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少小志高，別樣風骨真品性

1. 生而不凡

明太祖洪武三十一年（1398 年），明朝開國皇帝朱元璋駕崩，舉朝致哀。朱元璋雖然出身低微，但一生戎馬，在元末天下大亂時參加農(nóng)民起義軍，歷盡艱難建立了大明王朝。就在朱元璋駕崩這年，浙江杭州美麗的西子湖畔出生一個小男孩，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這個叫“于謙”的男孩，五十一年后力挽狂瀾，把風雨飄搖中的明朝政權又向后延續(xù)了近二百年。人們常說大凡帝王將相出生時，總會出現(xiàn)一些不同尋常的兆頭。明太祖朱元璋誕生時，他的母親陳二娘正在打谷場休息，迷迷糊糊中見有個羅漢金剛送來一粒神丹，雖然覺得好似夢中吞服，可醒來后隱隱口留余香。這時，陳二娘覺得自己有些腹痛，想如廁，可打谷場多有不便，匆忙進了打谷場一側的皇覺寺。令她感到驚異的是，方才夢中的那個羅漢金剛，與寺中一尊供奉的佛像一模一樣。不僅如此，許多人都遠遠地看見皇覺寺的上空金光閃爍，還以為是寺中著火了。結果，寺廟里傳出了一陣響亮的嬰兒啼哭，是朱元璋這位真龍?zhí)熳咏瞪�于世。這當然是一傳說，但歷來被傳得神乎其神，甚至在明代的編年體史書《明實錄》 a 中也有記載。洪武三十一年（1398 年）五月十三日，浙江杭州府的天氣反常，本來萬里無云的天空，忽然刮起疾風，沒一會兒，雨點就像是鼓點一陣緊似一陣，平素靜如處子的西湖，頃刻間水量迅速飆升。這天，對錢塘縣（今浙江省杭州市上城區(qū)）的老于家來說，卻是一個添丁進口的好日子。一大早，于彥昭的妻子劉氏臨產(chǎn)了。于彥昭很開心，一家人上上下下都在緊張地忙碌著。于家在錢塘縣算是大戶人家。于彥昭的父輩往上數(shù)幾代人都做過官，有汾州節(jié)度使、定遠大將軍、朝列大夫、禮部尚書等，在其祖父于九思任職杭州路總管時，于家由外地遷來杭州定居。于彥昭的父親于成大在明初也做過兵部主事和工部主事，只有他厭倦宮廷內(nèi)斗，這才攜眷隱居。不過，于彥昭在當?shù)兀�也算得上是一身仁義、滿腹經(jīng)綸的名士。老于家的家教家風很好，于彥昭和他父親于成大一樣，都崇拜南宋末年的文天祥，拜服他“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偉大氣節(jié)，所以把文天祥的畫像、牌位在家中祖先一樣的供奉，十分虔誠。人們常說，女人生產(chǎn)如同鬼門關前走一遭。聽著產(chǎn)房里一聲接一聲的呼叫，于彥昭急得在房間里來回走動。大人急沒用，孩子似乎并不急著出世，眼看已近午時，莫說別人，于彥昭都感覺有些疲倦了。這是一側的一間書房，書房壁立書櫥，正中央一桌一椅，桌子上首懸掛著文天祥的畫像。于彥昭推門走進來，想在椅子上歇歇腳兒，可不知不覺間就打起了盹兒。迷迷糊糊時，于彥昭就覺得有一位穿著紅色袍子的人來到面前。于彥昭正愣神兒，那人竟輕聲說道：“吾感汝父子侍奉之誠，頃即為汝之嗣矣�！庇趶┱鸭泵ζ鹕碜饕荆�連說：“不敢當，不敢當！”這時“咔嚓”一聲雷鳴，接著一道閃電，于彥昭被驚醒，原來是做了一個夢。于彥昭回想夢中的情形，令他吃驚的是，夢中之人的模樣及穿著，分明與畫像上的文丞相一般無二！正在這時，家人于媽笑呵呵地跑進來稟告：“恭喜老爺，生了！生了！是個大胖小子！”于彥昭“噌”地站起來，幾大步?jīng)_向內(nèi)室，嘴里連連說：“太好了，太好了，哈哈，我有兒子了！”于彥昭年近四十得子，真是喜不自禁。他探身，看到這孩子太可愛了。根本不像是剛出生的小毛孩，皮膚白皙，濃眉大眼，從臉盤輪廓上就能看出長得不錯。沒一會兒，孩子大眼睛轉動，“哇”的一聲，聲音格外響亮。接生婆笑了，連說：“這孩子與眾不同，將來必有大出息�！庇趶┱延窒肫饎倓偟囊粔簦�恍恍惚惚中也不知是真是假。他搖頭一笑，可能是自己睡得糊涂了，抑或是心里太拜服文丞相了，總覺得有些受之不安，他淡淡一笑，說這孩子就叫“于謙”吧。不是說每有大人物出生，人們就好夸生而不凡，長相出眾。明代史學家王世貞在《于太傅公傳》里有記載，說：“謙生而頎皙，美容止。”意思就說于謙小時候確實長得很帥，個子不小還白白凈凈，有容貌有儀態(tài)，真的很不一般。至于于謙乃文天祥轉世實屬傳說。夢之真假自然無從考證，但關于這個說法，在于謙后世孫于繼先的《先忠肅公年譜》中也有記載。真真假假姑且不論。不過，在于彥昭為其取名為“謙”時，他的內(nèi)心不僅僅有受之不安的謙讓、謙遜，他還希望于謙長大之后，能像文天祥一樣有作為，成為一個有思想有抱負，甚至是能以天下為己任的人。于謙出身環(huán)境很好，官宦世家畢竟不同于鄉(xiāng)野平常，同時于謙還有一位好父親。于彥昭這位父親很合格，對孩子疼愛有加，但不過分寵溺，比較注重孩子的培養(yǎng)和教育。于謙接受教育比較早，或者說他的啟蒙教育很早。于謙懂事的時候，于彥昭就經(jīng)常給他講各類名人故事，講得最多的當然是文天祥的故事。他講文天祥小時候如何嗜書如命、如何博覽全書、天文地理又中醫(yī)占卜全有涉獵，二十一歲便中了一甲第一名等等，這些對于謙自小發(fā)奮讀書起到激勵作用。于謙大些的時候，于彥昭更是經(jīng)常把于謙帶在身邊，他們一起背誦文天祥的《過零丁洋》《正氣歌》……于彥昭還講文天祥如何擔起救國重任，如何抗擊元兵，如何從容赴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最終成為萬人敬仰的民族英雄。這樣的教育為于謙后來的人生走向，無形中埋下伏筆，起到了主導作用。于彥昭的言傳身教對于謙產(chǎn)生很大的影響。當然，所有成就也和于謙之后的個人努力分不開。每一個父母都喜歡并疼愛自己的孩子，也都望子成龍、望女成鳳。于謙的出生給于彥昭帶來一個驚喜，這孩子似乎有些生而不凡，于彥昭也下定決心把他培養(yǎng)成有作為的棟梁之材，但于彥昭怎么也沒想到，他這個兒子后來成為一代名臣，真就是被人稱作“忠心義烈，與日月爭光”（《明史》對于謙的評價）的天縱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