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少女花影下》是一本追憶流年的小說,全文采用第一人稱敘事,主要講述“我”的初戀,“我”曾陷入到少女希爾貝特斯萬的愛慕當(dāng)中不能自拔,相思成疾,雖然兩人也有交集,但年少的愛情沒有禁受住一些因素的干擾,兩人最終分手。
《在少女花影下》借助超越時空的潛在意識,不時交叉地重現(xiàn)已逝去的歲月,從中抒發(fā)對故人,往事的無限懷念和感嘆。當(dāng)一切夢想成真,曾經(jīng)的你我卻漸行漸遠(yuǎn)……每一個現(xiàn)在都會是過去,通過追溯往昔,告訴人們要好好過現(xiàn)在,不要等到歲月過去才遺憾嘆息。
《在少女花影下》是暢銷小說《追憶似水年華》的第二部。法國最高文學(xué)獎獲獎作品,也是意識流小說領(lǐng)域的最高成就,作者采用虛實結(jié)合的創(chuàng)作手法,追憶過去,思考現(xiàn)在,語言精煉,內(nèi)容深刻。 《在少女花影下》告訴每位讀者:從過去回歸現(xiàn)在,珍惜似水流年 用心過好當(dāng)下。在時空的距離中思念、惦記、牽掛,在回憶、淡忘中不斷改寫今天。追憶的價值在于尋找快樂的源泉,在靜止中復(fù)得失去的時光,從而創(chuàng)造全新的生命。
馬塞爾·普魯斯特
法國小說家,意識流文學(xué)的先驅(qū)。普魯斯特自幼患哮喘病,巴黎大學(xué)畢業(yè)后,因健康原因,足不出戶,專心從事文學(xué)創(chuàng)作。1896年出版第一本小說《歡樂與時日》。從1909年開始創(chuàng)作凝聚其畢生心力的《追憶似水年華》,其中第二部《在少女花影下》榮獲龔古爾文學(xué)獎。1984年法國《讀書》雜志公布了法國、西班牙、德國、英國、意大利報刊評選的歐洲十名“最偉大作家”,普魯斯特名列其中。
父親不再提我的“外交官職業(yè)”,母親似乎不太滿意。我認(rèn)為她感到遺憾的不是我放棄外交,而是我選擇文學(xué),因為她最關(guān)心的是用一種生活規(guī)律來約束我那喜怒無常的情緒。
“別說了,”父親大聲說,“干什么事首先要有興趣。再說他不再是孩子,他當(dāng)然知道自己喜歡什么,恐怕很難改變。他明白什么是他生活中的幸福。”將來的生活幸福還是不幸福,暫且不談,當(dāng)晚我便由于父親這番讓我自己做主的話而感到煩惱。父親突如其來的和藹往往使我想撲過去親吻他胡子上方紅潤潤的臉頰,僅僅怕惹他不快我才不這樣做。我好比是一位作者,他認(rèn)為自己的遐想既然出于本人之手,似乎價值不大,但出版商竟然為它們挑選最上等的紙張,并且可能采用最佳字體來印刷,這不免使他惶惶然。我也一樣,我問自己我的寫作愿望確實如此重要,值得父親為此浪費這么多善意嗎?他說我的興趣不會改變,我的生活將會幸福,這些話在我身上引起兩點十分痛苦的猜想。第一點就是我的生活已經(jīng)開始(而我每天都以為自己站在生活的門檻上,生活仍然是完整的,第二天凌晨才開始),不僅如此,將來發(fā)生的事與過去發(fā)生的事不會有多大差別。第二點猜想(其實只是第一點的另一種形式),就是我并非處于時間之外,而是像小說人物一樣受制于時間的規(guī)律,而且正因為如此,當(dāng)我坐在貢布雷的柳枝棚里閱讀他們的生平時,我才感到萬分憂愁。從理論上說,我們知道地球在轉(zhuǎn)動,但事實上我們并不覺察,我們走路時腳下的地面似乎未動,我們坦然安心地生活。生活中的時間也是如此,小說家為了使讀者感到時間在流逝,不得不瘋狂地?fù)芸鞎r針,使讀者在兩分鐘內(nèi)越過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在一頁書的開始,我們看見的是滿懷希望的情人,而在同一頁的結(jié)尾,他已是八旬老翁,正步履蹣跚地在養(yǎng)老院的庭院里作例行的散步,而且,由于喪失了記憶,他不理睬別人。父親剛才說“他不再是孩子,他興趣不會變了”等,這些話使我突然間看到時間中的我,使我感到同樣的憂愁,我雖然尚不是養(yǎng)老院里智力衰退的老頭,但仿佛已是小說中的人物。作者在書的結(jié)尾用極其殘酷的、冷漠的語調(diào)說:“他越來越少離開鄉(xiāng)間,終于永遠(yuǎn)定居鄉(xiāng)間!
這時,父親唯恐我們對客人有所指責(zé),便搶先對媽媽說:“我承認(rèn)諾布瓦老頭,用你的話說,有點迂腐。他剛才說對巴黎伯爵提問會不成體統(tǒng),我真怕你會笑出來!
“你說到哪里去了,”母親回答說,“我很喜歡他,他地位這么高、年齡這么大,還能保持這種稚氣,這說明他為人正直又頗有教養(yǎng)。”“不錯。不過,這并不影響他的機警和聰明,這一點我最清楚,他在委員會上判若兩人。”父親抬高嗓門,他很高興德.諾布瓦先生能受到母親的贊賞,并且想證明他比她想象的還要好(因為好感往往抬高對方,揶揄往往貶低對方),“他是怎么說的……‘王公們的事情難說……’”
“對,正是這樣。我也注意到了,他很敏銳,顯然他的生活經(jīng)驗很豐富!
“奇怪,他居然去斯萬夫人家吃飯,而且還在那里遇見了正派人,公職人員。斯萬夫人是從哪里弄來這些人的呢?”
“你沒注意他那句俏皮話嗎?‘去那里的似乎主要是男士們。’”
于是兩人都努力追憶德.諾布瓦說這話的聲調(diào),仿佛在回想布雷桑或迪龍。然而,諾布瓦先生的用詞所受到的最高贊賞卻來自弗朗索瓦絲。多年以后,每當(dāng)人們提起大使稱她為“第一流的廚師頭”時,她還“忍俊不禁”。當(dāng)初母親去廚房向她傳達這個稱呼時,儼然如國防部長傳達來訪君主在檢閱后所致的祝詞。我比母親早去廚房,因為我曾請求愛好和平但狠心的弗朗索瓦絲在宰兔時不要讓它太痛苦,我去廚房看看事情進行得如何。弗朗索瓦絲對我說一切順利,干凈利索,“我還從來沒遇見像這樣的動物,一聲不吭就死了,好像是啞巴!蔽覍游锏恼Z言知之甚少,便說兔子的叫聲比雞小。弗朗索瓦絲見我如此無知,憤憤然地說:“先別下結(jié)論。你得看看兔子的叫聲是否真比雞小,我看比雞大得多哩。”弗朗索瓦絲接受德.諾布瓦先生的稱贊時,神態(tài)自豪而坦然,眼神歡快而聰慧——盡管是暫時的——仿佛一位藝術(shù)家在聽人談?wù)撟约旱乃囆g(shù)。母親曾派她去幾家大餐館見習(xí)見習(xí)烹調(diào)手藝。那天晚上,她把最有名的餐館稱做小飯鋪。我聽了甚為高興,如同我曾發(fā)現(xiàn)戲劇藝術(shù)家的品質(zhì)等級與聲譽等級并不一致時那樣高興。母親對她說:“大使說在哪里也吃不到你做的這種冷牛肉和蛋奶酥!备ダ仕魍呓z帶著謙虛而受之無愧的神情表示同意,但大使這個頭銜并未使她受寵若驚。她提到德.諾布瓦先生時,用一種親切的口吻說:“這是一個好老頭,和我一樣。”因為他曾稱她為“頭”。他來的時候,她曾經(jīng)想偷看,但是,她知道媽媽最討厭別人在門后或窗下偷看,而且會從別的仆人或門房那里得知弗朗索瓦絲偷看過(弗朗索瓦絲看見處處是“嫉妒”和“閑言碎語”,它們之作用于她的想象力,正如耶穌會或猶太人的陰謀之作用于某些人的想象力:這是一種無時無刻不在的、不祥的作用)因此她只是隔著廚房的窗瞟了一眼,“免得向太太解釋”,而且,當(dāng)她看見德.諾布瓦先生的大致模樣和“靈巧”的姿勢時,她“真以為是勒格朗丹先生”,其實這兩個人毫無共同之處。“誰也做不出你這樣可口的凍汁來(當(dāng)你肯做的時候),這來自什么原因?”母親問她!拔乙膊恢肋@是從哪里變來的!备ダ仕魍呓z說(她不清楚動詞“來”——至少它的某些用法——和動詞“變來”究竟有什么區(qū)別)。她這話有一部分是真實的,因為她不善于——或者不愿意——揭示她的凍汁或奶油的成功訣竅,正如一位雍容高雅的女士之與自己的裝束,或者著名歌唱家之與自己的歌喉,她們的解釋往往使我們不得要領(lǐng)。我們的廚娘對烹調(diào)也是如此。在談到大餐廳時,她說:“他們的火太急,又將菜分開燒。牛肉必須像海綿一樣爛,才能吸收全部湯汁。不過,以前有一家咖啡店菜燒得不錯。我不是說他們做的凍汁和我的完全一樣嗎?不過他們也是文火燒的,蛋奶酥里也確實有奶油!薄笆呛嗬堭^吧?”已經(jīng)來到我們身邊的父親問道,他很欣賞該隆廣場的這家飯館,經(jīng)常和同行去那里聚餐!鞍,不是!”弗朗索瓦絲說,柔和的聲音暗藏著深
深的蔑視,“我說的是小飯館。亨利飯館當(dāng)然高級啦,不過它不是飯館,而是……湯鋪!”“那么是韋伯飯館?”“啊,不是,我是指好飯館。韋伯飯館在王家街,它不算飯館,是酒店。我不知道他們是否侍候客人用餐,我想他們連桌布也沒有。什么都往桌子上一放,馬馬虎虎。”“是西羅飯館?”弗朗索瓦絲微微一笑,“啊,那里嘛,就風(fēng)味來說,我看主要是上流社會的女士(對弗朗索瓦絲來說,上流社會是指交際花之流)。當(dāng)然哪,年輕人需要這些!蔽覀儼l(fā)覺弗朗索瓦絲雖然神情淳樸,對名廚師來說卻是令人畏懼的“同行”,與最好嫉妒的、自命不凡的女演員相比,她毫不遜色。但我們感到她對自己這門手藝有正確的態(tài)度,她尊重傳統(tǒng),因為她又說:“不,我說的那家飯館以前能做出幾道大眾喜歡的可口菜,F(xiàn)在的門面也不小。以前生意可好了,賺了不少的蘇(勤儉的弗朗索瓦絲是以‘蘇’來計算錢財?shù),不像傾家蕩產(chǎn)者以‘路易’來計算)。太太認(rèn)識這家飯館,在大馬路上,靠右手邊,稍稍靠后……”她以這種公允——夾雜著驕傲和純真——口吻談到的飯館,就是……英吉利咖啡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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