中緊張地吞咽和身邊讓他驚嚇的聲音感受到這一點。尖叫聲和大笑聲,人們往跳動的火焰中丟入東西,騰起的煙抓撓著他的喉嚨。烏鴉啄食著,盤旋著,發(fā)出勝利的呱呱聲。最重要的是,它們?nèi)〉昧藙倮。?zhàn)爭女神也是烏鴉的女神,她聚集死者,讓攤開的手掌緊捏成拳,在這一日,她將會起舞,而和平之神則將藏起他的臉,暗自啜泣。在這靠近凡斯特與哥特蘭德交界的地方,和平之神時?奁
塔樓的塔里一片黑暗,他可以聽到腳下的塔基兩側(cè)被海水沖刷,發(fā)出巨大的拍打聲。
“停下!毖啪S說。他的呼吸急促,暈頭轉(zhuǎn)向,臉被流下的汗水弄得有點發(fā)癢!皫臀颐撓逻@件盔甲!
“我的國王,”凱姆達爾勸阻道,“我必須反對!”
“你可以反對,但要按照我說的做。”
“我的職責(zé)是保證你的安全――”
“那你可以想象一下,要是我爬到一半就因為流汗過多而死,你該有多丟臉!解開這搭扣,胡里克!
“是,我的國王。”他們幫他脫下上身的鐵鏈甲,胡里克用強壯的單肩扛起它。
“繼續(xù)走!毖啪S嚴厲地對凱姆達爾說道。他試圖用萎縮的手扣起父親留下來的那件粗大斗篷的扣子,但它對他來說實在太大太重,而他面前的死尸則――
他被面前敞開的大門外迎接他們的景象驚得當場呆立。
“這里收獲挺多!焙锟苏f。
塔前狹窄的空間里散落著尸體,數(shù)量多得讓他不得不費力尋找下腳之處才能穿行。尸體中有女人,有兒童。蒼蠅盤旋,他感到一陣眩暈,不得不勉力壓下這種不適。
畢竟,他是個國王,而一個國王在敵人的尸體環(huán)繞中應(yīng)該愉悅才對。
他叔父的某個戰(zhàn)士正坐在入口邊擦著戰(zhàn)斧,他看起來非常平靜,像是還坐在訓(xùn)練場上。
“奧登在哪兒?”雅維低聲問他。
戰(zhàn)士斜斜瞥了他一眼,往上一指!霸谏厦妫业膰。”
雅維避著路穿過尸堆,粗重的呼吸聲回響在樓梯上,他腳踩盤旋傾斜向上的石階,竭力將大量分泌的口水咽下去。
在戰(zhàn)場上,他的父親常常這樣說,沒有必須遵守的規(guī)則。
他在黑暗中漸漸向上,胡里克和凱姆達爾費力地跟在他身后。他在一扇窄窗前停下,感受風(fēng)吹過他滾燙的臉頰,他向下看著海水沖刷著陡峭巖石的底部,壓下內(nèi)心的恐懼。
像個國王一樣站直了。他的母親這樣對他說過,像個國王一樣說話,像個國王一樣戰(zhàn)斗。
在塔頂上有個平臺,以木材支撐,在平臺的四周圍著低矮的木質(zhì)欄桿,還不到雅維大腿的高度。它實在太矮,以至于雅維發(fā)現(xiàn)自己爬到多么高的地方時,頭暈?zāi)垦5牟贿m感又涌了上來。在他的視野中,海天之間的一切都小小的,凡斯特的森林在遠處延伸。
雅維的叔父奧登正平靜地看著阿姆文德鎮(zhèn)被熊熊烈火籠罩的景象,升起的煙柱污濁了瓦灰色的天空,一個個看起來小小的戰(zhàn)士們正奔忙于破壞工作,而海水與卵石交界之處,船只正列隊收納血腥的戰(zhàn)利品。一打最老練的戰(zhàn)士正站在奧登身邊,圍著一個身穿黃色華服的俘虜,他被綁住身子,塞住嘴巴,雙頰因受傷而紅腫,長發(fā)沾著血污。
“今天干得不錯!”奧登回頭看著雅維,微笑著高聲說道,“我們搶了兩百個奴隸,還有家畜和戰(zhàn)利品,還燒了格勞姆吉爾高姆的一座城鎮(zhèn)!”
“那格勞姆本人又在哪里?”雅維問。他試圖想要平息因為登高而粗重的呼吸,同時試著――既然站立和戰(zhàn)斗不是他的強項――至少像個國王一樣說話。
奧登尷尬地吮了一下牙齒!暗秳Ψ鬯檎哒诼飞,呃,胡里克?”
“毫無疑問!焙锟藦呐_階上走上平臺,整個人站得筆直,“戰(zhàn)場會像吸引蒼蠅一樣吸引那頭老熊!
“我們得在一個小時內(nèi)把人都聚集起來,回到海上。”奧登說。
“我們要離開?”凱姆達爾問,“已經(jīng)要走了?”
雅維感到了憤怒。對疲憊、不適,還有對他自己的軟弱、叔父的野蠻以及這個世界的憤怒!斑@就是我們的復(fù)仇,奧登?”他揮動正常的手,指向燃燒的小鎮(zhèn),“向這些女人、小孩還有老農(nóng)夫們復(fù)仇?”
叔父的聲音依舊溫和,一如往常。溫和得仿佛春天的雨!皬(fù)仇得一步步來,F(xiàn)在你不用操心!
“難道我沒有為此而發(fā)下誓言?”雅維咆哮著說道。在這兩天里,只要一聽到有人對他說“我的國王”,他便感到一陣刺痛。而現(xiàn)在,他發(fā)現(xiàn)當人們沒有說這個詞語時,他心中的刺痛更甚。
“你發(fā)誓了。我確實聽到了,而且覺得這個誓言對你來說太過沉重!眾W登指著那個跪在地上、被塞住嘴巴只能發(fā)出咕嚕聲的男子,“但他會解放你的!
“他是誰?”
“阿姆文德鎮(zhèn)的鎮(zhèn)長。他是殺了你的人!
雅維眨了眨眼睛!笆裁?”
“我試過阻止他。但這膽小鬼身上藏著一把匕首!眾W登舉起那人的手,他的手里握著一把匕首,一把長長的匕首,把手上還鑲嵌著黑色的玉石。盡管登塔產(chǎn)生了不少熱量,雅維仍突然感覺到一陣寒意,從腳底直躥頭頂。
“我動得太慢,以至于沒能救起我親愛的侄子,這是我最大的遺憾!眾W登刺上鎮(zhèn)長的肩頸,動作隨意得就像是在切一塊肉,然后一腳踢在他的臉上,鮮血涌出,漫過地面。
“什么意思?”雅維的聲音變得尖銳而破碎,他突然意識到身旁居然有這么多叔父的人手,并且各個全副武裝。
奧登平靜地靠近他,平靜地,而他則向后退,膝蓋打戰(zhàn),可除了身后低低的圍欄以及圍欄后的深淵之外,無路可退。
“我還記得你出生的那個夜晚,”他叔父的聲音變得冰冷而平穩(wěn),就像冬日的湖水,“你的父親因為你只有一只手而沖諸神發(fā)怒。但我卻總覺得你很好玩。你本該是個很不錯的宮廷小丑!眾W登抬了抬眉毛,然后嘆了一口氣,“可是,我的女兒真的該找個只有一只手的廢物做丈夫?哥特蘭德真的該讓一個半王來統(tǒng)治這個國度?一個被他母親牽著線的殘廢傀儡?不,侄子,我……認為……答案是不。”
凱姆達爾抓住雅維的肩膀,將雅維拉回來,他拔出劍,發(fā)出金屬碎擊聲!暗轿疑砗髞恚业抹D―”
鮮血濺在雅維的臉上,讓他的雙眼近乎半盲。凱姆達爾摔倒了,吐著血,發(fā)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他抓著喉嚨,黑紅的血液從他的指縫之間不住地往外滲。雅維在一旁睜大眼睛,看到胡里克皺眉轉(zhuǎn)身,手里捏著一把小刀,刀鋒上滑落的是凱姆達爾的鮮血。胡里克當啷一聲將雅維的鎧甲扔到地上。
“我們必須做對哥特蘭德來說最有益的事!眾W登說,“殺了他!
雅維想要逃開,他大張著嘴巴,胡里克則一把抓住他的斗篷。
他父親沉重的金搭扣“砰”的一聲彈開了。雅維就此突然掙脫束縛,踉蹌后退。
他的膝蓋重重地撞在圍欄上,他喘著氣,翻過圍欄。
巖石、海水與天空在他身邊旋轉(zhuǎn),哥特蘭德的國王垂直墜落,墜落,海水擊中了他,如同錘子敲擊在鐵板上。
而后,海洋女神將他納入自己冰冷的懷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