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序》沒有名字

寫這篇序的時間是婦女節(jié)，家里的地濕漉漉的，人走在上面也要當心 摔跤。因為疫情困在家里的人既不方便出門，又不能在屋里鍛煉，一身肥 膘從冬日積攢到了梅雨時節(jié)。老師給了我一個鍛煉的機會，讓我給這本書 寫序。老師對于《序》的要求是隨我寫什么,想什么寫什么,更歡迎說些 批評意見、不好聽的話。然而除了作業(yè)，我少有自己動筆寫的東西，只好 老老實實地求助網(wǎng)絡�？上ЬW(wǎng)上皆是命題作文，于此并無半點意義，不過 我也明白《序》是干嗎的了。
思來想去，我決定從老師是什么樣的人開始寫起。我與老師相處的時 間不長，成為老師的學生不過半年而已，但老師從不掩飾自己，所以我也 大體了解他的為人了。我對老師的第一印象是帽子任誰在盛夏見人戴 著一頂上海1930年代常見的禮帽，也會印象深刻的。無論春夏秋冬，只 要是出門，老師的頭上必然戴著一頂這樣的老派禮帽；到了冬天，墊著厚 厚坎肩的風衣一穿，活像從《上海灘》里走出來的。這里的像，除了衣著， 內(nèi)在也像。老師有著老派紳士的很多特點，遇事必是自己先上，永遠女士 優(yōu)先，逢人必打招呼，禮貌得很。
除了老派紳士的一方面，還有另一方面我原以為憤青是有年齡區(qū) 間的，見了老師之后發(fā)現(xiàn)，這個年齡區(qū)間大概是心理年齡而不是生理年齡 。
硬要說起來，老師只有在寫書的時候才能看出生理年齡，平時相處，與我 正在叛逆期的表弟頗為相似，像個少年人一樣愛憎分明，喜歡和不喜歡都 明明白白。而且不喜歡就逃避，裝作看不見，這點大概是我還在讀幼兒園 的侄女一個級別的幼稚了。
老師的書我只讀過兩本，我沒讀過什么課外書，所以我讀不懂他老人 家早年寫的《郁達夫傳》。坦白地說，這種掉書袋的文字我也不愛看。但他 寫的《新世紀中國電影讀片報告》是我的本行，我還是能看明白的。有本 事的作家會把深奧的東西用簡單的話語說明白，沒本事的會用復雜的文字 游戲掩飾自己空洞的思想。這本書讓我覺得老師有了很大的進步，總算是 明白寫書是為了給人看的，研究不就是為了普及嗎?深奧也是寫，大白話 也是寫，不如就寫大白話，識字就能明白意思，這樣書的好壞才能讓人知 道。豆瓣上一部電影開分都要100人才行，一本書寫得玄之又玄，能看懂 的就不多，那書的好壞又有誰能說得清楚?
說回這本叫《黑草鞋》的書，總體來說，老師是個數(shù)據(jù)黨，而且還是 個考據(jù)黨。但凡是關于影片的信息大體都是能在這篇影評里找到的，數(shù)據(jù) 翔實、出處清晰，能做到這個份上，買這本書，能省好幾個月的工夫。這 本書里很少談表面的東西，鏡頭、景別、蒙太奇這些談得都很少。一方面 是因為中國電影發(fā)展這么多年，觀眾們想要在80年前的電影里找華點①很 難，拿這些電影鏡頭語言和如今的讀者找共鳴更難，反而可能會被恥笑， 雖說在當時達到這樣的制作水平的確了不起，但縱看比不上如今的電影， 橫看也比不上當時的歐洲和好萊塢。
另一方面老師本身帶著一種文人的氣質(zhì)，對影像本身比對技巧感興趣 得多。因此這本書說得更多的是社會如何如何，人物如何如何，每一部電 影都是一個微觀社會，從影片中透露出的政治、經(jīng)濟、社會風俗，甚至道
德基準，都是這本書更為關注的東西。好在中國對科學的分類是二分法， 不然這本給電影分類歸檔的書本身就很難分類了。
這本書里的影片都來自那個動蕩的年代，時代要求電影先是宣傳工具， 之后是商品，最后才是藝術。因而這些影片都有著強烈的政治傾向，除了 鼓舞人們抗戰(zhàn)，也在為國民黨做宣傳，因此有了《孤島天堂》里為了搭建 違章建筑的窮人與房東爭辯的巡街警察；《東亞之光》里把拐杖送給日軍俘 虜，還關切地跟著俘虜直到俘虜坐下才放心離去的國軍士兵。此外電影還 是商品，投機倒把的風氣還沒有消散，暫且不提報紙上絲毫不弱今日的造 勢宣傳，電影中的舞女、妓女等噱頭也是層出不窮。而撇開了這些膠片之 外的東西，剩下的也就是這本書要說的了。直觀地說，老師的用詞依然帶 有老派學者的習慣，不過好在不影響閱讀，也就無傷大雅。而老師的文章 里我最為欽佩的一點就是其獨特的角度，以小見大這句話誰都會說，但能 做到的很少，老師早年文學出身積淀下來的思想和海量文字堆積出來的眼 界，的確是我希望可以學習到的東西。
這篇序的說話方式這么奇怪，是老師讓英語單詞只背到abandon ( 放 棄)的笨蛋去嘗試翻譯英文摘要的后遺癥，此外，在做摘要的時候還學會 了abstract (摘要)這個單詞也是意外收獲。最后，謝謝老師愿意拿新書的 序給我練手，打下這行字的時候手有些僵硬，有幾分是因為天冷有幾分是 因為興奮我也分不清，我想說的話已經(jīng)說完了，那序言就到這里結束了。

歐媛媛 2020.03.09
(作者系中國傳媒大學戲劇影視學院電影學專業(yè)電影史論方向 2019級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