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做個人》中的三篇作品,各見精彩,而又筆法不同!端胱鰝人》巧用兼工帶寫之筆,繪出了一幅具有“印象派”風格的現(xiàn)實風情畫。《云影》則純用白描手法,抒寫少男少女的初戀情愫,細膩入微而又真切動人!锻炼咕珎鳌窡o疑是其中最為奇特的一篇作品,讀來令人不由聯(lián)想起畢加索式的恣肆奇突的風格。在沒有那段生活閱歷的讀者眼里,或許會以為它是荒誕不經(jīng)的戲說;但在過來人們看來,卻分明是活靈活現(xiàn)的描狀。這些作品,都是作者在摒棄了功利目的的前提下,以其獨到的觀察,獨特的表達,心運其筆,筆應其心,自然而然流灑在紙上的文字。它們屬于最干凈純粹,而又內(nèi)蘊豐富的那一類文學作品,讀之如品烏龍茶、陳韶酒,聽楊寶森、莫扎特,耐得住反復欣賞回味,其價值自會長存不滅。
這是過去了的反人性的荒誕歲月的歷史,卻也可以照見眼前的不無荒誕的現(xiàn)實。 ——余倩 在沒有那段生活閱歷的讀者眼里,或許會以為它是荒誕不經(jīng)的戲說;但在過來人們看來,卻分明是活靈活現(xiàn)的描狀。 ——葉式牛
段吉順,河北邯鄲下莊村人。畢業(yè)于北京電影學院,就職北京電影制片廠。曾執(zhí)導拍攝故事影片《婚禮》、 《傻帽經(jīng)理》、《現(xiàn)世活寶》及與日本佐藤純彌先生聯(lián)合執(zhí)導中、日合拍《一盤沒有下完的棋》等十余部故事影片。
關(guān)于畫像:田風,教授,原北京電影學院導演系主任。早年留學日本,專攻美術(shù)、戲劇。一九三九年參加革命。一九六五年一月,含冤棄世于北京新街口外太平湖畔蘆葦叢中。這幀速寫,是在一九六零年的一個星期天,田風老師見幾個學生悶在宿舍,將他們轟出來,帶到公園游玩時,即興為段吉順同學畫的。選在這里,是筆者留戀逝去的青春歲月,更是懷念敬愛的老師。
自序·作者的話
讀《他想做個人》
零言碎語
無題
他想做個人
土豆精傳
云影
在當街土戲臺前,銀幕還沒掛好,前面便站了許多人。
槐花兒背著兒子,奶奶搬個板凳,也去了。到那里還沒坐穩(wěn),后面的人擁上來,差點兒把他們擠倒。吳福害怕了,哭著要回去。奶奶安慰他,不怕,咱往旁邊靠靠。近旁的人主動退后幾步,給他們留出空來。吳福還是哭著說:要下雨,我怕打雷。奶奶和娘看天色挺好,不像有雨,慫他留下,說你還沒有看過電影哩?墒寝植贿^他,只好往回走……剛進過道口,就聽見滾滾雷聲……走進家門,還未轉(zhuǎn)過身來,便雷電交作,大雨傾盆而下。街上的人來不及躲,都被雨淋了。
從這以后,不獨吳福覺得自己非凡人,連奶奶也有些二乎了。
也由此,槐花兒看見兒子總是癡迷地望著屋頂,一陣陣的發(fā)呆,有時連喊幾聲,他都不應,像是沒聽見,不覺有些害怕,背著奶奶,偷偷地對丈夫說:“還不如不接那瘋婆子來哩,你看,把孩子都弄魔怔了!
吳栓柱倒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他安撫媳婦說:“不怕,有點兒念想也好。要不,他總躺在炕上干啥?沒病,也得憋悶出病來。咱想法子盡早給他治病就是了!
槐花兒近乎絕望地:“咳,還能有啥法子,咱都試遍了!
栓柱:“會有。我不信天底下,就沒人會治這個病的。”
歇晌時候,一家人原本可以同坐在一間屋里扯扯家常,說些村里的新鮮事?墒,一看見吳福病懨懨地倚躺在被垛上,便都無話了。誰的嘴里都像塞了倆核桃,腮幫子鼓鼓的,硬是吐不出一個字來。
屋里,死氣沉沉,只有吳福呼哧呼哧的喘息聲,像是催火拉風箱,越發(fā)顯得特別的響。陽光穿過草珠簾子,射進屋里來,被草珠子切割得成不了線,映在人們臉上,斑斑點點,個個都像得了天花病,滿臉麻子坑。
小吳福斜倚在被垛上,轉(zhuǎn)動著黑眼珠兒,忽而看看爹,忽而看看娘,最后盯住奶奶,不動了。因為奶奶的眼淚,“吧嗒、吧嗒”地滴在他的臉上,又順著鼻翼流到嘴唇上。他用舌頭舔了舔,咸咸的……
他已經(jīng)懂事了,知道大人們悶聲不語,都是在想他的事。他盯住奶奶已然花白的頭發(fā)和有著皺紋的臉,自己也哭了。眼淚順著鼻梁溝兒,匯合著奶奶的淚,流進嘴里……
他爹吳栓柱坐在杌子上,目不轉(zhuǎn)睛地盯住兒子,使勁地搓著自己的膝蓋,搓呀,搓呀……突然僵了似的停住手,一動不動,直愣愣地發(fā)了好一會兒呆,才抬起屁股,走了。
院里有幾只覓食兒的雞,可能擋了他的路,抬腳把它們踢飛了,咯咯地叫了幾聲。
他娘槐花兒隔著草珠簾子喊:“你去哪兒?”
吳栓柱頭也不回,只甕聲回了句:“外面轉(zhuǎn)轉(zhuǎn)!
槐花兒用衣袖擦擦眼,站起身來。
奶奶:“你也要走?”
槐花兒:“不走。俺到院里透透風,心里發(fā)堵。”撩開草珠簾子,閃身出屋。
不過幾分鐘,草珠簾子“嘩啦啦”的響動聲還未落音兒,便夾進了槐花兒的啜泣聲。
奶奶盯住晃動的草珠簾子,悶聲無語,黯然神傷……
吳福怯聲地:“奶奶,這病能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