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玉京,又名賽賽,是明末清初的一位秦淮著名歌妓。《秦淮八艷之卞玉京傳(典藏精品)》以自傳的形式講述了卞玉京的傳奇一生。她自幼聰敏過人,由于家中變故與同胞妹妹卞敏一同墮入風(fēng)塵。幸得當(dāng)時歌妓秦氏的調(diào)教,出落成詩琴書畫無所不能,又通文史善解人意的秦淮佳麗。崇禎十四年春,名滿江南的卞玉京遇上了正逢得意之時的才子吳梅村,一見鐘情。終于,卞玉京鼓起勇氣向吳梅村表明心跡,但礙于強權(quán)的威逼,吳梅村卻退縮了。正當(dāng)此時,明滅清起,他們二人各自逃亡,又一次中斷了聯(lián)系。再次聯(lián)系上,已經(jīng)是七年之后。這一次,卻是卞玉京不愿意再見吳梅村了。怨懟難抵情深,最終,卞玉京還是乘船去看了吳梅村,兩人均是愛國仇清之人,此刻更是相知相惜。然而,此時的吳梅村已經(jīng)聽聞卞玉京即將委身于人了……命運的波折卻讓他們一次又一次地錯過。最終,他們相愛,卻從未廝守在一起。
卞玉京(約1623年——1665年)名賽,又名賽賽,因后來自號“玉京道人”,習(xí)稱玉京,秦淮八艷之一。她出身于秦淮官宦之家,姐妹二人,因父早亡,二人變身為歌妓,卞賽詩琴書畫無所不能,尤擅小楷,還通文史。她的繪畫藝技嫻熟,落筆如行云,“一落筆盡十余紙”喜畫風(fēng)枝裊娜,尤善畫蘭。芴香初編著的《秦淮八艷之卞玉京傳》以自傳的形式講述了卞玉京的傳奇一生。
芴香初,籍貫陜西,雙子座,追求唯美至善,性格憂傷不低沉,快樂如一。代表作品《Baby!我的地獄王子》,網(wǎng)絡(luò)人氣累計高達四千萬,出版后受無數(shù)讀者喜愛,暢銷內(nèi)地、臺灣等地。出版長篇小說《清夜凝冰》《天堂左岸》《夏日星,冬日雪》,即將出版《只是當(dāng)時已惘然》《左耳沉寂,右耳憂傷》等。作品曾在青春雜志《七彩糖》《公主公主》長期連載,若干短篇見《輕小說》等雜志。
一切的一切都開始于明天啟六年,奸佞當(dāng)?shù)啦⒉惶降哪隁q。京城之內(nèi),年少的熹宗癡迷木匠活,九千歲魏忠賢大權(quán)獨攬,又勾結(jié)客氏,可謂一手遮天,明智之士無不自危,危自己亦危天下。然有一地,既不危天下,亦不危自己。京城之外的金陵城仍以一番麻木的姿態(tài)兀自繁華,歌舞升平,紙醉金迷。
而我,便生自這片虛糜的繁華之內(nèi)。
幼時的記憶少得可憐,也許是因為人年幼的時候記住的東西維持不了太久,也許是因為無憂無慮乏善可陳的日子難以入心。總之,有關(guān)自己的童年,大多是聽母親在閑暇時偶爾提及——
春風(fēng)不來,柳絮不飛。我是出生在寂寞隆冬里的孩子。
那一年的冬天,院落里一片肅殺,連往年的梅花也未有盛開。風(fēng)常常吹得院子里的枯木枝椏沙沙作響。天氣也格外寒冷。金陵城里的冷,不同于北方的寒冷,混雜于朔風(fēng)之中撲面而來,穿上棉襖裘皮便可擋去一二。那是一種混雜在濕潤空氣里的冷,毛毯厚衣亦是抵擋不住。那種冷,混雜在空氣里,順著呼吸侵入體內(nèi),然后一點一點沁入骨髓。讓人無法驅(qū)散。
母親告訴我說,她懷孕的冬天父親總是叫用人去城南買炭火。并不是因為城南的炭火質(zhì)量更好,而是因為他相信,南是溫暖的方向,城南的炭火也一定可以帶來溫暖。
而我,便是在南方罕見的寒冷中,在城南買來的炭火里,在用人跑前跑后的身影下,呱呱墜地。
我并不怎么哭,母親一度懷疑我的健康。她堅信響亮的哭聲是嬰兒健康的標(biāo)志。父親亦叫來郎中替我檢查身體,唯恐我身有隱疾?伤业氖,我并未患病,就只是單純地不喜哭鬧。
因有云:“賽謂報神福也。”父親愿疾患不幸統(tǒng)統(tǒng)遠離我,遂借其神福保佑之意為我取名為“賽”。
也就是那個隆冬,得名卞賽的我開始了凄冷深入命運骨髓的一生。
我并未去過書院。很小的時候,母親便親自在家教我。她喜歡讀佛經(jīng),但卻不用佛經(jīng)教我。她教我認(rèn)字用的第一本書是《論語》,安靜地讀給我聽,教我識字,講給我每一個字的意思。她說我很聰明,學(xué)得快。
其實我只是無事可做,每天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溫習(xí)那一本《論語》和擦?xí)郎系幕覊m。如果你只做一件事,并且經(jīng)常做,不管資質(zhì)如何,都是可以做好的。
后來妹妹小敏也到了可以識字的年齡,母親便請了先生來教我,自己去教小敏。
我總是在母親教小敏識字的時候在一旁看她們,就好像看見了舊日的母親與曾經(jīng)的自己。小敏的性情又與我明顯不同,可是每一個孩子在同一個母親的目光下,總有一些東西是一樣的。
母親瓷樣素白的臉上總是不擦胭脂,總穿淡綠色的裙子,戴奶白色的珍珠。削蔥根一樣的手指上指甲瑩瑩如玉。如瀑長發(fā)輕輕綰成一根長及腰間的水辮,透出三分嫻靜溫婉。
我曾對母親說:“你就像仙女一樣!彼χ貞(yīng)我:“以后你和小敏也會這樣美!
我很認(rèn)真地說:“你不只是美,仙女和凡人是不一樣的,和人間的人不一樣。你,就像是站在人間之外!蹦赣H聽罷有半晌沉默,道:“最近又看了什么神話故事了?”我垂下頭說:“沒有!蹦赣H笑著攬我入懷:“在人間,凡人是最能幸福的了!蔽胰源诡^,不說話。
那番對話之后與母親談話的機會變得更少。我乖乖與先生繼續(xù)學(xué)識字。
識字下棋,我們都是和各自的先生學(xué)。唯獨畫畫,母親是讓我們一同學(xué)的。
記憶里是別院里滿園的梨花,安靜的素白色,卻也最最難畫。
而小敏總是跑去別的院子里畫牡丹,她喜歡用粗筆蘸玫紅色彩墨,信手幾筆勾出牡丹的大致形狀,再換細筆染白色勾勒明麗處,染綠色勾勒脈絡(luò)與花萼,染紅色勾勒陰影細節(jié)。行筆行云流水,換筆瀟灑自如。她說喜歡牡丹的明艷,人若能如牡丹,站在人群中也必定是奪目的。
而我,總覺得濃艷的顏色里有垢亦難察覺,而月白色梨花染了纖塵都可以輕易看出。我愛她的素白,總是坐在別院的石凳上與最最難畫的梨花較勁。堅持只用黑墨,配上細筆一點一點勾出梨花的形狀。畫一幅沒有色彩的梨花,往往要花上五倍于小敏畫牡丹的時間。沒有著墨時信手一勾的瀟灑,有的是小心翼翼的細致,因為只要一筆畫錯便要棄掉重畫。然而梨花就算畫成,只有墨色也常不起眼,可是自己卻歡喜得不得了。
母親看小敏的畫總是帶著欣賞的目光,而看我的畫,眼神總是那么讓人琢磨不透。
幼年的我記不住什么,唯獨母親眼底那絲奇異的神色記得清清楚楚。
后來我知道,那是憐憫,是埋在眼底不輕易顯露,卻真實存在于那里的憐憫。
可惜年幼的我縱使早慧,也不懂得那憐憫是何意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