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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夭(紅袖添香清純小天后蘇沐梓繼《海豚灣深深深戀》后,一部不容錯過的年度純情、虐心暖文。
《桃夭》講述的是一個凄美的都市愛情故事。
就當(dāng)是某段意外假期,我愛上了你。 她,婚期在即,卻遭遇未婚夫臨陣背叛。 他,聲名鵲起的時尚總裁,一次偶然的車禍,他撿到了“失憶”的洛麗塔。 她以為他刀槍不入,百毒不侵。他卻一直站在不遠處,看她習(xí)慣性蜷縮在云朵般的沙發(fā)里,念著一個人的愛情詩篇。偶爾伸出掌心,讓洛麗塔用冰冷的指尖,輕寫下依賴。 他明白,自見面那一刻起,他便將所有的記憶和夢想都交給了她。 可是她的世界里,他到底是來晚了。 一晌貪歡,終究是抵不過永久。這段相遇,似乎只是一段簡短卻絢爛的花期,姹紫嫣紅的繁華過后,終須學(xué)會看枝與葉經(jīng)絡(luò)分明根須牽連。 第一百零一天,洛麗塔的未婚夫再度出現(xiàn)。他們的戀愛假期,戛然而止……
《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紅袖添香清純小天后蘇沐梓繼《海豚灣深深深戀》后,全新打造不容錯過的年度純情、虐心暖文!一次不經(jīng)意的相遇,引發(fā)一場意外的車禍;一次刻骨銘心的愛戀,是否終將無果而終?一個不經(jīng)意的舉動,暴露了未婚夫陰暗的內(nèi)心;錯失的緣分,是否可以得到上天的垂憐?
蘇沐梓,上海姑娘,獅子座。天然呆,小文藝,碼字龜速,文字清新。喜歡紀(jì)伯倫,欣羨世間所有的繁盛和美麗,愿筆落成國。
已出版《海豚灣深深深戀》
目錄
楔子 第一章 我的想念,遺忘在某個長假 第二章 我白天躲進夢里,黑夜坐在熟悉的階梯 第三章 你是天使,忽然闖進我的生命 第四章 他是很好的飼主,我卻是不乖的寵物 第五章 有他陪伴,哪怕山崩地裂天地易容,也只管淡淡一笑 第六章 別為我憂傷,我有我的美麗,它正要開始 第七章 在最大的悲傷里,眼淚都成奢侈 第八章 這個冬天遇見你,寂靜的生命里忽然開出花 第九章 是你讓我懂得,最深的愛是沉默 第十章 只想在你身邊,做你一線光芒 第十一章 你的微笑,是我一生一世的驕傲 番外一: 我們之間最美好的過往,只是上天放錯了的流年 番外二:秦太太羊入虎口記
楔子
洛麗塔走進機場的時候,天空是一種幾近透明的灰色。機場很喧鬧,到處都是重逢和分離的人,擁抱里不乏歡笑和淚水。VIP候機室里,艾倫正在不遠處的閱讀架旁打著電話,一口流利的 英文,這溫柔的嗓音曾經(jīng)是洛麗塔近乎瘋狂的癡迷。他身上依舊穿著卡其布的阿瑪尼手工襯衫,這是去年生日洛麗塔送的禮物。 洛麗塔覺得眼睛有些澀,她走到一旁休息椅邊坐下,深吸了口氣撥通語音信箱里保留的那個號碼。電話響了三聲,秦彥辰的聲音隔著遙遠的距離飄過來:“喂?你好! “唔,我是洛麗塔! …… 為什么不接話,他很意外嗎? “我知道。洛麗塔,我剛出差回上海,順利結(jié)束了一個Case。” “哈,那好啊,可以好好陪陪哆哆,這幾天可把它餓著了。” “呵呵,哆哆好久沒見到你了,明天回來看看它,好嗎?” “嗯,好的!甭妍愃犚娮约旱男暮莺蔹c了下頭。 “有事嗎?” “沒事,彥辰,彥辰,再見。”——洛麗塔捂住嘴巴,不讓自己哭出來。“嗯,不見不散,明天你一定要來!鼻貜┏降穆曇袈詭老!班牛僖,彥辰!薄霸僖,洛麗塔,我的愛!甭妍愃䲣炝穗娫挘矑鞌嗔诉沒說出口的那份愛。艾倫走了過來,英俊的臉上絲毫不掩飾寵溺和心疼。他揉了揉洛麗 塔的頭發(fā),“走吧,安娜!甭妍愃粮裳蹨I,走到登機口。艾倫喊道:“安娜,等等,你的護照。”洛麗塔徑自走了進去。 秦彥辰一直站在機場的柱子后面,看著洛麗塔跟他打電話時捂著嘴委屈的表情,看著她跟另一個男人就這么走進登機口,身影漸漸變小,直到盡頭轉(zhuǎn)彎,再沒了影子…… 秦彥辰默默站立了很久,似乎下一秒洛麗塔就會飛奔出來一樣。等意識到夢已經(jīng)醒來,他轉(zhuǎn)身出門,才發(fā)現(xiàn)外面下起了細密的小雨。聲響盡碎,冰涼似乎永不止息……他聽到一點一點崩潰哭泣的聲音。整個世界都在哭…… 第一章?我的想念,遺忘在某個長假 二零一二年?初冬 跪在深米色地毯上,守著壁爐里的暖火悠悠騰起,我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一旁矮幾上的咖啡機正呼哧呼哧冒著泡兒煮著咖啡,客廳里的布局和裝修都是簡單的色調(diào),沙發(fā)是素白,遠處的落地窗簾已經(jīng)拉起,清晨的陽光穿窗而入,又是美好的一天。 我正對著壁爐發(fā)呆,冷不防身后忽然用力躥上來兩只華麗的爪子,我一個不穩(wěn)就要跌倒,眼看壁爐里那一蓬一蓬的紅色火焰在我眼前不斷放大,泫然欲泣間,胳膊似乎被人拉住,隨后灼熱的氣息在臉頰前一掃而過,我只來得及聽到“嘶嘶”燃燒的聲音,整個人就被往后方拽去,空氣中漸漸彌漫開一股頭發(fā)燒焦的難聞氣味。 “還沒抱夠?”冰涼涼的聲音一下子將我還未附體的魂魄給招了回來。 我這才發(fā)現(xiàn),我竟然像樹袋熊一般掛在了他的身上! “你……你……你快放我下來。 蔽业穆曇舳荚诙,可手卻更緊地圈住了他的脖子。我一轉(zhuǎn)身,就對上了肇事者哆哆正歪著腦袋、伸著舌頭瞅著我們這一副奸情上演的模樣。 “你確定?”他微微挑起濃眉。 我點頭如搗蒜。 他立刻毫不拖泥帶水地松開手,就跟將我從壁爐里拉出來時一樣,一點兒心理準(zhǔn)備都不給我,然后我就十分甜蜜地和大地來了一次親密接觸,還伴隨著“咣當(dāng)”一聲,不小心碰翻了矮幾上的咖啡機,于是一整條米色的地毯上霎時開鑿了數(shù)條黑漆漆的小河。 哆哆“汪汪”一聲后就夾著尾巴灰溜溜跑遠了。 他還是一副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居高臨下的冰山模樣,丟下一句:“在我回來之前清理干凈,現(xiàn)在我需要吃早餐,如果我工作遲到,你這個月的工資就全部清零。” 喂喂喂!我的右半邊頭發(fā)已經(jīng)燒短燒焦了一截好不好! 他再一次視若無睹我心底的吶喊,悠閑地從我眼前經(jīng)過,涼颼颼的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真不簡單,光他一個人就可以產(chǎn)生冷鋒過境的效果。 “哦,對了!彼鋈换仡^,我立刻綻出甜甜笑意迎上,他顯然沒有料到我變臉比翻書還快,停了停才又開口囑咐我,“人笨的話就離壁爐遠一點,這個道理連哆哆都懂! 秦——彥——辰! 我發(fā)誓我要跟你水火不容冰炭不洽勢不兩立有你沒我至死方休! 我一臉怨念地走進廚房間,我對著晶晶亮的壁櫥察看頭發(fā)慘不忍睹的傷勢,哪還有心情管早飯,哆哆抬起爪子撓了撓我的腿,被我瞪了回去:“等你爹地走了我再收拾你!” 哆哆顫抖地縮回了爪子。 秦彥辰的聲音飄了過來:“洛麗塔。” “!來了!” 我收回思緒,送上一應(yīng)俱全的各式餐點后,又磨磨蹭蹭地去重新給我的飼主兼衣食父母煮咖啡。秦彥辰喜歡純正的黑咖啡,不加奶精,不加糖。純咖啡的確香氣誘人,但是我不敢恭維,我怕那種苦到流淚的澀味。 靠在門邊看桌前的他,一邊吃早餐一邊隨意翻著雜志,舉手投足間都透著一股優(yōu)雅的氣質(zhì),仿佛是與生俱來的貴族,就比如今天這樣隨意的條紋POLO衫配上米灰色休閑褲,都能完全襯出他骨子里的英挺和驕傲。 他,秦彥辰,鼎鼎有名的Fairy Tale時裝公司總裁,三十二歲。聽說每個見過他的女人都會陷入一種情緒里——一見鐘情。 可在我看來,他雖然有著頎長英挺的身姿、魅惑迷人的臉龐,卻攤上了一副冷酷倨傲的脾氣,眉眼間無時無刻不透露出一種訊息——惹我者死!我抖了抖,還是離這種嚴重缺愛的人遠一些比較安全。 “我上班了!鼻貜┏铰龡l斯理地啜了最后一口咖啡,淡淡地道。我立刻站直,畢恭畢敬地送他到玄關(guān),待他穿完鞋子,我又滿面笑容地將外套遞給他,揮揮手:“路上當(dāng)心哦!”“我書房桌子上有一疊文件,你忙完這些幫我按順序理好,下午有 人來取!彼麑︾R子穿著外套,并不看我。“我不會。”“我有做備注。”“你!”我告訴自己要微笑,保持微笑……我指著哆哆靈機一動,隨便扯了個借口:“可是哆哆跟我說它很饞,想吃新的狗糧,我答應(yīng)了它今天去給它買!”哆哆渾身一顫,一臉不可思議地眨著眼睛看我。我說的好不正義,心想這下他肯定不會用頭疼的設(shè)計圖稿為難我了,可他只是慢悠悠地道:“我會讓秘書去買,你太笨,出門會迷路。”我氣憤地叫道:“我才不會!我有……有時候是會迷糊一點,可這種關(guān)鍵時刻,我就會很厲害的。”他穿好外套,看了我良久:“你確定?”我擺擺手:“……好了,我們就當(dāng)這場對話從未發(fā)生過!彼⑽⒋瓜马,漫不經(jīng)心的語調(diào)偏偏不肯放過我:“我怎么記得上次晚上你說遛狗,結(jié)果在小區(qū)里面就迷路了。還有上上次,帶你去商場,你從洗手間出來又迷路了。”我沖他一邊笑一邊蹲下身子,撫了撫哆哆的毛發(fā),怨聲低咒道:“哆哆,快咬他!”而對我剛剛才出賣了它正表示嚴重不滿的哆哆理都不理我,繼續(xù)撒歡兒跟它的爹地道別。真是好一副人與狗狼狽為奸的畫面啊。 “謝謝!鼻貜┏綇娜莸亟舆^我手中的公文包,看不出有什么表情,然后推開大門大步邁下階梯。他手中的鑰匙動了動,車庫里的車燈跟著亮了起來。 好吧,看在我辛苦訓(xùn)練了半個月才換來的“謝謝”這兩個字分上,我就勉為其難地答應(yīng)他了。要知道之前他認為我?guī)退鋈魏问露际抢硭鶓?yīng)當(dāng)?shù)模F(xiàn)在他至少能知道“謝謝”兩字的發(fā)音和正確用途,難怪我會感激涕零。 送走了冷冰冰的秦彥辰,我長長舒出一口氣,然后卷起袖子往餐桌邊上善后。本來打算睡個懶覺兼做美容的計劃看樣子泡湯了,我步步生怨地邁向了秦彥辰的書房,往他又大又寬的老板椅上一坐,開始完成他布置的“家庭作業(yè)”。 Fairy Tale是上海數(shù)一數(shù)二的時尚前沿公司,集時裝、雜志、展會為一體,我以前在家偶爾也會從電視上瞥到他們家設(shè)計的服裝,有很多系列,并非只限定于名字的那種偏少女夢幻童話風(fēng)。 一坐就是一整個下午,秦彥辰的標(biāo)注很細致,多處地方都用紅色記號筆留下了簡短的點評,我按照目錄頁貼好標(biāo)簽,分門別類地整理好后已經(jīng)是傍晚。 屋里的暖氣開得很足,我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拉開嚴實的窗簾。窗上蘊了一層薄薄的霜氣,讓屋外淡得不成墨色的背景顯得更加迷離。我忍不住伸手輕觸,畫上一個淺淺的笑臉,直到霧氣氤氳成水珠,這副笑臉失了真,只得作罷。 一直等到快下班也沒見到秦彥辰口中的“會來取圖稿的人”,我拿起包出門攔了輛Taxi,報了彥辰公司的地址。 剛一下車我就看見蜿蜒百米的紅地毯,以及路兩側(cè)立滿了琳瑯繽紛的嬌艷花籃,還有粉紅氣球圍成的拱門后方一長串大紅橫幅——原來今天Fairy Tale有一場時裝秀。 主題是“四季”。春天的碧綠,夏日的艷紅,深秋的金黃以及隆冬的純白!靶〗,請出示您的邀請函!蔽衣牭铰曇艋仡^,對方半鞠了躬朝我疏離地微笑。我尷尬地開口:“我是來送樣稿的,并沒有邀請函。” “對不起小姐,如果您沒有邀請函,我們恐怕不能讓您進去。這里是最新季度服裝的發(fā)布會,目前還只是小范圍內(nèi)的宣傳,除了記者朋友和應(yīng)邀而來的嘉賓,我們不接受其他任何形式的拍照、采訪等!惫交男θ,重復(fù)了百千遍的臺詞,他們越不讓我進,越激起了我的好奇心,我作勢就要往里面闖,沒想到—— “來,請這位小姐出去!” “哎!”完全不待我反應(yīng),就已經(jīng)被架起“請”了出去。我一想到辛辛苦苦給秦彥辰做牛做馬結(jié)果連看一眼他公司的服裝秀的機會都沒有,頓時覺得氣不打一處出。我躲在柱子后面等了許久終于瞄準(zhǔn)了機會又溜了進來,只不過這次我藏身于來來往往的人群之中,并不敢再在那個“守門神”的眼前打轉(zhuǎn)。 公司里三三兩兩的女職員最后捧著資料就要進場,一眼望過去全是精心裝扮過的,精致的面容、高挑的身材、剪裁高檔的禮服裙,無一不提示著我與她們的格格不入。 “你快看!那就是Fairy Tale的創(chuàng)始人秦彥辰!”“哇塞,本人比照片上還要帥,摩登潮流界最新出爐的鉆石單身 秦彥辰三個字,已經(jīng)成為百度搜索的熱門關(guān)鍵詞,拼音法里都輸入了最新的詞組了!” 我左后方有兩個女娛記摘下照相機,每一句話的尾音都上揚八個分貝,以此彰顯她們難以掩飾的興奮。 耳廓逐漸淪陷在現(xiàn)場的尖叫聲中,秦彥辰由工作人員簇擁著進了會場,一身深黑色西服,簡單干凈的白色襯衫搭配深藍的領(lǐng)帶,身影頎長,身側(cè)咔嚓直閃的無數(shù)閃光燈里全是他一絲不茍、淡而疏離的微笑。 我一路被人群擠到外圍,好不容易找了個清凈點的地方,卻沒想到誤聽到一個電話——似乎還和我有關(guān)系。 “Sorry,彥辰,我忘記了。我剛結(jié)束約會就匆匆趕來你公司的發(fā)布會了,要不我現(xiàn)在回你家去幫你取樣稿?”那個男人一邊說著一邊換了個姿勢,閑散靠到墻邊,那雙狹長的桃花眼微微瞇起,語調(diào)卻是無比慵懶。 我湊近了聽,不知道彥辰又說了些什么,這個男人眼睛里忽然折出如鉆石般各個切面的耀眼光芒,語速也快了些:“是、是、是,我知道那個樣稿是你家洛麗塔辛辛苦苦做了一下午的,如果沒有人去取讓她誤會是你在耍她,她又會發(fā)一通莫名其妙的脾氣,那你說要不我現(xiàn)在趕過去向她賠罪?” 玻璃鏡中的我霎時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指著自己的臉,秦彥辰竟然隨隨便便在一個外人面前詆毀我的形象?! 我三步并兩步轉(zhuǎn)到他面前,這才發(fā)現(xiàn)他其實長得還挺人模人樣,除了目光輕佻,也算風(fēng)度翩翩。他正好合上電話,邊整理西服邊就要入場,見我攔著,他上上下下看了我?guī)妆,笑道:“我們認識嗎?” 我仰起臉:“剛剛那個電話是秦彥辰打給你的?讓你去他家拿期刊的樣稿你給忘了?” “小姐,偷聽人家電話很不禮貌哦!彼芮纷岬爻覝惤,一股太過濃烈的香水味刺激得我急忙捂鼻,我夾帶著鼻音說:“明明是你講電話太大聲,而且答應(yīng)了人家的事情又做不到,你不覺得你應(yīng)該道歉么! 他像聽了什么笑話一樣,看我的眼神帶上了幾分打量的味道:“你不是今天的邀請嘉賓吧?也對,你這樣子的穿著打扮簡直是‘Fashion Killer’,該不會是偷偷溜進來的吧?而且小姐,如果下次你要搭訕的話,麻煩換個高級一點的借口! 他說完就重新戴上褐色的寬大太陽鏡,唇角綻放出自以為完美無瑕的笑容,牙齒齊整又白,眼睛瞇成一線。他剛想從我身邊走過,就被我氣勢洶洶地拽住,仰起臉反擊:“你才是時尚殺手流行災(zāi)難!你們?nèi)叶际菚r尚殺手流行災(zāi)難!而且就憑你這人模狗樣的形象,我是不可能跟你搭訕的!” 他步伐稍頓,深深打量了我?guī)籽郏櫭紵o奈地道:“還沒發(fā)育完全的幼齒小蘿莉就是比較易怒啊。”說完他就打了個響指,不遠處的“門神”立刻畢恭畢敬朝他跑來,他們一見到我就又兇道:“你怎么又闖進來了!唐先生,真是對不起!我們這就把她趕走!” 于是我再度被“禮貌”地請到了大廈外,還被兇神惡煞地輪番“羞辱”了幾個回合。我扯了扯包,一臉怨念地看著臺階上這個男人在其他花癡女人眼中熠熠發(fā)光,有淡淡的笑意從他唇角流瀉而出,真是一個十足的變態(tài)妖孽! 辛辛苦苦做了一下午的樣稿不僅因為那個花心大蘿卜忙著跟女人約會沒有來取,還連帶著被他整了一番,我一路回到家都覺得恨意難平,就連每日例巡的遛狗都變得心不在焉起來。 哆哆時不時過來蹭蹭我的腿,表達對我敷衍態(tài)度的抗議,見我不理不睬,它索性拋下我跑遠了。它英俊瀟灑的身姿正周旋在三三兩兩的異性貴賓犬之中,那些毛色被染成了粉紅或嫩黃色的貴賓犬的主人顯然都很喜歡漂亮的哆哆,我雖然聽不懂狗狗之間交流的語言,但我猜哆哆一定從這幾只異性貴賓犬的話語中得到了極大的雄性自尊心和滿足感。 它的尾巴不停地擺來擺去,表示它現(xiàn)在的精神狀態(tài)很好,眼看著它一路尾隨那幾只美眉回家,我終于出招,打算將這只不安分的發(fā)情公狗拎回家。 剛旋開門鎖,一輛無敵騷包的藍色跑車就正巧停在了院門外。 我還沒看清來人,說時遲那時快,哆哆已經(jīng)掙開我,朝那位不速之客猛撲而去! “哆哆!” 我可從沒見過性情溫順的拉布拉多這樣齜牙咧嘴的模樣,可是在我看清楚車上那個脫了銀灰色西服外套,身穿粉紅色襯衫,嘴角掛著邪邪的笑容的唐先生后,我試圖拉住哆哆的腳步停住了,抱胸守在一旁看它搖頭晃腦地嚎叫。 這位唐先生見到是我立在大門邊,顯然也大吃一驚,不過他很快就眼角半瞇,紳士萬分地朝我伸出手來:“原來你就是洛麗塔。你好,我是唐恩浩! 我萬分嫌棄地看了一眼他的笑容,回頭沖哆哆喊了一聲:“哆哆!快咬他!” “嗚汪汪汪……汪汪汪……”哆哆很聽話地自始至終都護在我的身邊,朝他嚎啕大叫。 只不過,說是聲勢嚇人,可又不盡然。 唐恩浩彈彈衣襟,自顧走進家門,而哆哆則不斷往屋子里退,它一退再退,直到退到沙發(fā)角無路可退的時候,它干脆拐個彎兒跑到沙發(fā)另一側(cè),隔著高大的遮擋物,繼續(xù)沖他撕心裂肺地大叫。哆哆如此情緒激動顯然不全是因為我的命令,我簡直訝異極了,連溫暖無害的拉布拉多和與世無爭的我都能恨成這樣的一個男人,究竟是怎樣的極品啊。 秦彥辰,你確定這貨真的是你朋友?! 唐恩浩俯低身子靠近我,沖我擠眉弄眼:“洛麗塔,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剛剛會場的事你就當(dāng)是一陣風(fēng),吹過就算了?” “呸!”我斜睨了他一眼,“對于你這種每天都生活在女人的星星眼里的男人,是不是會認為出現(xiàn)在你身邊每個女人都是因為被你的魅力所迷倒?來來來,讓讓,我們家哆哆不歡迎你,出門左拐,不送謝謝!” 哆哆在一旁得意地汪汪直叫。 唐恩浩終于咳出聲,他只不過沖哆哆做了個再細微不過的小動作 —右手握成拳,然后逆時針轉(zhuǎn)了一圈,再“啪”一下突然張開手掌,沒想到……哆哆就嗚咽了一聲蔫了下來,夾著尾巴躲遠了。我一臉震驚地看著一臉得意的唐恩浩,再顫抖地轉(zhuǎn)向哆哆。我說哆哆,你你你簡直太沒用了!唐恩浩幾步跟我至廚房,聞著稀薄的咖啡香氣,“好香!洛麗塔給我也來杯咖啡!” “沒空!蔽移财沧欤煽戳艘谎酆貌晃亩叨,又想到畢竟是彥辰讓他來家里取樣稿的,我心里有了計較,“除非你告訴我,對哆哆的那個動作是什么意思! “這容易!”他單手順勢箍住我的肩,一路攬著我坐到沙發(fā)上,聲音里的笑意更濃了,“事情是這樣的——哆哆剛來彥辰家里的時候,才剛出生不久,眼睛都還沒完全睜開。你別看秦彥辰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對哆哆,那可是跟對自己兒子一樣無微不至!蔽疫B連點頭:“深有感觸,他對哆哆比對我好多了。”唐恩浩又說道:“我那時候很喜歡扯它的尾巴,它被我扯著尾巴吊在半空好多次,怎么叫我都不肯放它下來。后來有次我?guī)Я藗小玩意,握在手心里攥成拳頭狀,逗它來嗅嗅,結(jié)果它搖著尾巴靠過來,我就做了剛剛那個動作,然后不巧,那小球一下子擊中了它的鼻子和額心,當(dāng)時它痛得嚎啕大叫……我想,大概就是那次之后,它是真的開始恨我了。” 我聽完后險些蹦了起來:“你簡直太太太殘忍了!” 我往哆哆那個方向瞥了一眼,它果然無精打采地趴在墊子上,哀怨 地瞪了我一眼,然后又淚眼婆娑地別過頭去,這還不算,它從頭開始慢慢在地上蹭著,直到……整個身子都別了過去,留下屁股對著我們。我意識到哆哆可能誤會我站到了敵人的陣營里,于是我憤然離座,決定送客。可唐恩浩往沙發(fā)墊上靠了靠,優(yōu)雅地蹺起二郎腿:“我都說完了,現(xiàn)在可以給我一杯咖啡了吧?”我眼珠骨溜溜一轉(zhuǎn),揚起一抹笑容:“沒問題!”而下一秒,唐恩浩一口咖啡沒忍住,想要噴出來又因為清楚彥辰的 潔癖于是死命憋著,直到臉色由白轉(zhuǎn)紅再轉(zhuǎn)青紫,終于吞下去后,連帶著他對我的咆哮都染上了濃重的一層咸味:“洛麗塔,你是不是把鹽當(dāng)成糖來放的!” “沒錯,我故意的。” “你!……”唐恩浩臉色拉了下來,立刻朝我逼近,近到只有零點幾毫米的時候,我正對上他眼睛里被嘲弄的憤怒,莫名覺得有些害怕。好在哆哆很講義氣,或許是覺得我和他終于鬧僵,此時出手是再好不過的時機,于是幾步?jīng)_上前來,沖他齜牙咧嘴狂吠不止,搖頭擺尾地扯著唐恩浩的褲腳就開始往離我遠的方向拖。 突然,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了。然后,這副混亂到一定境界、兩人一狗的狼狽模樣就落進了剛剛進門、站在玄關(guān)處的秦彥辰的眼底。 懾人的冷冽氣場如聲波般一層一層擴散開來,所至之處能讓萬物冰封。他的眼色一變再變,我忽然反應(yīng)過來——眼前這副唐恩浩緊緊扣住我肩頭,而我滿面害怕與被脅迫相間的表情,再加之哆哆摻雜了公報私仇成分的無休止叫囂,這種種混雜在一起的場景,任何一個正常人看入眼,都必定會想入非非。 我吸了吸鼻子,往后退了幾步,可憐兮兮地盯著哆哆朝彥辰撒歡兒的身影。 四目相對,秦彥辰的面色有些疲憊和不悅,我忍不住顫抖了一下,心虛問道:“你怎么回來了?” 你怎么回來了…… 我真恨不得咬了我的舌尖,怎么脫口而出的是這句話啊…… 秦彥辰不動聲色,他的目光直接忽略我,將公文包往沙發(fā)上一丟,走到玻璃窗前拉開窗簾,屋外已近傍晚的余暉穿窗而入,懶懶地灑在他的肩頭,像是跳動的音符一般頃刻便有了活力,卻仍融化不了那層層冰霜。他淡淡瞥了眼唐恩浩,隔著空氣冷冷飄來一句:“你的眼光越來越差了。” 氣氛頓時有些詭異,唐恩浩挑著妖冶的桃花眼笑得滿室生輝:“哦?”尾音高高上翹,他一副看好戲的表情,示意我反擊。 我實在是被這大起大落、一日三變的情況折騰到無力,攤攤手,“材料在茶幾上,你們慢聊。”說完我抬腿就往房間的方向走去。 幾分鐘后,我正四肢張開趴在床上看以前的照片,那些舊時的記憶竟然已經(jīng)像告別在上個世紀(jì)一樣久遠,我宛如一只躲在殼里的寄居蟹,拼命適應(yīng)新的身份和生活,不去想另一個世界里的運轉(zhuǎn)。這只是一種逃避,我比誰都清楚,卻是走不出來。 我在害怕。一直如此。 “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 我猛地坐起,秦彥辰已然換上休閑裝,閑散地立在房門外,居高臨 下地盯著我。我完全來不及收起雜亂的心緒:“你不知道進女生的房間要敲門嗎?” 他挑了挑眉,不以為然:“收拾一下,陪我出去吃飯。” “原因!” “慶祝。” 永遠都是這副惜字如金的模樣,我別開頭:“我不去!蹦挠惺裁粗档脩c祝的事情,現(xiàn)在的境況實在是糟糕透了。 秦彥辰許久都沒有反應(yīng),我一抬頭就對上他沉沉的目光,他的眉毛和眸子都黑漆漆得濃墨重彩,可以將情感掩藏得很深。我迸出像蚊子叫一樣的聲音:“你可以找那個大桃花唐先生陪你去慶祝,我要睡覺! 他冷哼一聲,面無表情地走至玄關(guān),留給我一抹頎長冷漠的背影: “五分鐘,我在樓下等你!卑ィ灰@么霸道。∷拖窳系轿視怨該Q好衣服下樓一樣,靠在車邊懶懶打著手機, 左手仍然插在褲子口袋里,眉頭皺起,語氣一如既往的緩慢,說出來的話卻帶著不容置喙的魄力! 一陣冷風(fēng)灌進頸間,“啊……啊啾!”我禁不住哆嗦了下,將脖子上的圍巾又繞了兩圈。 他清冷的眸光看到我,“嗯好,就這樣!睊炝耸謾C,替我打開車門,一系列動作極其流暢,淡淡的表情里也沒有一絲起伏。這樣子的深沉一定迷倒了很多女人吧,什么時候再溜進他公司潛伏圍觀一下子,刺探虛實。 嗯,我是八卦的洛麗塔。 彥辰的車技很好,我?guī)缀醺杏X不到任何的顛簸?粗宦凡粩嗪笸说穆肪,一陣陣倦意襲上額頭,我撫了撫額,問道:“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沉默,還是沉默。 我從沒被人忽視得這么徹底過!哼,不說拉倒!懶得理他,我自顧倚了靠墊,揀了個舒適的姿勢,沉沉睡了過去。就在我快要迷迷糊糊進入夢鄉(xiāng)的時候,感覺到他微微側(cè)了側(cè)身子,我隱約聽到一句:“去個你喜歡的地方! 是在做夢吧,要不然彥辰的聲音,怎么突然變得這么溫柔了。 算了,睡吧洛麗塔。 再醒來車窗外已是華燈初上,厚厚的一層霜霧讓夜景顯得分外迷離。 空蕩蕩的車座,唯一還真實存在的便是緩緩而出的暖氣,我的臉頰微微有些發(fā)燙,不自覺扯下圍巾隨意丟在車里。 走下車,遠遠就看見秦彥辰正捏著煙頭,有些寂寥地站在不遠處。身側(cè)飄起了點點滴滴的小雨,滴落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清晰。而他就這樣站在凝聚的視界里,獨成風(fēng)景。 他低嘆一聲轉(zhuǎn)過身來,方看見我已在身后!鞍眩阍趺崔D(zhuǎn)過來都不說一聲,撞痛了!”我揉揉額角,秦彥辰忽而笑了笑:“睡醒了?”我有一瞬間的恍惚,我一直覺得他是個不茍言笑的人,表情永遠都是百分之百的嚴肅冷峻,一雙眸子深邃不見底。只是我沒有想到,像他這樣的人笑起來,眼底居然有意想不到的暖意。我垂下眼簾,不爭氣地摸了摸肚子!斑怼阍趺床辉琰c叫醒我。”他悉數(shù)看進眼里,拍了拍我的肩,示意我們進去。我剛剛抬頭,他已經(jīng)大步邁出。跟在他身后小跑才能勉強追上,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而我就在他的光陰深處,像是被他穩(wěn)穩(wěn)保護在身后一樣。一家裝飾很獨特的餐廳,隔間均以屏風(fēng)隔開。他猜得很對,我一進來就喜歡上了這樣燈光柔和,姿態(tài)高雅的情調(diào)。 秦彥辰慵懶地為我斟著玫瑰花茶,那雙修長的大手微微一帶,熱氣騰騰的茶便蒸出了一縷縷輕煙。我的一顆小心臟卻始終撲通撲通直跳,都說黃鼠狼給雞拜年,非奸即盜,他秦彥辰?jīng)]理由突然對我示好啊,我是不是上了賊船?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抬起頭,燈光下他的臉線條柔和,嘴角似乎帶上了淺淺的笑意。 “為什么要請我吃飯。俊蔽业男⌒呐K惴惴不安,他卻仿佛沒有聽到。又是被忽略的洛麗塔……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終于在我數(shù)到第300秒的時候,他淡淡答了句:“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低沉的嗓音,雖沒有笑容,卻始終靜靜地注視著我。 我忍不住垂下了眼簾,一刀一叉切起今晚的盛宴。 良久無話,真是厲害,吃個飯都能讓我這么壓抑。對面的秦彥辰卻仿佛極享受般,輕輕擦拭了嘴角,便將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遞到了我的眼前。粉紅色盒子上的蝴蝶結(jié)明晃晃地直入心底,我有一種忍不住想撕開的沖動,驚訝道:“這是什么?” “拆開來看看! 我像受了蠱惑般一層層剝開,眼睛一亮。 居然是一款粉紅色的LG棒棒糖手機,今年的新款。我記得曾經(jīng)看到電視里一晃而過的廣告,明亮色彩不斷交織的這套手機,很符合我現(xiàn)在的新名字。 “好可愛!”我激動抬眸,他怎么知道我喜歡這樣卡哇伊的東西,我上次盯著廣告的眼神有那么垂涎欲滴么? 似乎是感受到我灼灼的目光,他品了口茶,說道:“不用謝。” 可是我還是做出一副嬌羞狀,“這怎么好意思呢……”然后沖他靜謐的眉眼笑得溫軟清甜。 “卡給你裝好了,里面存有我的手機號。” “咯噔”一聲,手機掉在桌子上,我的臉色霎時慘白。秦彥辰皺了皺眉,不知道我情緒突然崩潰的原因點。我想他的確是不知道,就是這句和那個人太過相似的話,讓我的心一下從云端墜落至谷底,如同坐過山車一般刺激。 手機丟了,換一部新的,就可以換掉過去,就可以撕毀掉每一頁已近風(fēng)干的記憶了嗎? 我無端排斥起這部手機,準(zhǔn)確地說,是手機里的新卡。艾倫為我準(zhǔn)備的那張舊卡,此刻正安安靜靜地待在我的口袋里,目睹這一切的發(fā)生。 多么可笑。 我推回盒子,“我不要!鄙踔临氣地連謝謝都不說,我哼一下別過臉去,“吃飽了,我要回家睡覺!”他往后靠住椅背,明亮深邃的眸子里不是探究也不是好奇,只是靜靜看著我:“不收就不帶你回家!蔽也槐安豢旱靥ь^瞪他,這算什么,你當(dāng)哄小孩子嗎?憑什么你們一句話就可以肆意安排好我的一切,由不得我不接受。 “上海這么大,我還是找得到回家的路的,大不了坐公交車回去好了!蔽液藓薜匾ё∥。其實我是逞強,我以為彥辰應(yīng)該懂的,他不會這么晚還任由我一個不熟悉上海的女孩子,獨自徘徊在治安并不怎么好的路邊的。 可事實證明,我的安危真的比不過他的面子重要!昂!彼尤荒闷鹗謾C就這么……這么瀟灑地結(jié)賬走人了?我眼睜睜看著 他帥氣的背影就快要鉆進車里,然后車燈亮了起來,我咬了咬唇,還是很沒骨氣地追了出去。難道你們都不懂女生很喜歡正話反說嗎?你們都不能偶爾放下尊嚴和面子,哄哄女生嗎?說不定……我最后收了手機只是把卡還給你而已,那不是皆大歡喜嗎?我走到車門邊,試探性地敲了敲窗。車窗搖下,對上秦彥辰那副清冷的容顏,我抿了抿唇,眼里是赤裸裸的期待。他倒是鎮(zhèn)定,眉目之間微微一動,語速不快也不慢:“這里出去右轉(zhuǎn),再直走一千米就到公交車站了!币磺住还铩埂L(fēng)細雨……呵呵,我心底有寒氣汩汩不斷往外噴涌,我猜測他再不走就會被淹沒。果然,下一刻,車便如離弦的箭一般飛了出去,留我傻傻站在原地,遲遲不肯相信,他……他……他竟真的走了。 我有些委屈地撅起嘴,心里暗暗鄙夷,真是個小氣鬼。他長這么大,應(yīng)該是送禮物還沒被女生拒絕過,可是他就不能看在我盡心盡力、一心一意照顧他和他兒子哆哆生活起居的分上,包容一次么? 然后我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我沒有帶錢。 我狠狠地剜了車一眼,再剜了一眼,恨不得剜出滿目瘡痍才肯罷休。繼而我又開始四十五度仰望夜空,覺得上帝開玩笑的手段一直穩(wěn)定地保持著進步。 厚厚的圍巾落在他的車上,我的衣領(lǐng)很低,風(fēng)不需要多勉強就能輕松灌進我衣服里。 我緊了緊外套,心一橫,大步邁了出去。其實,邁出第一步需要很大的勇氣,之后,便也沒那么可怕了。 天空飄著淅淅瀝瀝的小雨,我縮了縮脖子,腳步踏在鋪就的盲道上,安安穩(wěn)穩(wěn)數(shù)著格子,心里幻想著待會兒上車會不會有好心人從天而下,幫我付了車費。 一聲刺耳的喇叭聲響在耳邊,我撇頭,看到熟悉的車影,立馬撒歡兒跑了過去。彥辰,我就知道你不會這么狠心的。 “這是公交錢!彼_口,語氣淡漠疏離,澆熄了我好不容易才鼓起的勇氣。 既然你都知道我出門老忘記帶錢,那么你肯定也知道我其實已經(jīng)后悔了是不…… 可老天顯然沒有讓他聽到我心底的吶喊,我愣愣盯著車身沒入夜色龐大的車流里,轉(zhuǎn)彎,再也不見。 一天之內(nèi)被拋棄兩次,我的心底頓時浮起一股茫然,最大的悲哀莫過于旁人剛剛拋來一個橄欖枝,下一刻又狠心將你踹入谷底。 我還沒趕到公交站臺,雨勢便轉(zhuǎn)急,零落的雨點變得極有沖擊力,紛紛墜落,寒冷的風(fēng)揪扯著我一直滴水的頭發(fā)和衣服,道路兩側(cè),雨聲磅礴。 這之后我一直都沒有看到秦彥辰的影子,報復(fù)!絕對是小人的報復(fù)!我咬牙切齒,恨得心肝脾肺腎都擰到一起了,哆哆,回頭你一定要咬死他咬死他咬死他! 只可惜這夙愿還沒有實現(xiàn),我便感冒了。 到家的時候,我一身凌亂不堪,秦彥辰寂寥的身姿站在樓下,身上干干爽爽,應(yīng)該是剛從溫暖的家里出來,我沖他笑,滿面春風(fēng),好像在說,這樣很好玩對不對? 秦彥辰一臉疲憊,眼底有我讀不懂的情緒,意味深長,復(fù)雜難辨。 我只覺頭痛欲裂,靠在路邊的墻壁上,渾身禁不住瑟瑟顫抖。 他遠遠跑來,一路濺起無數(shù)水花,褲腳處暈開一圈圈濃致的痕跡。秦彥辰一向?qū)Υ┲苁侵v究,細微之處也往往是纖塵不染,我不由愣愣盯著那些污漬出神。直到他眉心微凸,不待我反應(yīng)一把將我打橫抱起。這么近的距離,我才看清他的歉疚和擔(dān)憂,突然,我咧開嘴笑了笑。 伏在他厚實的胸膛上,鼻間傳來屬于他淡淡的薄荷香,一如第一次撞到我時他俯身的那個味道。我緊緊咬住嘴唇,手卻死死拽著他的領(lǐng)角,終于忍不住有淚流出。 我很想扯開嗓子大罵他一通,憑什么要這么鬧著玩,憑什么要把我丟在路邊讓我淋雨回來,憑什么你總能這樣高高在上……可是張了張口,喉嚨竟干得似要裂開了般。 我就像個不斷滴水的洋娃娃,毛巾濕了一條又一條,彥辰幫我放好洗澡水,眉心鎖起,催促我快去換身衣服。 這樣狼狽焦急的他,跟之前的傲慢無禮,簡直判若兩人。我回身沖他笑,“彥辰,你也去換身衣服吧……今天是我不好,那款手機,我很喜歡,謝謝你!笨桃夂雎缘羲奸g的愧疚,我逃開他眼神的溫度。滾燙的熱氣蒸騰了一浴室的薄霧,卻依舊沒有揮去我心底的霜靄。 心內(nèi)不斷涌出一股難以名狀的悲傷,生生壓迫在胸口。走出浴室的時候我身子一滑,便沒了意識。醒來已經(jīng)是第二天下午。這一覺睡得分外久長,好像做了一場漫無邊際的噩夢,一幕接著一幕。我強撐著身子坐起,頭撕裂般疼痛。入目皆是大片的潔白——衣柜、窗簾、沙發(fā)以及床。昨天似乎下了一整夜的雨,四處都張揚著迷蒙的氣息。窗框上那層濕漉漉的潮氣直逼我心,忍不住讓我想起初至上海的那天,那比現(xiàn)在寒冷十倍的天氣。 “咚咚咚。”門被推開。護士眉眼里溢出驚喜:“洛麗塔小姐,您終于醒了!蔽覉笠蕴撊醯奈⑿。我記得她,我上次住進這間病房醒來后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她。 滴答,滴答,滴答……腦海中的時鐘指針被人一圈圈往回撥,上一次躺在這張床上的光景如電影膠片般開始滾動播放。 “小姐,請問你叫什么名字?”眼前有很多人影在晃,太陽穴傳來陣陣鈍痛,我忍不住用手去摸了摸,這才發(fā)現(xiàn)左手竟包裹著厚厚一圈白紗繃帶,似乎額頭上也是,而雙腿更是夸張地用三角巾吊了起來……身上有裸露在外刺目的傷痕,涂過藥水的部位又癢又疼,我剛剛想側(cè)身,一陣鉆心的疼便毫不客氣地襲來。“小姐,您聽到了嗎?我們需要對您做進一步治療,請配合我們回答一些問題好嗎?”治療?我這是在哪里?為什么房間里突然圍了這么多人,一個,兩個……五個……都是清一色的白大褂。我使勁睜大眼睛,出神望向純白的世界,試圖將之前發(fā)生的一切都串聯(lián)起來。 慘白無比的車燈亮光、遭遇車身撞擊后身體肆虐的疼痛、恍惚有許多人圍在我身旁,還有一只溫?zé)岬氖謸嵘衔业拿纨,帶著淡淡的薄荷香……還有——“Honey,你是我這輩子最美麗的風(fēng)景。我不知來生來世還會不會再遇到你,所以今生今世請允許我加倍愛你! 艾倫溫柔的嗓音言猶在耳,只可惜本是一場屬于我們的始終,卻成了彼此最后無聲無息的道別。“小姐,麻煩你注意我一下好嗎?”眼前有一只手在拼命舞動,我渙散的眼神好不容易聚焦后便對上一名儒雅醫(yī)生關(guān)切的神情。 是誰撞到了我?我明明身無分文,為什么還能住這么高級的獨立病房?還有這么多醫(yī)生圍著給我做檢查……心下有無數(shù)的疑問在翻騰,可惜每每多思考一番,腦袋便開始無休止地抗議。 “小姐,您到底聽見我的問話了嗎?名字名字?您該不會忘記了吧! 他的問話接連而至,卻沒能讓我的大腦做出任何反應(yīng)。我所有的意識都停留在車禍前的那個畫面,停留在艾倫那道明媚的笑容上。沒想到這么快,它就如霧般消散,只留下心上刻下的道道傷痕。 “忘了。”下意識的開口源于我心底的期望。多么希望就這樣忘了。最悲哀的一種分手,不是雙方轟轟烈烈地吵一場,不是大打出手,不是外界阻力重重彼此不能結(jié)合,而是無聲無息地分開。 “你終于肯說話了!蹦莻戴金框眼鏡的醫(yī)生唇角微揚,神情反倒更像是松了口氣。 就在此時,病房門被推開,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望向了門的方向,然后瞬間換上了一副尊敬的表情,讓開通道站直了身子。我瞇了瞇眼,看見秦彥辰就那樣迎著光芒盛處向我走來。 神情清冷,步履沉穩(wěn)。 “秦總,這位小姐有可能因為腦部撞擊而造成失憶了!贬t(yī)生正向剛進門的男子匯報我的情況。 我這才反應(yīng)過來,原來方才那些我不想回答的問題竟讓他們誤會我因為車禍?zhǔn)浟。深呼吸,我艱難地開了口,“我……”嘴唇卻因為太久沒有沾水而干得厲害。 這副模樣卻令站在門口的他誤會:“你不用擔(dān)心,這些都是權(quán)威醫(yī)生,他們會盡最大努力幫助你恢復(fù)記憶!彼f話的口氣低沉緩慢,像是大提琴緩緩拉出的沉郁聲調(diào)。 領(lǐng)班的醫(yī)生開始指揮:“儀器準(zhǔn)備,再安排一次頭部斷層掃描,看有沒有血瘀!弊o士翻開病歷卡匆忙記錄主治醫(yī)師的吩咐,“注意心率和血壓,避免突發(fā)性休克! “醫(yī)生,那要怎么稱呼病人?” “……”這個疑問讓眾人犯了難。 他們口中的秦總走到窗邊,聽到這個問題時,淡淡掃了我一眼。 他長得實在是很好看,屋外金黃的陽光爬上他簡潔卻金貴的西裝,我愣愣盯著他逆著光的姿態(tài),而他的目光穿過我,徑直落向衣柜里懸掛的那件屬于我的洛麗塔公主系列冬裝大衣,他撐了撐下巴:“就叫洛麗塔吧!薄斑@個名字好!很可愛!”“這位小姐長相這么甜美,稱呼洛麗塔最合適不過了!薄安皇锹濉沂恰蔽移疵胍忉屛也]有失憶,我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和身份?扇挝壹钡萌^緊握睫毛直閃,這幫人的眼里分明都帶著笑意!皠e擔(dān)心,小姐,您只是暫時叫這個名字,放松,我們馬上為您安排一系列檢查!边@種事態(tài)發(fā)展完全脫離我控制的感覺簡直糟糕透了!“你不喜歡?”秦彥辰捕捉到我的表情,揚起眉毛詢問我,他的表情不算是笑,也不算是生氣。我突然覺得難呼吸,右手撫上胸口,這才發(fā)現(xiàn)穿著病服,我心里大驚,不顧渾身是傷滾著下了床,打著點滴的手因為劇烈拉扯而回了血!耙路。”我終于發(fā)出破碎如棉花的喊聲,一邊猛地扯下衣柜里的大衣,整個人卻受不住重量,跌落在地上。秦彥辰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眾人好不容易回了神,七手八腳地將我按回到病床上!翱欤℃(zhèn)定劑!”醫(yī)生的話剛剛喊出口,我卻出奇地靜了下來。艾倫送給我的手機不見了,幸好,先前被我拿出來的手機SIM卡還在。 “洛麗塔?”護士看我沒有反應(yīng),企圖抽走我手里的外套,我卻像發(fā)了瘋的幼獸一樣尖叫,已近沙啞的嗓音十分難聽。我猛推開她,纏著腿的三角巾散了架,人卻只顧抱著衣服縮在墻角,止不住瑟瑟發(fā)抖。 我用排斥和憤怒的目光牢牢鎖住他們的身形,好像在說,不要過來! 醫(yī)生和護士都不敢上前,房間里一下子恢復(fù)了寧靜。直到另一抹身影遮住了灑在我身上的陽光,我終于抬起頭。 他有著高大俊朗的身姿,輪廓鮮明的臉龐,五官很英俊,卻似乎不會笑。他半俯身子,握起我的右手,指腹輕輕按摩手背打著點滴的地方,現(xiàn)在因為回血正腫得厲害。 他的動作很溫柔,溫柔得讓我落了淚。 “你是誰?”我喃喃問道。 “前天晚上開車轉(zhuǎn)彎時我接了個電話,無意中撞到你。你今天的一切,我都會負責(zé)!彼p輕開口,男子溫潤的氣息吹拂過我的手背,帶來一陣暖流。 我無意識地點點頭,沒有多想。這一天之內(nèi)發(fā)生的事情太多,思緒像是有了斷層,跟他們對話只是出于自然,內(nèi)容卻并沒有記住多少。 一旁有護士走近點滴瓶,似乎往里面加了些藥物。 “來,給我!彼疑焓郑Z帶寵溺,眼神停留在我抱在懷里的外套上。 我搖搖頭,目光近似哀求。 他再次認真又執(zhí)著地向我伸手,“東西不會少!毕敕ㄟ@么容易被他一眼看穿,我沒有再拒絕的理由。他湊近身,又傳來那股淡淡的清香,我整個人竟一下子放松了起來。 他將擋住我眼睛的劉海拂至一邊,“乖,躺好!蹦菢幼拥妮p聲軟語就像是在安撫一個激動的孩子。我聽話地任由他拿走衣服,看他替我掖好枕頭,蓋上被子,又理了理我紛亂的長發(fā)。 目光一直追隨他不忍挪開,就像是溺水的孩子被救了上來,總會對最先見到的那個人涌起依賴和信任。甚至可以忘記就是這個人的不小心,才把自己害成了這副模樣。 頭漸漸有些昏昏沉沉,全身似乎變得很重,那股清香慢慢抽離身邊!奥妍愃枰煤眯菹ⅲ耘。”護士溫柔的女聲響起,有人捏了捏我的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別擔(dān)心,好好睡! 我聽話地闔起眼睛,身子似萬箭穿心般地疼痛,眼角的淚水終于源源不絕地冒出,像找到了發(fā)泄口一般。 我終于清醒地意識到,幸福如同流沙正從我指縫間流瀉一空,除了眼睜睜看著,其余一切都是徒勞。 他們都離開了,只剩下我撲通撲通的心跳聲愈漸清楚,身體由重變輕,快要飛起的輕飄感讓肉體的痛楚模糊,無法辨明的東西從體內(nèi)大量抽離——是靈魂嗎? 我即將睡去,即將面對一段沒有艾倫的路途。 我即將……似乎有人輕碰我的臉,抹去我眼角的淚,寬大的手掌帶著熱度,憐惜地輕撫。 突然,好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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