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三年冬,曹操大軍與孫劉聯(lián)軍戰(zhàn)于赤壁。這個赤壁古戰(zhàn)場究竟在今何處?與之關聯(lián)的古夏口、巴丘、蒲圻、公安等城邑以及古云夢澤、夏水、陸水又在今之何處?在《古代荊楚地理新探·續(xù)集》,這些問題將一一解決,作者石泉先生重繪楚地區(qū)的歷史地圖,進一步為我們揭示了建安十三年冬,曹操大軍與孫劉聯(lián)軍戰(zhàn)于赤壁。這個赤壁古戰(zhàn)場究竟今在何處,以及與之關聯(lián)的古夏口、巴丘、蒲圻、公安等城邑以及古云夢澤、夏水、陸水等許多問題,這些重繪的荊楚地區(qū)歷史地圖具有極大的價值,是我校老一輩學者的又一部經(jīng)典學術著作。本書向種種舊說、乃至某些成說挑戰(zhàn),具有鮮明的創(chuàng)新色彩,顯示了近十五年來在古代荊楚地理方面的新探索的成就。全書史論交融、論述精當,著述嚴謹,考證嚴密,反映了作者的深厚功底和嚴謹學風,也體現(xiàn)出作者的開拓意識和創(chuàng)新精神,也是三國迷的最佳讀物。
《古代荊楚地理新探·續(xù)集》是著者石泉繼15年前出版的《古代荊楚地理新探》(1988年版)的續(xù)集。全書除對前著進行了必要的回顧外,還收錄了著者近五年來在古代荊楚地理方面的探索及研究成果,共計10篇相關方面的論述,是一本不可不讀的歷史地理研究專著。
自序
第一、關于《古代荊楚地理新探》的回顧
本書是我15年前出版的專著《古代荊楚地理新探》(武漢大學出版社1988年版,以下簡稱《新探》)的續(xù)集。在《新探》中,我主要是圍繞著先秦楚郢都及其后繼城市江陵城的定位及其相關問題展開了細致而深入的探討。在探討中,提出了不同于目前流行說法的一系列新解,即:先秦楚郢都及其后繼城市秦漢至齊、梁(下至梁末)江陵城,并非如流行說法所云在長江邊今湖北省荊州市荊州區(qū)(原江陵縣)境內(nèi),而是在漢水中游以西、蠻河下游今湖北省宜城市南境;與此相適應,古代荊楚地區(qū)一系列著名的山川城邑,如古荊山、景山,古沮漳二水(今蠻河),楚鄢都、漢魏晉宋宜城縣、臨沮縣、當陽縣、枝江縣等,也都在漢水中游西面的今蠻河流域及宜城平原上。由于這本書出版于15年前,坊間久已不見,而學界同仁或頻有詢問,這里有必要首先簡要地概括一下其主要觀點,以便于明了本書與《新探》之問的繼承關系。
《新探》的主要內(nèi)容是關于楚郢都、秦漢至齊梁城的定位問題。第一,《古文獻中的“江”不是長江的專稱》(原載《文史》第6輯,中華書局1979年版,見《新探》第57~73頁)與《關于“江”和“長江”在歷史上名稱與地望的變化問題》(原載《地名知識》1981年第2、3期,見《新探》第74~83頁)二文指出,古文獻中的“江”并非如流行說法所云是今之長江的專稱,有時亦指淮水、漢水、沂水,以至漢水中游的支流蠻河(古沮水)等,甚至古文獻中的“長江”,其上游也往往是指漢水。澄清了這一觀點,傳統(tǒng)說法中以“江”必指今長江為前提而使用的大量帶有“江”字并與古郢都、江陵直接或間接有關的史料,就再也難以成為齊梁以前古郢都、江陵在今江陵縣境的證據(jù)了。
第二,關于楚早期都城丹陽地望,前人有當涂、秭歸、枝江及淅川諸說。在《楚都丹陽地望新探》(原載《江漢論壇》1982年第3期,見《新探》第174~199頁)、《楚都丹陽及古荊山在丹淅附近補證》(原載《江漢論壇》1985年第12期,見《新探》第200~210頁)中,我們同意淅川說,并進而指出,西周早期熊繹所居丹陽,當在今陜西商州的丹江北岸河谷(這里離淅川說最近)。對于商州——淅川為楚丹陽之說的論證,聯(lián)系到古代水上交通條件,為以今宜城楚皇都城遺址為楚郢都之說打下了部分基礎。
第三,流行說法向來認為,古沮、漳即今之沮、漳河。我們則根據(jù)漢魏六朝時一系列有關古沮、漳源流的記載,結合地形圖和有關的考古材料以及實地調(diào)查所得,對于齊梁以前的古沮、漳二水之發(fā)源地與流向、所經(jīng)城邑(如臨沮、漳鄉(xiāng)、當陽、枝江等)及其下游水道之變遷等,都基本上理出了眉目。概言之:古沮、漳應是漢水中游西面、流經(jīng)宜城平原上的漢水重要支流,今蠻河流域。古沮、漳既然在今蠻河流域,則齊梁以前位于沮、漳下游的楚郢都、古江陵城自不能出今宜城南境。(參閱《齊梁以前古沮(雎)、漳源流新探——附荊山、景山、臨沮、漳(章)鄉(xiāng)、當陽、麥城、枝江故址考辨》,原載《武漢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1982年第1、2期,見《新探》第211~257頁)
第四,流行說法由于認定古郢都、江陵在長江邊今荊州市荊州區(qū)境,乃大都把今宜城市南境的楚皇城遺址定為楚之鄢都、漢宜城縣。在《古鄢、維、涑水及宜城、中廬、改縣故址新探——兼論楚皇城遺址不是楚鄢都、漢宜城縣》(見《新探》第258~348頁。
……
石泉,1918年1月生, 安徽貴池人。1948年畢業(yè)于燕京大學研究院,師從陳寅屬教授。武漢大學歷史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曾任國務院學位委員會第二屆學科評議組成員, 1992年起享受政府特殊津貼,兼任湖北省楚國歷史文化學會理事長。主要從事中國歷史地理、中國近代史研究。出版《古代荊楚地理新探》、《十云夢澤研究》、《甲午戰(zhàn)爭前后晚清政局》等,先后獲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優(yōu)秀成果獎二等獎、國家辭書獎三等獎、湖北省社會科學優(yōu)秀成果榮譽獎等獎項。
自序
一、關于《十代荊楚地理新探》的回顧
二、近15年來在古代荊楚地理方面的探索
三、歷史地理與水利史研究、地方志編纂及其現(xiàn)實意義
四、對學術前景的展望
春秋“百濮”地望新探
古巫、巴、黔中故址新探
一、先秦巴國在今陜北東南說補證
二、古“巫”地當在今鄂本北竹山、竹溪、房縣、?怠⒛险囊恍
三、古黔中地望考辨
四、結語
古期思——雩婁灌區(qū)在今河南省固始縣東南境考辨
一、期思陂在今固始縣東南境,史河以東、黎集以北;“期思之水”即今史河一史灌河流域
二、十期思城不在今淮濱縣期思集,當在今固始縣蔣集稍北、近淮處
三、前人誤把期思陂與芍陂混為一談的緣由試解
四、結語和余論
關于芍陂和期思一雩婁灌區(qū)始建問題的一些看法
一、期思陂與艾陂不是一回事!皼Q期思這這不” 就是“作期思陂”
二、關于孫叔敖評主持創(chuàng)建芍陂之說的商檫
三、關于“子思造艾陂”之說的探討
四、結玉器
“赤壁之戰(zhàn)”地理新探
一、薄析——嘉魚說質(zhì)疑
二、黃州、江夏、漢川、 漢陽諸說辨誤
三、赤壁——烏林古戰(zhàn)場當在今鐘祥市西北的“赤壁崖”一帶
四、結語
古夏口城地望考辨
古夏水源流新征證
古湘、資、沅、澧源流新探
六朝時期宜都、建平郡地望新探——附吳蜀“夷陵之戰(zhàn)”地理考辨
梁陳之際長江中游地區(qū)地理形勢之巨變
附錄
從春秋吳楚邊境戰(zhàn)爭看吳楚之間疆界所在
秦趙長平之戰(zhàn)與邯鄲保衛(wèi)戰(zhàn)的歷史教益
歷史地理在方志中的地位和作用
史科學簡介
地名索引
附圖目錄
關于芍陂(安豐塘)和期思一雩婁灌區(qū)
(期思陂)始建問題的一些看法
芍陂今名安豐塘,是我國古代興建的、在淮河流域最著名的大型水利灌溉工程。兩千多年來,屢經(jīng)興衰,歷代進行過多次重建以至擴建。過去流行的傳統(tǒng)說法,認為芍陂就是期思陂,為春秋中期楚國著名人物孫叔敖主持興建。1975年10月問,我讀到“河南省水電局水利發(fā)展史資料組”(以下簡稱“資料組”)的《關于“孫叔敖?jīng)Q期思之水,灌雩婁之野”問題的探討》一文,其中否定了把期思陂與芍陂混為一談的傳統(tǒng)說法。對于這一點,我是完全同意的。從現(xiàn)有的文獻記載來看,把期思陂與芍陂合而為一,最早見于唐杜佑的《通典》①。大概由于《通典》是一部流傳較廣的名著,以后,一些有關著作大都沿襲這一說法。但在《通典》以前的今存史料中,卻未見有把期思陂與芍陂說成是一回事的。我認為“資料組”的文章聯(lián)系實地調(diào)查的材料,對這一問題加以澄清,破除了一千年來的誤解,對早期淮河水利史的研究作出了一項有益的貢獻。
1976年3月間,我又讀到安徽省“安豐塘歷史問題研究小組”(以下簡稱“研究小組”)的《關于芍陂(安豐塘)始建時期的問題》一文,對“資料組”的文章提出了反駁,基本上支持傳統(tǒng)說法,也對我過去在回復“資料組”同志們的來信中提出過的某些補充意見作了討論,使我得到進一步的啟發(fā),對此深表感謝。
由于對水利知識的欠缺,我只能從歷史資料方面提供一些粗淺的認識,并就幾個有關的問題,談談自己的初步看法,供參考。
、期思陂與芍陂不是一回事。“決期思
之水”就是“作期思(之)陂”
“研究小組”的文章在反駁“資料組”文章的同時,也認為“期思、雩婁均在河南境內(nèi),這是毫無疑問的”,并指出《淮南子·人間訓》所說“決期思之水而灌雩婁之野”的記載,“與‘孫叔敖作芍陂’毫無關系”。這就為以下的討論,確立了一條彼此都同意的前提,即:《淮南子·人間訓》所記的期思一雩婁灌區(qū)是在今河南省固始、商城一帶,與位于今安徽省壽縣安豐塘的芍陂完全是兩回事。
確立了這一點,則《通典》認為期思陂就是芍陂的說法,也就很難站得住腳了。因為按照當時這類水利工程命名的慣例,大多數(shù)是以所在的山河縣邑為名。則期思陂自當與期思縣境(今固始、商城一帶)相聯(lián)系,怎會移到遠在幾百里外的芍陂?“研究小組”的文章中試圖加以解釋,說是“當因《荀子》、《呂氏春秋》均謂孫叔敖是‘期思之鄙人’,故用以紀念叔敖”(見原注2)。這也只是揣測之辭,并無實據(jù)。當然,按照事物已形成的慣例,作合理的推論,亦非不可。當時也有一些為紀念主持人而命名的水利工程如鄭國渠、白渠、賈侯渠、鄭陂……,但都是直接用本人的姓氏或姓名,還未見過為了紀念主持興辦水利工程的人,而把他的家鄉(xiāng)用來命名的例證。因此,這一推測似嫌牽強。
看來《通典》之所以把期思陂與芍陂合而為一,可能有兩點原因:(1)二者都說是孫叔敖主持興辦的(這一點后文還要詳細討論)。(2)兩者都與安豐縣相聯(lián)系。漢魏時的安豐縣,位于期思、雩婁兩縣之間,在今河南省固始縣境。由雩婁縣境北流的決水(淮河支流,今稱史河)正經(jīng)過這個古安豐縣以東①。古“雩婁之野”自亦包括這一帶。東晉以后,安豐縣東遷,縣址一再變動②。有一個時期,同時有三個安豐縣:一在今河南固始縣境,一在今安徽霍邱縣南,還有一個在今江西九江市附近③。隋初,皇三年(公元583年)起,安豐縣又遷到今安徽壽縣以南的芍陂旁邊④。下至唐、宋、元,七八百年間,一直在此。明初才并人壽州(5)。因此,芍陂從隋唐以后,又有“安豐塘”之稱⑥。由于東晉、南北朝時期的動亂環(huán)境,僑置州郡縣大量增設,地名搬家的情況層出不窮。隋唐統(tǒng)一之后,才重新穩(wěn)定下來。因此,唐朝人的著作中誤以后世地理概念和地名,解釋、附會古代地名的情況,是屢見不鮮的。《通典》致誤,當亦由此?
期思陂與芍陂既不是一回事,我們也就不能再用有關“期思陂”的材料(如崔實《四民月令》,或馬總《意林》及北宋初的《太平御覽》所引其他版本的《淮南子》所記)來對芍陂作補充說明了。
“資料組”文章中的最后部分提到了一個問題:“期思在白露河入淮河的尾閶三角地帶,而雩婁在灌河的中游,史河、灌河之間,兩地地勢高程差好幾十米!痘茨献印氛f:‘決期思之水,灌雩婁之野’,從下游引水灌中游地帶,怎么能夠呢?不是要水倒流了嗎?”然后作者對此作出了解答,認為“決期思之水”和“灌雩婁之野”,“是兩個互不相關的工程措施”。下游期思附近的低洼地區(qū),主要是“決”(排水),上游雩婁一帶則主要是“灌”(引水灌溉),并且進而推論“期思陂”是后人(從東漢崔實《四民月令》起)的附會之詞,而非實有這樣一個供灌溉之用的蓄水陂池。今按:這樣解釋,首先牽涉到《淮南子》這段原文究是何意、應怎樣理解的問題。如果原文確是像“資料組”文章所引的那樣,“決期思之水,灌雩婁之野”,是斷開的兩個分句,自然可以這樣解釋。但是我們通常見到的今本《淮南子·人間訓》原文,卻都是“孫叔敖?jīng)Q期思之水而灌雩婁之野”。則除非能從原文的?狈矫娲_證《淮南子》這句中“而”字是衍文①,我們只能把這句理解為:“灌雩婁之野”所用的水,就是“決期思之水”所得。這才可以講得通。關鍵在于怎樣理解“期思之水”的位置。據(jù)我看,“期思之水”似不一定只限于接近淮河的期思城附近低洼地帶之水,而是指流過當時期思縣境的一條河流或一個水系(特別是入準的下游河段,故以“期思之水”為名)。按照上引今本《淮南子‘人間訓》的原文所云,“期思之水”既能灌溉“雩婁之野”,自當發(fā)源于雩婁以南的山區(qū),同時也必然流經(jīng)期思縣境。我們只要弄清楚雩婁、期思究竟在哪里,境內(nèi)有什么河流(特別是富有灌溉潛力的河流),這個問題就好解決了。
據(jù)《漢書地理志》(卷28上)廬江郡雩婁縣原注,決水、灌水都經(jīng)過當時的雩婁縣境,北至蓼縣(在今固始縣北蔣集附近山)合流,然后入淮!端(jīng)注·決水篇》則有更具體的記載。其《經(jīng)》文(反映漢魏時地理)云:決水“北過其縣(按:指雩婁縣)東,又北過安豐縣東”!蹲ⅰ肺模ǚ从乘巍R及梁初地理)則指明:決水又稱史水,北流,經(jīng)安豐縣故城東(這時安豐縣已東遷,故稱“故城”)。至蓼縣故城東北,與灌水合流。這兩水的名稱、位置與流向,都與現(xiàn)在固始、商城縣境的史河、灌河相符。兩水在今固始縣城北合流之后,今名史灌河,東北流入淮水。則位于決水(今史河)以西的雩婁縣以及“雩婁之野”,當不出這’帶,而“期思之水”自亦小出此兩河水系。上引《水經(jīng)注‘決水篇》的《經(jīng)》文說:“決水出雩婁縣南大別山,北過其縣東。”《注》文也說:“其水歷山委注而絡其縣矣”。據(jù)此,當時的霉婁城應較近于決水(今史河)!百Y料組”的文章根據(jù)實地調(diào)查·認為“今商城縣東北五十里的李集(原屬固始縣)村西八里的回龍村確有一古城遺址,當?shù)厝罕娬J為它就是古雩婁城的遺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