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落在遙遠(yuǎn)海邊小鎮(zhèn)的旅店,收留了一個個冷清又心碎的故事,孤獨是這里最美的裝飾品。
不愿辜負(fù)媽媽期待,一路在夢想與現(xiàn)實中掙扎浮沉的年輕作家;
面對妻子不忠與生活重壓的丈夫,壓抑著愛恨、用力維持著不怎么像樣的家;
年輕時深愛對方,卻因時代與家庭的阻隔錯過彼此的遲暮夫婦;
在渴望被愛的路上狠狠跌倒后設(shè)法繼續(xù)前行的高學(xué)歷女孩……
心懷創(chuàng)傷的每一個人,在這里找到同類,原來,幸?偸窍嗨,而不幸,真是各有各的不幸。
☆這本書由旅店主人林隙的情感線貫穿始終,每個故事都是在旅店中或者客人們身上發(fā)生的,通過這些故事告訴人們別再心存僥幸,是時候?qū)W會與這世界的孤獨相處,不因為孤獨暗自神傷也不引以為傲,而是把它當(dāng)做生命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平靜地彼此陪伴!18個孤獨卻又溫情的故事,溫柔擊中內(nèi)心深處的柔軟,照亮情欲、親情中陰影的一面!钊私詴蜃约旱牟恍叶瘋,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并不孤單時,心情往往會好過一些。這間包容一切悲傷的小小旅店,為你我的人生帶來悄悄的一線光芒。
石尹
名字取自父母兩姓。曾做過兩年電臺主持和三年雜志編輯,后來跳出朝九晚五,成為自由撰稿人,先后為《明日風(fēng)尚》《時尚先生》《芭莎珠寶》等刊撰寫專題,閑暇時在Apple Podcast(蘋果播客)上為大家輕聲講講睡前故事,收聽率破百萬。
《孤獨旅店》是其首部圖書作品。他天性敏感,善于捕捉最入微纏綿的情緒,用細(xì)膩且生動的文字構(gòu)筑起他人的故事和對這個世界的善意。石尹說,他不覺得自己的寫作擁有拯救人性和世界這樣體面又高尚的光環(huán),只想幫助自己更好的明白人生。
新浪微博:@石尹E11even
楔子
天氣冷得奄奄一息,我獨自在半山腰不很開闊的一條街道上走,身體不自主地哆哆嗦嗦,呵出的白氣還沒成型就被扯散了。我把插在口袋里的兩只手齊心往胸前拱,直到它們交接在一起,好讓大衣裹得緊些。
海濱城市時常大風(fēng),但這樣冷硬的大風(fēng)我還是第一次遇到,我弓著腰拖著身子艱難地往前挪動,像一個八十多歲的老頭,每一步都走得好孤獨。我的眼睛完全睜不開,更別說看看路邊的景物了。一陣迎頭風(fēng)張狂而來,耳朵立刻被冰涼的呼嘯灌滿,我妥協(xié)地背過身倒退著走,這樣倒能直起腰來了。
在我短暫的一生中,很少感覺自己完全通明,但挺直腰板的一瞬間,睜開眼睛的一瞬間,面前的事物從未有過地鮮活起來,仿佛世界上的一切都變得實實在在。這是一條懶洋洋的街道,房子低矮矮的,多數(shù)年久失修,沒有一點防御力,即使在如此寒冬也絲毫沒有嚴(yán)陣以待的感覺,莫名其妙地讓人覺得容易親近。
一路灰冷的顏色中忽然跳現(xiàn)出一塊明亮的黃――彌足珍貴的溫暖顏色。這棟四層高的洋樓看起來并不年輕,但顯然剛用油漆更新了門面,我走進(jìn)了孤獨旅店,很偶然地。
因為冷得抽不出手,我用半邊身體的力量把門頂開,側(cè)身滑了進(jìn)去,再迅速用小腿帶上門,倚在門后,和它背靠背站著。很快溫度重新回到身體的各個部位,隨之回歸的還有一些散碎的畫面,不知道是我失落的記憶還是即將發(fā)生的未來。慢慢地,提著氣的整個人都松懈下來,手腳也從僵硬中蘇醒,我像是一個走了很長的路,尋找擁抱卻無果的人,手臂極度疲累。
我打量起家店,墻壁被漆成艾綠色,地板則是淡鵝黃色的大塊瓷磚,上面細(xì)碎精美的花紋被走踏了多年依舊清晰可見。門的左側(cè)是一只很大的木雕赤鹿,開出7個叉的大鹿角謙遜地彎低下來,一副乖順的樣子,后來我才知道,旅店里所有的裝飾都是有一無二,不成對的。
赤鹿左邊是不大的客廳,雖然不大,卻因為簡潔而顯得寬敞,有客人在棉麻質(zhì)地的沙發(fā)上面對面坐著。沙發(fā)的正上方掛著幾幅看起來很隨意的線條畫,但恐怕誰也不敢對它們的出處妄下定論。我穿過客廳一直往前走,身邊仿佛環(huán)繞著聽不清的細(xì)碎耳語。突然間鼻子酸楚,為什么會傷心呢?為什么僅僅是走進(jìn)這家店就像是心被擊中一樣,潰不成軍呢?我搞不清楚是我太悲傷了,還是這屋子太悲傷了。
餐廳的桌椅無一例外都是木制,已經(jīng)被磨蹭得十分光滑。盡頭的壁爐噼啪燒著柴火,爐邊的黑印被旺盛的火苗烘襯著更加顯而易見了。透過餐廳旁整面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庭院里密布的枝干,很容易想象出它們在春天精神抖擻的樣子。勁風(fēng)震蕩著玻璃墻外的空氣,聲音大得驚人。
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在靠近門邊的搖椅上半躺著,滿臉的胡須被修剪得十分整齊,他時不時呷兩口啤酒,身上敷衍地蓋了一條深棕色的毛毯,像是落了一層漫不經(jīng)心的寂寥。
聽見我來了,他緩慢地把目光從結(jié)了冰的小池塘上抽開,沖我笑了笑。他一笑,眼睛、嘴巴都彎成一道弧,兩個大酒窩深深凹陷下去,魚尾紋和整齊的牙齒都暴露出來,仿佛整張臉都在笑,真情實意的。我被感染了,也把力氣都集中到臉上,真情實意地沖他笑,然后躺進(jìn)他旁邊的另外一張搖椅。他伸出手,寬厚發(fā)燙的手掌把我的整只手都裹在里面,既有力又徹底地握了一下。
林隙是指森林群落中,因一株以上主要林層樹木的死亡而形成的將由新個體占據(jù)與更新的空間。雖然是不值一提的小塊缺失,但卻改變了整個森林的時空格局,從而營造了不一樣的景觀。林隙,也是旅店老板的名字,這個人好像可以輕松地飄浮于生活之外,每一個動作都落落大方,每一個神情都炳若觀火。
他在這里居住了二十年,獨身十年,養(yǎng)過一條狗,老死了。我們毫無保留地暢所欲言,簡直像多年未見的老友。與他聊天的過程非常自在,可以盡管按照自己的心情發(fā)問和沉默,他說孤獨這里最美的裝飾品!肮陋氝@條路沒有盡頭,它可能環(huán)繞著世界,和你的生命。”
――你看不見嗎?這屋子里,擠滿了無處安放的孤單心事
――包括你的嗎
――也包括你的
他抬起手在我肩上一拍,那一拍的余力,仿佛直到現(xiàn)在都還讓我難以承受。聊到有些乏了,我渾然昏睡過去,醒來時身旁的搖椅空蕩蕩的,紋絲不動,像一個懸而未決的謎團。深棕色的毛毯還在我身上,我又拿起啤酒喝了一口。有一撮不安分的線頭從毯子中探出腦袋,它在這毯子里多少年了?在這樣干澀的冬天醒來,一定是對春天還報有一息尚存的念想吧。孤獨也一樣,一到春天,就會像花兒生長,撲面而來。
2015年4月18日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