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城內接連發(fā)生了死亡事件,死者雖死法各異,但皆為寫手,且都染了十指丹蔻。不僅如此,他們留在死亡現場的文檔也讓人看后不寒而栗。
文檔是她們未完的小說,里面敘述的場景竟與她們的死亡現場不謀而合。有時候對于一個寫手來說,小說的寫法決定他的死法。
通過調查,警方發(fā)現所有的死者都參加了同一場征文比賽……
2012年最具有傷感色彩的復仇故事 史上最“文雅”的殺人方法 深度挑戰(zhàn)你的想象極限 匪夷所思的復仇,令人拍案的計劃,用小說來進行一系列的謀殺。是什么讓一個草根被動成為精英?是什么讓一個好人墮落成為惡魔?死者不斷出現,謀殺仍在繼續(xù),手段層出不窮,但那一份悲哀卻緣何有增無減! 〗涍^幾年的等待, 經過精心的籌劃,復仇緣何如此隱忍。我不是為了殺你而殺你而是通過殺你來救贖自己。誰是罪犯?誰是罪人?罪犯和罪人究竟有什么區(qū)別?
琉天璽,怪咖,80后,記憶宅,推理寫手,已出版長篇推理小說《囚鳥之舞》。
楔子
第一章 兩封遺書
第二章 顏笑笑的秘密
第三章 第二名死者
第四章 接連命案
第五章 第一嫌疑人
第六章 郵件之謎
第七章 每個人都有秘密
第八章 遺失的記憶
第九章 新來的法醫(yī)
第十章 最后的祭奠
第十一章 連環(huán)真相
第三章 第二名死者
1.
送走了局長,秋小路坐在辦公桌前,隨意地翻了翻書,但心情卻久久不能平靜。她打開電腦,看著一個個整齊排列的文件夾發(fā)起了呆。雖然陶俞中午時說的是句玩笑話,但其實她早就按照日期將一區(qū)分局的案件整理好了。
一區(qū)分局的破案率很高,幾乎沒有懸案,只有兩件案子沒有歸類,一件是明星寵物丟失鬧到了刑警隊,這純屬是無理取鬧,秋小路把它分到了普通事件里。另外還有一起死亡事件,雖有疑點但一直證據不明,最后處理案件的刑警無奈之下就按照自殺事件結案了。
案件發(fā)生在兩年前的七月初,秋小路記得案發(fā)時她剛到分局,跟著當時的一名檔案員做實習。那年的夏天天氣很熱,死者是一名大約六、七歲的小女孩,發(fā)現的時候尸體已經腐爛,無法確定死亡時間了,但解剖卻證明女孩的胃里有安眠藥的殘留。
報案的是一名年輕的男子,由于他當時說不清和死者是什么關系,還一度被懷疑為是嫌犯。不過女孩生前并沒有遭到性侵犯,警方后來也沒有找到證據證明男子就是兇手,再加上又沒有其他的目擊證人,于是案件也就不了了之了。
秋小路打開此案文檔,查看案件描述的詳細記錄,現場是在郊區(qū)的一棟小屋里,里面出奇的干凈,除了一封遺書之外,沒有任何的指紋和毛發(fā)。
這一點讓刑警也很疑惑,因為屋里實在是太干凈了,甚至沒有留下任何有人居住過的痕跡,可鄰居的證詞卻說,女孩名叫小煙,從搬來起就一直和母親一起生活,直到半年前她媽媽出車禍死在了路邊。
女孩靠著為數不多的車禍賠償金生活了幾個月,突然就上吊自殺了,遺書里講明了她是因為思念母親,不堪忍受寂寞而死。這是第二個疑點,女孩家里一直很貧窮,吃穿都成問題,更別提送她上學了,所以她并不識字。
秋小路翻出現場的照片看了一眼,突然覺得心里有些發(fā)毛,高高吊在房梁上的女孩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女孩的臉上有些臟,但模樣生得清秀,她的眼睛緊緊閉住,嘴角卻微微揚起,似乎是在微笑。她的身上穿著一件嶄新的紅色連衣裙,露在外面的胳膊和小腿上有些泥印,腳上沒穿襪子,卻套上了一雙同樣紅色的皮涼鞋。
更讓秋小路覺得毛骨悚然的是,女孩的手指和腳趾指甲里雖然滿是泥污,但指甲表面卻都涂了一層紅色的指甲油?粗掌滩蛔∩钌畎櫰鹆嗣,右手滑動鼠標,將案子歸到了懸案的文件夾里。
關上電腦后,秋小路給自己倒了一大杯冰水,幾口喝下去之后,心神才穩(wěn)定下來。女孩最后的微笑在秋小路的腦海里一直揮之不去,她覺得這件案子很蹊蹺,女孩的樣子不像是自殺,至少不是簡單的自殺。
秋小路又想起了那名報案的男子,她對他的身高外貌已經印象模糊了,但唯獨記得他那雙眼睛。在報案那日,秋小路見到男子眼中的神情充滿了徹骨的悲傷與痛苦。從那天起,她就開始注意那名男子,在警方先懷疑他,再排除嫌疑,進而轉向其他方向一步一步的調查中,他變得焦急、失望、絕望。到最后結案時,他的目光中就只剩下了深邃的怨恨。
這男子和死去的女孩到底有什么關系?如果沒有關系,他為何會露出那樣多變的目光?如果有關系,他又為何不在立案時就對警方和盤托出,卻寧愿處在被懷疑的窘境中慢慢等待洗清嫌疑?他到底有什么難言之隱?
結案后,秋小路覺得好奇,曾經按照男子留下的登記資料聯(lián)系過他,但他的手機已經換號了,登記的住址也早已人去樓空了,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事情就這樣被擱置下來了,在這段期間,秋小路有時會到郊區(qū)去散步,她看到當時女孩居住的那片平房被規(guī)劃拆遷,一年后蓋起了一座很大的超市,這件曾被人們不停議論的事最終也慢慢被他們遺忘了。
本來秋小路也已經將這件案子忘卻了,但陶俞的玩笑又勾起了她當時的疑慮。秋小路緩緩神,抬起頭,發(fā)現已經五點多了。
這時,門突然被推來,秋小路嚇了一跳,她猛地回過頭,見到一個身材微胖,面色紅潤的中年女人走了進來。女人名叫王海燕,今年四十多歲,在檔案室已經干了將近二十年,是局里公認的老大姐。
王海燕一走進來就拿出一包糕點,往秋小路手里塞,“小路啊,謝謝你今天替我值班,喏,嘗嘗我親手做的核桃酥!
“謝謝你,王姐!鼻镄÷访銖娨恍,知道謙讓不過這個熱情的大姐,便順從地收下了。她拿出糕點,小小地咬了一口,酥脆可口,甜而不膩,味道還不錯。
“我應該謝謝你才對,都是我那兒子太調皮,上課時不認真聽課,讓老師請了家長。本來我還擔心值班去不了,幸虧你替了我……”王海燕拉過一把椅子坐下,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
“王姐,你太客氣了,反正我閑著也是閑著!鼻镄÷愤呎f邊看著王海燕,但眼中卻缺少了往日的神采。
王海燕察覺到她的異樣,關心地問道:“小路啊,你怎么了,這么沒精神?”
“我沒事,王姐,就是有點累。”
“那你趕緊回去休息吧,改天我再和你調個班!
“不用了,”秋小路疲憊地揮了揮手,站起身,拿起書包,“王姐,我先走了!
“好的,路上小心啊!
“知道了,王姐……”
秋小路從辦公室走出,路過同一層的醫(yī)務室時,想進去找祁雪梅聊聊當年的那件案子。她走過去,透過虛掩的門見祁雪梅正在伏案看書,手上在奮筆寫些什么,桌上的電腦顯示器還大亮著。她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身又走了。
秋小路走出分局,沒有乘坐公車回家,而是一個人在街上閑逛起來。她穿過兩個路口,心不在焉地走進了商業(yè)街,突然迎面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不,確切地說,她對那個身影并不熟悉,而是對方的那雙眼睛讓她眼前一亮。
秋小路見那個人在打電話,于是折返過來,悄悄地跟在了他的身后,聽到他說了一句,“知道了,晚上見!
“方明……”秋小路等那人掛斷了電話,輕輕喊了一聲他的名字,同時做好向前跑去的準備,如果發(fā)現認錯了人她就裝著是在找人的樣子。
聽見聲音,那名男子遲疑地站定腳步,緩緩轉過身,迷茫地看著身后的秋小路,“小姐,你是在叫我嗎?”
“嗯……”雖然方明的鼻梁上比兩年前多了一副眼鏡,但秋小路還是一下子就認出了那雙不大卻異常晶亮的眼睛。她緊緊地盯著對方詢問的目光,像是受到了蠱惑般慢慢點了點頭。
方明面露詫異,他細細地打量一遍面前陌生的女孩,她發(fā)質黑亮卻只胡亂扎了個馬尾,面容姣好卻素面朝天,身材苗條卻穿著一身肥大的休閑衣。這樣的女孩絕不是他在如今的生活范圍中能遇到的,為何她不僅認識他,還會突然在馬路上叫他“方明”?
想到這兒,方明微微一笑,禮貌地試探道:“小姐,請問我們以前認識嗎?”
聽到這句話,秋小路臉上的潮紅立刻褪了,心里隱隱覺得有些失望,“呃……兩年前的夏天,我們分局接到了你的報案,說是發(fā)現了一名自殺的女孩……”
“你是警察?那件案子不是已經結了嗎,怎么……你們還在懷疑我?”秋小路的話還沒有講完,就被方明粗暴地打斷了,他怒不可遏地瞪著女孩,然后目光警覺地在她身后掃了一圈。
秋小路被對方的暴怒嚇了一跳,連忙緊張地擺擺手!澳阏`會了,我不是辦案的刑警,只是一名檔案管理員!
“那你……”方明稍稍緩和了一下情緒,但仍舊不解地緊緊盯著秋小路。
“我只是覺得你很像當年那個報案的人,就叫了一聲,沒想到真的是你!鼻镄÷藩q豫了一下,決定隱瞞自己結案后曾經找過他以及對那件案子仍舊心生懷疑的事情。
“原來是這樣啊,對不起,我剛才有些精神緊張了,你也知道兩年前我曾被……”方明說到這兒突然停住,不好意思地對秋小路笑了一下,“那請問你怎么稱呼?”
“我叫秋小路。” 秋小路微微頷首,表示理解。
方明默默點頭,他向四周望了望,發(fā)現街邊有家快餐店,于是指著那家店征求秋小路的意見,“秋警官,你還沒吃晚飯吧?難得見到熟人,相請不如偶遇,我請你隨便吃點東西吧?”
看著方明微笑的臉龐,秋小路輕輕點了點頭,臉頰又有些泛紅。她輕聲說了一句,“你叫我小路就可以了!
見女孩同意后,方明又掏出手機,寫了一條短信:柚子,我晚上臨時有事,明天我再去找你。
信息發(fā)出后,他隨手關掉手機,然后微笑地拉著女孩的胳膊,很紳士地扶著她過了馬路。他邊走心里邊盤算道,這個女人的警覺度不高,也許以后可以從她身上打聽到一些案件的內幕。雖然已經過去了兩年,但他一想起小煙掛在房梁上的那一幕,依舊心痛得不能自拔。
不過在那之前,他先要搞清楚這個秋小路到底對自己了解多少……
2.
陶俞帶頭沖進了向陽旅店時,劉淑蘭正坐在一樓自己的房間里看電視。她感到有些疲憊,打了一個打呵欠,突然聽到樓道里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后,她煩躁地皺起眉,想開門出去看看,剛走到門邊,房門一下子就從外面被打開了。
陶俞正氣凜然地站在門外,后面跟著墨涼、冷青尚和徐冕。劉淑蘭看著面前的幾名警察,腦子里有些發(fā)懵。隔了兩秒鐘,她才緩過神來,一眼認出了陶俞,臉上笑了起來,“陶警官,這是怎么回事啊?這么興師動眾的,那件案子還沒調查完嗎?”
陶俞一臉嚴肅地把搜查令遞給了劉淑蘭,“房東太太,我們只是例行公事,希望你配合我們的工作!边@時他注意到了劉淑蘭左手手背上露出了幾道抓痕,臉色愈加冰冷了,他想起案發(fā)那天之所以沒有發(fā)現抓痕,是因為劉淑蘭一直把左手藏進了袖子里。
劉淑蘭不明所以地接過搜查令,只看了幾行,臉上的笑容就凝結住了。她故意看得很慢,借機回憶了一下這幾天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陶俞一直在盯著劉淑蘭,冷靜地等她看完,只要她不跑或是偷偷打電話,這點耐心他還是有的。一會兒的工夫,劉淑蘭抬起了頭,一臉鎮(zhèn)定地把公文還給了陶俞,然后微笑著走到門邊,“陶警官,你放心,你們隨便查看,我絕對配合!
聽了這話,陶俞心里有些不悅,他一轉身,帶著墨涼三人立刻行動起來。
劉淑蘭就站在一邊笑瞇瞇地看著他們,她這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讓陶俞的心里有些沒底,他猜測思遙是不是記錯了顏笑笑說過的話。他突然覺得這次的行動有些魯莽了,如果什么沒搜到的話……不過很快他就放心了下來,因為墨涼已經從劉淑蘭床架的角落里找到了一袋搖頭丸。
看著那袋搖頭丸,劉淑蘭驚訝地脫口而出,“這怎么可能?我沒有這……”但話剛說到這兒,她又突然停住了,同時臉上露出了驚懼的神情。
陶俞對于劉淑蘭的反應很滿意,他沒有細究她這話的意思,直接給她拷上手銬,就帶到了警局里。
在重壓之下,劉淑蘭交代了私下販賣毒品的經過,也供出了給她提供毒品上線的名單,但對于殺害顏笑笑一事卻拒不承認。
陶俞有些氣惱,他把手中的檔案夾往桌上一拍,眼神凌厲地瞪著劉淑蘭,但對方并不怕他,反而一臉淡定地迎上他的目光。坐在陶俞旁邊的墨涼不動聲色地輪流看了他們一眼。
自從肖隊長升職,幾名優(yōu)秀的隊員也跟著他一起被調到了市局。分局人手不夠,于是今年從各處調來了不少幫手,但卻沒有合他心意的隊員。
他身邊的這個墨涼,是從警官學校畢業(yè)的高材生,成績優(yōu)秀但經驗不足,而且平時說話總喜歡拿著點腔調。徐冕倒是跟他自己的經歷有些相像,是從派出所提上來的,但人明顯魄力不足,做起事來總是瞻前顧后。而這個冷青尚更是一塌糊涂,說是曾經辦過大案,但怎么看都不像,整天嘻嘻哈哈的,膽子還小得要命,遇事總習慣往后撤。
想起這些隊員,陶俞就忍不住頭疼,這是他第一次帶領他們辦案,他感到自己壓力很大。局長讓他帶好這些兵,言外之意也是為了鍛煉他的能力,其實他也想做出點成績來給大家看看,但無奈事情總是進展得很慢。
“劉淑蘭,你左手上的傷是怎么弄的?”陶俞緩和語氣,轉換了問話的方式。
劉淑蘭心虛地轉過了頭,“是……我自己不小心碰傷的!
“碰傷?”陶俞挑起眉毛,“這我就有點奇怪了,怎么碰才能碰出來像指甲抓傷一樣的痕跡呢?”
“這……抓痕,對對對,我是被抓傷的,在旅店旁邊總有人遛狗。有一次,我逗一只狗玩,結果卻被它抓傷了,害得我還特意去醫(yī)院打了狂犬疫苗呢!眲⑹缣m聽了陶俞的話,眼珠一轉,忙解釋道。
“哦?那是什么時候的事?”
劉淑蘭想了想答道:“嗯……大概一個星期前吧!
“要是一個星期,傷口早就好了,你看看你的手背才剛結痂!碧沼嵛⑽⒁恍,知道劉淑蘭回答時會故意避開顏笑笑死亡的日期。
“我……我記錯時間了……”劉淑蘭結結巴巴地說道。
真是冥頑不靈,陶俞眼色一凜,決定嚇唬嚇唬面前的女人,“老實跟你說吧,我們在顏笑笑——也就是你登記冊上的顏靈——指甲里發(fā)現了皮屑組織,經化驗和你的DNA完全吻合,這證明她在死前和你發(fā)生過打斗。你知道我們的政策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我也一直在給你機會,但你就是不說實話,那我就沒辦法了,反正證據確鑿,我就直接把報告交上去算了。法院都是講證據的,怎么判不用我說你也應該知道了!闭f完他站起身,作勢就要走。
“等等……陶警官,”劉淑蘭果然被嚇住了,她從椅子上站起來,膽怯地叫住了陶俞,“我交待,我交待……”
“那快說!碧沼嵊肿氐揭巫由,并示意墨涼趕緊記錄。
劉淑蘭點點頭,面露怯色,“陶警官,錄口供時我說謊了,其實那天晚上我看見顏靈……呃……顏笑笑回來了。她一回來我就跟著她去了她的房間,但沒說兩句話她就開始吵鬧起來,還像瘋子一樣突然沖我抓了過來,我躲閃不及就被她抓傷了手背。兩位警官,我懷疑她這里有病!彼龎旱吐曇,對著陶俞和墨涼用右手的食指在額頭上點了兩下。
“別打岔,繼續(xù)說!”陶俞翻了她一眼,“你們?yōu)槭裁闯臣??br /> “是是……”劉淑蘭忙不迭地點頭,她不安地挪動了身體,小心地看了一眼對面的兩個人才繼續(xù)道,“她……她搶我生意,我去質問她,結果……”
陶俞見劉淑蘭吞吞吐吐的,心里有些厭煩,于是接過話來故意刺激她,“結果你發(fā)現顏笑笑果真偷了你的毒品去賣,你和她理論又被她抓傷,一氣之下你就殺了她?”
“什么?我沒殺她!我根本就不賣搖頭丸,怎么會被她偷!”劉淑蘭被陶俞的話嚇得臉色煞白,急忙辯駁,“我只賣粉兒和冷的,買搖頭丸的多數都是學生,沒什么賺頭的……”這話一出口,她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臉色變得更加慘白了。
“這么說你們不是一伙的?那你怎么知道她搶你生意?”陶俞厭惡地皺起眉,他知道“粉兒”指的是海洛因,而“冷的”則是指冰毒。
“是有人告訴我的……”劉淑蘭低下頭,小聲答道。
“誰?”
“我不知道,有人寫了封匿名信扔進了我的信箱里……”
“你什么時候收到信的?”
“上個星期……”
“就憑一封信,你怎么知道不是惡作。俊蹦珱鲇X得不可思議,懷疑地撇了撇嘴。
“收到信后,我特意觀察了顏笑笑一陣,發(fā)現她隔三差五就去一趟酒吧,有好多人悄悄地圍著她,應該是跟她買貨的人。這附近凡是買這兩種貨的人都是來找我的,我不能讓人平白無故搶了生意……”劉淑蘭說話時眼中閃過了一絲得意,她可不是那種隨便就能被糊弄的蠢女人。
這時,她突然想起自己還身在警局里,連忙抬起頭,發(fā)現不只是陶俞,就連墨涼都厭惡得皺起了鼻子,于是她立刻轉移了話題,“那天我是去了顏笑笑的房間,但我進去之后,發(fā)現她賣的是搖頭丸,和我的生意……并不沖突。雖然她抓了我一下,但我怕事情鬧大,立刻就離開了,她的死可絕對和我沒有關系。
“那是什么時候的事?” 陶俞連忙追問。
“大概八點多鐘吧。從她房間里離開,我立刻就出門了。”
“那封信呢?”
“被我扔了……”劉淑蘭又低下了頭,那封信她看過后立刻就撕碎了,要是被別人發(fā)現她可就麻煩了。
“我問你,顏笑笑出事那天晚上十點之后,你在干什么?”陶俞想了想,問出了最后一個問題。
“我剛才就說了,我出門了,真沒在旅店里,十一點才回來!眲⑹缣m猶豫了一下,“我……我去賣貨了,不信我把名單告訴你,你可以去問那些買了貨的人!
陶俞輕蔑地瞥了她一眼,扔過去了一張紙和一支筆。
劉淑蘭拿過紙筆,唰唰唰地寫出了幾個名字。寫完后她抬起頭,把紙交給了陶俞,“對了,陶警官,我說沒看見顏笑笑回來確實是撒了謊,可十一點多離開旅店的人絕對是她,雖然我只看見了那人的后腦勺,但我認的那頂黑帽子,她還把一直散著的頭發(fā)扎了起來……”
沒等劉淑蘭說完,陶俞就擺擺手打斷了她,“好了,別說了。即便你百分百確定看到的就是顏笑笑也沒用,你的證詞我們也不會取信的!
見陶俞否定自己,劉淑蘭的臉上一片沮喪,她知道販毒是重罪,心里希望能夠提供些有用的線索為自己提供立功的機會,“為什么啊,陶警官?我是真的看見了!”
“你是看見了,但那并不是真的,你怎么知道那不是你吸毒后的幻覺呢?”陶俞想起在錄口供時,劉淑蘭不停地呵欠,還流鼻涕,這都是毒癮犯了之后的反應。“不怕告訴你,顏笑笑的死亡時間是在那天的十點左右,她怎么能夠在死了一個小時之后,又從旅店離開呢?”
劉淑蘭萎靡地低下了頭,被陶俞這么一說她也不敢確信自己的話了。那天她確實吸了大麻,可吸得并不算多,如果不是幻覺的話……想到這兒,她的臉色突然變得一片慘白。
結束審訊后,墨涼把劉淑蘭押了出去,陶俞仍舊坐在審訊室里,陷入了沉思。如果劉淑蘭說的是真的,那這個給她匿名信的人就很關鍵。
從這個人同時知道劉淑蘭和顏笑笑都販毒這件事來看,他很有可能認識這兩個人,而且和她們很熟,因為一般人是不可能知道這些見不得人的勾當的。另外劉淑蘭并不賣搖頭丸,在她房間里搜出來的那包藥片明顯是被人栽贓的,也許就是那個寫匿名信的人干的。
難道是某個房客干的?他的目的是什么?陶俞又回憶了一遍那些房客的調查記錄,沒有發(fā)現任何可疑的人。
還有一個可能是寫信的人是個癮君子,也許他同時跟這兩個人買過毒品,后來又無意中發(fā)現顏笑笑住在劉淑蘭的旅店里,他恨這些讓自己深陷不能自拔的人,便偷偷地做了這么個惡作劇。只是沒想到這人反倒立了一功,讓他們破了件販毒案……
3.
陶俞把自己的這些想法都寫進了報告里,第二日一早將報告交給了分局石局長。但局長看了報告后,卻命令他把案子轉給緝毒科,并將顏笑笑的案件結案,定為自殺。
陶俞雖心有不甘,但也無可奈何。他趁移交文件之機,詢問了緝毒科連夜抓獲的那些吸毒者,得知劉淑蘭在顏笑笑的死亡時間里確實在販毒,那么在這件案子里她就有了不在場證明。
顏笑笑尸體上的種種表現也確實符合自殺特征,這案子既沒有目擊證人,也沒有新的線索,作為自殺結案的確符合常規(guī),可陶俞心里就是對這案子無法釋懷。
陶俞失神落魄地回到辦公室,剛坐在椅子上,裴曉曦就沖著他急匆匆地走了過來,臉上滿是愧疚,“陶俞,這是你上次放在我工具箱里那件證物的化驗報告,本來早就驗好了,但這幾天事太多我忘記交給你了,實在抱歉啊。”
“唉……沒關系,反正顏笑笑的案子也已經結了,”陶俞輕輕嘆了口氣,接過了化驗單,看了一眼,然后抬起頭詫異地問女法醫(yī)道,“這……竟然真的是煙灰,可是那段灰足有3cm長,而且我收集的時候它也沒有散掉!
“嗯……我化驗了其中的成分,這并不是普通香煙的煙灰,而是雪茄的!迸ㄡt(yī)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啊……”難道顏笑笑吸煙嗎?這也說得通,雖然她不吸毒,但有些寫手就是靠吸煙來提神的,只是現場的煙灰缸并沒有使用過的痕跡,而且里面干凈得就像新刷過一樣。如果一個人準備自殺,死前還會去清洗煙灰缸嗎?也許案發(fā)當日有人進過顏笑笑的房間……
這時,裴曉曦聽到有人在叫她,于是安慰了陶俞幾句,便又離開了。
陶俞微微頷首,依舊將注意力放在化驗報告上,并沒有發(fā)現女法醫(yī)離開前神情憔悴,似乎對他欲言又止。
陶俞放下化驗單,愁眉苦臉地看了一眼桌上的那些推理小說,這些書是從顏笑笑房里拿來的,墨涼和冷青尚已經檢查過了,但沒有任何發(fā)現。
他隨手翻了幾頁,突然又想起了那個推理大賽,于是他打開了顏笑笑的電腦,找到了女孩的參賽文。
陶俞打開文檔,看了幾行,心里一緊,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文章入題很快,開篇就是對案發(fā)現場以及死者的描述,但那描述竟和顏笑笑的尸體被發(fā)現時的場景一模一樣。
這點發(fā)現引起了陶俞的注意,他連忙滑動鼠標,繼續(xù)看了下去……
十分鐘后,他靠在椅背上舒了一口氣,心情久久不能平靜。小說描寫很傳神,筆法也很細膩,看得出顏笑笑是一位文字功底很深厚的寫手。
不過讓陶俞匪夷所思的是,除了販毒部分沒有描寫之外,小說里的內容大多和現實相近。文章里死者被發(fā)現死在浴室,腦后有傷,死于右手腕被割破造成的失血過多……
在調查過程中,警方發(fā)現死者與很多人結怨,但最終這些嫌疑人都有不在場證明。之后文中又提到有人先于警察進到了現場,發(fā)現死者自殺后,為了轉移警方視線,在電腦里偽造了一封遺書。
只可惜小說沒有寫完,既沒有指出那個偽造遺書的人是誰,也沒有講清楚死者是自殺還是被殺。不過關于偽造遺書這一點倒和陶俞最初的想法不謀而合,只不過當他證實了顏笑笑確實是用五筆之后就暫時放棄了這個可能性……
陶俞思索了一會兒,然后搖搖頭,自嘲地笑了起來,他發(fā)現自己完全把小說里的思路結合到了顏笑笑的案件上,而小說都是作者虛構的,就算有些相似也不可能和真實情況完全相同。
陶俞想了想,又打開了案件的卷宗,他把案發(fā)現場的照片攤在桌子上一張一張地看。這時,有一張顏笑笑在浴室里的照片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拿起照片仔細端詳,突然驚異地瞪大了雙眼。
照片上的尸體有些可疑,有個細節(jié)他一定要再確定一下。陶俞邊想邊站起身,走到飲水機處給自己倒了杯水,他剛直起身,辦公室里的電話就響了進來。
鈴聲響得很突然,陶俞手一哆嗦,杯里的熱水差點沒灑到他的褲子上。他幾步走到桌前,放下杯子,匆匆抓起話筒,喂了一聲,一個女聲從電話另一端急切地傳了過來。
聽到對方的話后,陶俞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了。有人報警,在華沁小區(qū)13號樓的公寓里發(fā)現了一具女尸……
華沁小區(qū)坐落在市區(qū)與郊區(qū)的交界處,陶俞和墨涼、徐冕趕到了小區(qū)門口,他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這里地域空曠,建筑物稀少,周圍的基礎設施還有待建設,是個極易發(fā)生犯罪事件的場所。他不敢怠慢,帶著兩個新人匆匆走進13號樓,搭乘電梯來到18樓,剛走到1801門前就聞見了一股濃重的惡臭。
“18層啊,光看著樓層就有種地獄的感覺……”因為逞強,徐冕捏著鼻子率先走進了屋里,但很快他就沖了出來,臉色煞白地跑到樓道垃圾桶旁干嘔了起來。
相比之下,墨涼倒顯得很淡定,他拿出一條白手帕掩住口鼻,把自己武裝好之后又對著陶俞做出一個“請”的動作,示意對方先進去。
陶俞白了他一眼,也掩住鼻子和嘴,快步走進了房間。
這是一套兩居室的住房,空間很大,客廳里的裝潢和家具都是新的,似乎剛裝修不久,包括廚房、廁所在內所有房間的門都大敞著。空氣里除了腐臭還殘存著強烈的油漆味,兩種味道混合在一起,愈加地難聞了。被這些氣體一熏,陶俞的眼淚不可抑制地流了下來。
陶俞走進傳出尸臭的房間,只看了一眼整個人就怔住了。這個房間里空無一物,只有天花板上安裝著一個五彩的燈架。燈架里沒有燈泡,中間掛著一根很粗的綠色尼龍繩,繩子上面吊著一具尸體。
尸體的臉上可謂是面目全非,不但臉面腫脹,眼球突出,嘴唇也變厚且向外翻開,舌尖從嘴里伸了出來,異?植馈Jw的腹部高高隆起,裸露在外的皮膚上布滿了暗褐色的網狀條紋,整個尸體都腫脹膨大了起來,看這模樣實在難以辨認死者生前的容貌。
這具尸體吊在高處,舌尖又吐了出來,看上去異?植,但引起陶俞注意的卻是死者雙手指甲上的紅色指甲油,那紅色異常鮮艷,不僅觸目驚心,而且格外詭異。除了指甲油,從尸體的穿著和外表上也勉強可以判斷出這是個女人。看著尸體雙手上的點點紅色,他不由自主地想起死在浴室里的顏笑笑也是十指丹蔻。
不過奇怪的是,吊在燈架上的尸體距離地面還有一段距離,但她的腳下卻沒有任何如椅子、凳子等的攀登物。陶俞怪異地皺起鼻子,如果是自殺,那這個女人是怎么把自己吊上去的?
墨涼走到陶俞身邊,也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他看著腐爛腫脹的尸體,不禁自語道:“啊,這是……腐敗巨人觀……”
聽到聲音,陶俞贊許地點點頭,沒想到這小子竟然對尸體有些研究。他側過頭,赫然發(fā)現墨涼的臉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嚴峻神情,他的兩只眼睛正緊緊盯住尸體,眉頭緊皺,樣子頗為老成。
陶俞心里感到訝異,不由自主地對墨涼另眼相看起來。他開口想問問墨涼對尸體有什么看法,一張嘴卻不小心吸進一口污氣,頓時胃里一陣翻涌,嗆得他猛烈咳嗽起來。
墨涼聽見咳嗽聲,急忙將手帕遞給了陶俞,然后指了指陽臺,示意自己去開窗。
陶俞點點頭,尷尬地接過手帕,撫在鼻子上吸了口氣,一股混合著麻油和生姜的味道立刻竄進他的鼻孔,讓他的頭腦一陣舒爽,精神瞬間好了很多,心里不禁對墨涼又多了幾分欽佩。
陶俞向陽臺和另外一個房間掃了一眼,發(fā)現所有的窗戶都被從里面鎖住了,怪不得屋里的味道還沒有散出去,空氣根本就不流通嘛。他走進臥室,也打開了窗子,這時一陣過堂風穿過整個居室,空氣質量明顯得到了改善。
陶俞打量了一下房間,相比之下這間屋子雖然小了些,但卻擺了幾件樣式古樸的家具。房間左面靠墻橫向擺著一張單人床,在床與墻之間有一個很小的床頭柜,上面放著一臺12寸的小筆記本電腦和一個手機。從床側面一直到對面窗子的一大塊空間放著一個三開門的大衣柜,衣柜對面是一個梳妝臺,除此之外房間里還有一面很大的穿衣鏡。
陶俞打開衣柜,看到里面滿滿地掛滿了各式女裝,衣服是按照季節(jié)順序排放的。他戴上手套,扒開衣服看了看,發(fā)現最外面的那些夏季服裝都熨燙得很妥帖,沒有一絲褶皺,其他三季的衣服也擺放得很整潔。這時,陶俞卻在衣物最下面的地方發(fā)現壓著一套發(fā)皺的男士西裝,他拿出西裝看了看,名牌,價值不菲。
下面的抽屜也是如此,陶俞挨個翻了翻那些鞋盒子,除了各種女鞋之外,在不起眼的角落里還放著一雙沒有放進盒子里的男式運動鞋。
陶俞轉過頭看向梳妝臺,在鏡子下方的臺子上放滿了很多瓶瓶罐罐,他走過去仔細看了看,發(fā)現是按用途排好的化妝品和面霜,他又拉開梳妝臺下面的小抽屜,看到里面整齊地擺放著很多女用首飾。
從衣服和化妝品、首飾的數量以及擺放情況來看,這個房間的主人應該是一個細心整潔的獨居女人,很有可能就是死者?墒窃谝粋獨居女人的家里怎么會有男人的衣服和鞋,難道死者曾經和戀人一起住過?可屋里只有一張單人床,衣柜里只有一套男人衣服和一雙男鞋,而且女主人這么注重整齊,怎么會把西裝壓出褶皺,鞋子隨便堆放在角落里呢?
陶俞想到這兒,匆匆走進了廁所,發(fā)現洗臉盆上方的架子上只有一套洗漱用品。
這時,墨涼從陽臺方向走了回來,他的左手拿著一個女士錢夾,右手小心翼翼地拎著兩個證物袋,其中一個放著兩個小茶杯,另一個放著兩個取了水的小瓶,“陶哥,我在露臺的茶幾上找到了一個錢包、兩個高腳杯,里面還有喝剩的葡萄酒,我已經采集好了!
“好的,其他東西不要動,等裴醫(yī)生來了檢查完尸體再說!碧沼釋δ珱龆摿藥拙,然后對他伸出了手,“小墨,把錢包給我看看!
“嗯……”墨涼點應道,遞過了錢夾。
錢夾是紅色的,質地很軟,還有一股很濃的牛皮味。陶俞打開錢包,發(fā)現里面有一張身份證、兩張信用卡、五張一百元、一張五十元、三張十元和若干零錢。他把身份證抽了出來,這是一個女人的身份證,女人名叫周苑,出生年月是1986年5月12日,居住地址卻是在市中心的萬恒花園。
陶俞緊緊盯著身份證上的照片,他覺得這個女人很眼熟,但想了半天卻沒有想起來在哪兒見過她。
“陶哥,你說這個女人會不會是自殺的?”這時,墨涼突然湊到陶俞身邊問道。
“唔……我也不知道,”陶俞不置可否地搖搖頭,“現場并沒有遺書……”
“可是有些人自殺是不寫遺書的啊!
“確實有這種情況,可是你看這房子剛裝修好,東西也是剛搬進來,在這樣一種即將開始新生活的狀態(tài)下,我看自殺的可能性不是很大!狈块g里味道散的差不多了,陶俞這才有心情打量房間。整個居室的墻壁上都涂著不同顏色的油漆,層層疊疊交織在一起,不僅不顯得凌亂,還有種空間交接產生的美感,看來房主在顏色搭配方面很有研究。
不過提起自殺又讓陶俞想起了顏笑笑的案子,突然他腦中靈光一閃,想起了周苑也是向陽旅店的房客。三天前他去調查顏笑笑的案子時,還給她做過筆錄。陶俞微微蹙起了眉,不知道周苑和顏笑笑之間是否有聯(lián)系。
這時,裴曉曦也風塵仆仆地趕到了現場。
女法醫(yī)一進屋,陶俞就覺得她臉色一片慘白,于是關切地問道:“曉曦,你不舒服嗎?”
“沒事,就是有點暈車!
“要不你先回家休息,我打電話讓其他分局的法醫(yī)臨時來替一下吧?”
裴曉曦疲憊地搖了搖頭,“不用麻煩了,我都到這兒了,聽說尸體已經腐爛了,天氣這么熱,越早檢驗結果就越準確。”
“那好吧,你先看下尸體,完了之后我送你回家。”陶俞說罷,見裴曉曦無力地點了點頭,便和墨涼一起動手把尸體搬下來,放到了臥室的地上。
陶俞站在一邊,擔憂地看著裴曉曦,直到后者打開了隨身的工具箱,他才走了出去——他知道女法醫(yī)有個習慣,驗尸的時候不喜歡周圍有人。
墨涼見狀,把證物袋交給女法醫(yī)后,也跟著陶俞走了出去。
二人走到樓道里,發(fā)現已經恢復過來的徐冕正站在電梯口和三個男人交談,其中一個穿著派出所的警服,余下兩個都穿著便衣,身材一胖一瘦,對比明顯。陶俞和墨涼對視了一眼,也走了過去。
陶俞遠遠地打量站在外側的那個男人,他的個子不高,但是很瘦,身穿一件駝色襯衣和一條米色休閑褲,手里拿著一個黑色的小公文包。他的眼睛不大,但很有神,戴著一副黑框眼鏡,顯得很有學者派頭,微長的頭發(fā)扎在腦后,又有幾分藝術家的氣質。他的手指細長,手背上的皮膚還很白皙,乍一看就像一雙女人的手。
“警官啊,你們可出來了!笔菽腥伺赃叺呐帜腥讼乳_口了,他邊說邊用毛巾擦了下臉上的汗水。這男人的胳膊和腿都很粗,啤酒肚圓挺挺的,說話時下巴上的肉還在不停地顫動。
墨涼見狀,掏出紙筆,打算在等裴曉曦驗尸的這段時間,現場做個簡單的筆錄,“請問,你怎么稱呼?”
“我叫梁軍,就住在這兒,”胖男人指了指正對著電梯位置的1803號房!拔沂侵茉返泥従,剛才你們二位和這位冷警官來的時候,我們正在屋子里聊天!
原來派出所民警因為1801里的空氣不好,又怕打開窗子破壞現場,就和他們兩人一直待在梁軍家等著筆錄。聽到徐冕的嘔吐聲后,他們才走了出來。
梁軍詳細講述了發(fā)現尸體的過程,大約上午十一點的時候,他聽到隔壁有人按門鈴按了很長時間,就打開門看了看,結果看到了那個瘦男人。因為他見對方曾經來找過周苑,就向他投訴說周苑家里有股臭味。
說到這兒,那瘦男人配合地點了點頭。
“我們怕周苑出事,就撞開了門,結果發(fā)現她吊在燈架上,于是我立刻跑回家報了警!绷很娍戳艘谎勖媲暗膬晌恍叹,又急忙解釋了一句,“我這可不算私闖民宅啊,是為了救人,他可以作證的。”
瘦男人見狀聳聳肩,再次點了點頭。
陶俞沒有理他,兀自掃了一眼門鎖,看到鎖槽果然被撞壞了。這種防盜門一共有三道鎖,第一道鎖只要從外面一拉就可以把鎖扣上,第二道鎖需要用鑰匙才能鎖上,這兩道鎖也可以用鑰匙從里面鎖上,只有第三道鎖只能從里面用鑰匙鎖上,F在門框上三道鎖的鎖槽都被撞得變了形,而那把鑰匙則穩(wěn)穩(wěn)地插在了門里面的鎖眼里。
門是被撞開的,而室內的所有窗子也都從里面鎖上了。也就是說——陶俞看了一眼墨涼——周苑死亡的現場是一間不折不扣的密室。
沒想到這種只在推理小說里才有的情節(jié)竟然會在現實中出現,陶俞疑惑地看著瘦男人,開口問道:“請問,你是周苑的朋友嗎?”
對方一聽到“朋友”兩個字面色一凜,急忙搖頭道:“不,我來找周苑收稿的!
“收稿?”陶俞面露驚異,不禁自語道,“難道她也是寫手……”
“是的……”男人以為陶俞在問他問題,便點頭應道,“周苑是一名推理小說寫手,她的筆名是咒怨!
“咒怨!”聽到周苑的筆名,徐冕不覺身體抖了一下,他眼神驚悚地自語道,“這不是那個有名的恐怖電影的名字么……”
陶俞掃了他一眼,扭頭向那個瘦男人問道:“那么你是?”
“我叫顧明煙,是周苑的責任編輯,這里重新粉刷前我就來過幾次找她商量稿子的事情!蹦腥送屏送票橇荷系难坨R,從容不迫地答道,“這次我跟周苑約好來收她參加推理大賽的稿件……”
“推理大賽……”陶俞輕輕重復了一遍這四個字,臉色變得凝重起來,他想起思遙曾經提起過顧明煙,不禁又重新看了看面前的男人,這時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連忙拉住顧明煙的手臂問道,“對了,顧老師,你吸煙嗎?”
“不吸……”顧明煙眼神迷茫地搖了搖頭,不明白面前的刑警用意何在。
墨涼和徐冕也齊刷刷地看向陶俞,以為他有了什么新發(fā)現,都一臉詫異地等著他繼續(xù)說下去。
陶俞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尷尬地笑了笑,想緩和一下氣氛,但他臉上的笑容異常僵硬,比哭還要難看幾分。
陶俞的心情像籠罩了烏云般地沉重,原來死者顏笑笑和周苑都參加了那個推理大賽。雖然事件清晰明了地擺在了陶俞的面前,但他心里卻隱約覺得所有的事情正在以一種復雜的方式慢慢聚合到了一起。
4.
裴曉曦檢驗完尸體,從屋里走了出來,站在門邊看了一眼陶俞。
陶俞見狀,立刻走到她的身邊,“曉曦,你臉色很差啊,不要緊吧?”
“我沒事。陶俞,你來的時候,這屋里開空調了嗎?”
“沒有……”陶俞又想起了進門時那股臭味,立刻感到一陣反胃。
“嗯……”裴曉曦無精打采地應了一聲,“尸體已經初步檢驗完畢,體內有蛆蟲,而且出現了腐敗血管網及腐敗巨人觀等現象,根據室內溫度來判斷,應該已經死亡2至4天了。尸體的腐爛腫脹情況嚴重,索溝痕跡辨別不清,所以無法判定死者吊掛前是否有生命跡象,需要帶回去進一步解剖化驗。”
聽到還要解剖,陶俞有點擔心裴曉曦的身體吃不消,看她的樣子似乎隨時都會暈倒一樣,“曉曦,干脆我送你回家,讓其他分局的法醫(yī)來做解剖吧。”
“其他分局也很忙啊,再說他們的法醫(yī)還有自己的工作安排,不可能隨叫隨到,等人到了,不知道要到什么時候呢!
陶俞聽裴曉曦說得有理,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女孩看到他左右為難的樣子,忍不住輕聲一笑,“好了,我沒事的,吃點藥,緩一下就行了,我們趕緊回去吧!
徐冕和墨涼幫陶俞把尸體裝進裹尸袋,放進了車的后備箱里,然后他們兩人留下來勘驗現場。陶俞則載著裴醫(yī)生先回局里,檢驗尸體,臨走前,他帶走了周苑的筆記本和手機。
陶俞一路上車開得很慢,他擔心太快會讓裴曉曦更加頭暈,不過女孩并沒有察覺到這些,她吃過藥后一直靠在了椅背上閉目養(yǎng)神,不過眉頭依舊緊鎖,一副滿腹心事的模樣。
回到局里,陶俞剛把車穩(wěn)穩(wěn)停好,裴曉曦就睜開了眼睛,她在陶俞的幫助下把周苑的尸體放進法醫(yī)室的操作間,然后穿戴整齊,開始解剖。
在此期間,陶俞一直坐在外面的法醫(yī)辦公室里,守候著操作間里在緊張工作的女法醫(yī)。
兩個小時后,裴曉曦摘掉口罩和手套,洗了手,走了出來。由于工作勞累,她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
陶俞發(fā)現后,忙將女法醫(yī)扶到椅子上坐下,又倒了杯水給她,然后坐在一邊,耐心地看著她慢慢把水喝了下去。
裴曉曦放下杯子,深吸了一口氣,認真地看著陶俞道:“陶俞,尸體頸部的舌骨折斷了……”
陶俞明白女法醫(yī)話里的意思,他苦笑一下,“看來這下有得忙了!鄙喙钦蹟嗾f明是死者被人為絞殺的,而自縊通常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死者的腸中殘存安眠藥的成分,指甲里也很干凈,看來她死時并沒有掙扎,甚至沒有承受痛苦。當然從兇手的角度來講,給死者服用安眠藥,也給他減少了很多麻煩!
“這么說,兇手和周苑是認識的,他將周苑勒死后又偽裝成了自殺……”陶俞沉吟了一下,顏笑笑的體內也有安眠藥的成分,如果她不是自殺的話……雖然他不能完全肯定兩人之間的聯(lián)系,但她們二人相同顏色的指甲油應該并非巧合。
想到這兒,陶俞感到背后突然冒出一陣冷汗,他覺得有必要再調查一下顏笑笑和周苑共同認識的人,同時心里有點慶幸由于忙碌,還沒來得及通知顏笑笑的家屬結案的事。
“我寫一份詳細的報告給你吧,你……”裴曉曦站了起來,但她的話還沒說完就突然搖晃了兩下,一頭栽了下去。
陶俞嚇了一跳,急忙抓住女孩的胳膊,把她攬進了自己的懷里,“曉曦,曉曦……你怎么了?”
裴曉曦一言不發(fā)地靠在陶俞身上,把陶俞嚇得六神無主,過了一會兒才想起來要帶她去醫(yī)院。于是他背著女孩,一路爬樓,跑到了頂層的醫(yī)務室。
醫(yī)務室里一向冷冷清清的,平時局里誰有個頭疼腦熱的都去找裴曉曦。今天冷不丁見陶俞背著裴醫(yī)生闖了進來,值班醫(yī)生祁雪梅放下手里的書,滿臉驚異地問道:“這……這……她怎么了?”
“曉曦暈倒了,下午在現場時她的臉色就不好,說是暈車,這不一驗完尸體就突然暈倒了!碧沼徇呄蚱钛┟访枋雠釙躁氐陌Y狀邊將女孩放到醫(yī)務室的床上,他的臉上雖然有些泛紅,但說起話來卻依舊呼吸順暢。
祁雪梅二話不說,立即給裴曉曦做了一些常規(guī)檢查,檢查完畢后她直起身松了口氣,對陶俞道:“沒事,小裴就是有點低血糖,再加上勞累過度睡眠不足,我給她輸點液就行了!
“哦?可是她突然就暈了,看上去很嚴重啊!碧稍诖采系呐釙躁睾粑椒(wěn),沒有任何異樣。但陶俞還是很不放心,他仍舊拉著女孩的手,似乎隨時準備再抱起她,沖到市里的大醫(yī)院去。
“你就放心吧,我雖然在醫(yī)務室上班,但好歹也是醫(yī)科大學畢業(yè)的!逼钛┟芬娞沼釕岩勺约,便笑著調侃道,“別以為只有你們家裴曉曦才是科班出身,華佗再世,面對尸體,照樣擺平……”
“喂,你說什么呢……”聽到這句玩笑話,陶俞忙松開裴曉曦的手,臉上變得更紅了。
祁雪梅看到他扭捏的樣子,心里覺得有趣,臉上不由微微一笑。裴曉曦剛分到局里時,她就已經在醫(yī)務室工作了。兩人都是學醫(yī)出身,年紀又相仿,所以很快就成為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裴曉曦生活上有什么事總會講給她聽,所以裴曉曦和陶俞的戀情別人不了解,她祁雪梅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祁雪梅配好藥,將藥瓶掛在了架子上,然后在裴曉曦的右手手背上抹上酒精,熟練地將針頭扎進了她的血管里。
輸了半瓶多藥水后,裴曉曦果然慢慢地醒了過來,她睜開眼,一看見陶俞就掙扎著要起來,“陶俞,尸檢……報告……”
“行了,你就別惦記尸體了,報告等你好了再寫吧。”陶俞穩(wěn)住女孩的身體,嗔怪地翻了她一眼。
看到這幅畫面,祁雪梅終于忍不住淺笑出聲。裴曉曦這才注意到她也在屋里,心里不禁感到一陣羞澀。這下,祁雪梅的笑意更濃了,心里感嘆這兩人還真是天生的一對。
藥水輸完后,祁雪梅走近病床,把裴曉曦手背上的針頭拔掉,又拿鑷子夾出一塊干凈的棉球按在她的針眼上。
裴曉曦躺了一會兒,覺得精神好了很多,于是用左手撐著床沿,想要坐起來。陶俞眼尖,迅速站起來,把女孩扶了起來,又為她穿上了鞋。
祁雪梅見狀,輕輕一笑,“對了,小裴,你可好久都沒來看我了,是不是最近重色輕友,沒空來?”
裴曉曦也不好意思地笑了,“雪梅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案子多!彪S即她又想起了自己這段時間受到的騷擾,臉色又有些發(fā)白了,她想過把這件事告訴身邊的這兩個人,但又怕他們?yōu)樽约簱摹?br /> 陶俞以為裴曉曦又頭暈了,連忙抓緊了她的手臂,“曉曦,我看我還是送你回家好好休息休息吧。”
裴曉曦順從地點點頭,緊緊抓住了陶俞伸過來的手,一種信任依賴的感覺油然而生。不管陶俞會把她帶到哪兒,她都不會停下腳步,甚至遲疑一下。
這時,祁雪梅叫住陶俞,把幾盒藥交給了他,并囑咐道:“這些是補血和營養(yǎng)腦神經的藥,你拿回去給小裴按時服用吧!
陶俞接過藥,對祁雪梅道了謝,然后攙著裴曉曦走出了醫(yī)務室。
兩人離開后,祁雪梅又拿起剛才未看完的書繼續(xù)研讀,書里面的字密密麻麻的,有很多地方被標注了下劃線,空白處還用各種顏色的筆記了很多的筆記。她皺起眉,緊緊盯著書本,臉色漸漸變得沉靜,似乎已經沉浸到了書中。
許久之后,祁雪梅抬起頭,發(fā)現已經到了下班的時間,于是匆匆把書合上,放進抽屜里,收拾東西回家了。
這本書就這樣靜靜地躺在了抽屜里,書的封面很破舊,不知被翻看了很多次,上面赫然寫著五個大字,《法醫(yī)刑偵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