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篇章》是尼古拉斯·布萊克的第十二部"奈杰爾·斯特雷奇威系列小說",也是英國黃金時代偵探小說的代表作。該書被《泰晤士報》文藝副刊評為"其情節(jié)別具一格",《讀者書評》也說,這是"一部最為賞心悅目的作品,其內(nèi)容迂回曲折,豐富多彩"。故事發(fā)生在一家知名的出版公司里,該公司編輯的一部書稿,原本終審已經(jīng)刪去的篇章,出版時卻神奇地恢復(fù)了,從而導致了誹謗訴訟。奈杰爾受托來公司調(diào)查此案,然而嫌疑人眾多,就在奈杰爾甄別嫌疑人期間,其中一位竟意外在辦公室里被殘忍殺害。奈杰爾根據(jù)其嚴密的推理,最終找到了對書稿動手腳的人和殺害嫌疑人的兇手。
本書的主要特色有:
1.構(gòu)思精巧。該書最大的亮點是設(shè)置了文學領(lǐng)域的疑案場景,且與"詩歌"相關(guān)聯(lián),讓讀者好奇,本就是桂冠詩人的尼古拉斯·布萊克,將如何講述發(fā)生在這一似真非真的場景里的謀殺案。2.情節(jié)曲折。小說中有兩大懸念,始終吸引讀者:一是究竟是誰動了書稿,讓已經(jīng)刪去的篇章重新出現(xiàn)?作案者有什么動機和目的?二是究竟是誰殺害了其中一名嫌疑人,他們之間又有著怎樣的糾葛?此外,尼古拉斯·布萊克擅長引經(jīng)據(jù)典,這也為小說增色不少,提升了小說的文學性和思想性。
"提起英國黃金時代偵探小說的代表性作家,很多人馬上就會想到阿加莎·克里斯蒂(Agatha Christie, 1890-1976)。確實,這位昔時光顧倫敦偵探俱樂部的“?汀,自出道以來,累計創(chuàng)作懸疑探案小說 81
部,總銷售量近 20 億冊,是地地道道的“偵探小說女王”。不過,在當時的英國,還有一位男性偵探小說家,其創(chuàng)作才能一點也不亞于阿加莎·克里斯蒂,只不過他的身份比較顯赫,甚至有點令人生畏。尼古拉斯·布萊克(Nicholas Blake, 1904-1972),這個生于愛爾蘭、長于倫敦、后來活躍在詩壇的“怪才”,不但擁有牛津大學和哈佛大學教授、英國桂冠詩人、大不列顛功勛騎士、戰(zhàn)時宣傳口掌門、左翼社會活動家等多種顯赫身份,還在出版大量彪炳史冊的詩歌集、論文集、譯著的同時, 客串偵探小說創(chuàng)作,成就十分突出。說來讓人難以置信,他創(chuàng)作偵探小說的原因竟然是囊中羞澀,無法支付居住已久的房屋的維修費。在給自己的詩友、同為桂冠詩人的斯蒂芬·斯潘德(Stephen Spender, 1909-1995)的信中,他坦言,因為擔心失業(yè),一直想寫些可以盈利的書。于是, 一套以“奈杰爾·斯特雷奇威”(Nigel Strangeways)為業(yè)余偵探主角的懸疑探案小說誕生了。
該套小說共計 16 部,始于 1935 年的《罪證疑云》(A Question of Proof),終于 1966 年的《死后黎明》(The Morning after Death),陸續(xù)問世后,均引起轟動,一版再版,暢銷不衰,并被譯成多種文字, 風靡歐美多地。直至今天,這套作品依然作為西方犯罪小說的經(jīng)典被頂禮膜拜!都~約時報》《泰晤士報文學增刊》《每日電訊》等數(shù)十家報刊連篇累牘地發(fā)表評論,稱贊這套小說是西方偵探小說的“杰作”,“值得傾力推薦”。知名小說家伊麗莎白·鮑恩(Elizabeth Bowen)說,尼古拉斯·布萊克“擁有構(gòu)筑謎案小說的非凡能力”,“在英國偵探小說史上獨樹一幟”。當代著名評論家尼爾·奈倫(Neil Nyren)也說,尼古拉斯·布萊克不愧為“神秘小說大師”,“在西方偵探小說從通俗到主流的文學轉(zhuǎn)型中起著重要作用”。a
人們之所以熱捧尼古拉斯·布萊克,首先在于這套懸疑探案小說 構(gòu)筑了 16 個撲朔迷離的故事情節(jié)。尼古拉斯·布萊克熟諳黃金時代偵探小說的各種創(chuàng)作模式,在他的筆下,既有引導讀者亦步亦趨的“謎蹤”,又有適時向讀者交代的“公平游戲原則”;既有轉(zhuǎn)移讀者注意力的“紅鯡魚”,又有展示不可能犯罪的“封閉場所謀殺”。而且,一切結(jié)合得十分自然,不留任何痕跡。譬如,該系列的第二部小說《死亡之殼》(Thou a Neil Nyren. “Nicholas Blake: A Crime Reader’s Guide to the Classics”, https://crimereads.com, January 18, 2019.Shell of Death),功勛飛行員費格斯不斷收到匿名威脅信,斷言他將在節(jié)日當天斃命。以防萬一,費格斯請來了破案高手奈杰爾·斯特雷奇威。然而,劫數(shù)難逃,在節(jié)日家宴后,費格斯還是神秘死亡。兇手究竟是誰? 為何要選擇節(jié)日當天謀殺他?謀殺動機又是什么?種種線索指向參加節(jié)日家宴的、有可能從謀殺中獲益的一些嘉賓,其中包括富有傳奇色彩的女探險家喬治婭·卡文迪什,她與費格斯來往甚密。與此同時,奈杰爾·斯特雷奇威也開始調(diào)查死者費格斯鮮為人知的過去。又如該系列的第四部小說《禽獸該死》(The Beast Must Die),故事以偵探小說家弗蘭克的日記開頭,講述他 6 歲的兒子突遇車禍,肇事司機逃逸,由此他悲憤交加,展開了追查禽獸的歷程。故事最后,復(fù)仇者鎖定嫌疑人,并潛入嫌疑人家中,準備實施謀殺。然而,當東窗事發(fā),弗蘭克卻堅稱自己無罪。事情真相究竟如何?弗蘭克是有罪,還是無罪?奈杰爾·斯特雷奇威依 據(jù)嚴密的推理,做出了出乎眾人意料的判斷。再如該系列的第 14 部小說《奪命蠕蟲》(The Worm of Death),開篇即以死者之口預(yù)告了自身的死亡,設(shè)置了“自殺還是謀殺”的懸念。死者名為皮爾斯·勞登,是一 個醫(yī)學博士,他的尸體突然出現(xiàn)在泰晤士河中,全身只穿有一件粗花呢大衣,手腕處還有數(shù)道相同的刀傷。奈杰爾·斯特雷奇威奉命介入調(diào) 查,似乎所有家庭成員都對死者抱有敵意,所有人都有強烈的作案動機, 包括深受博士喜愛的養(yǎng)子格雷厄姆,次子哈羅德,還有小女兒瑞貝卡— 死者曾堅決反對她與藝術(shù)家男友的婚戀。隨著調(diào)查深入,家中發(fā)生的又一起死亡事件陡然加劇了緊張局勢。惡意謀殺仍在繼續(xù),奈杰爾·斯 特雷奇威不得不加快腳步。與此同時,他也在一艘腐爛的駁船上發(fā)現(xiàn)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實真相。
不過,尼古拉斯·布萊克畢竟是馳騁在詩壇多年的“桂冠詩人”,他在構(gòu)筑上述撲朔迷離的故事情節(jié)的同時,還有意無意地融入了許多純文學技巧。故事行文優(yōu)美,引語典故不斷,清新、優(yōu)雅的風韻中又不乏幽默,尤其是在刻畫人物的心理和展示作品的主題方面狠下功夫。一方面,
《釀造厄運》(There’s Trouble Brewing)通過一家釀酒廠里的奇異命案, 展現(xiàn)了資本家的貪婪、人性的扭曲和底層勞動者的苦苦掙扎;另一方面,
《深谷謎云》(The Dreadful Hollow)又通過偏僻山村一系列匪夷所思的恐怖事件,展示了一幅幅極其丑陋的貪婪、嫉恨、復(fù)仇的圖畫;與此同時,《雪藏禍心》(The Corpse in the Snowman)還通過偵破豪華莊園一起詭異的“鬧鬼”事件,反映了二戰(zhàn)期間英國毒品的泛濫和上流社會的驕奢淫逸、人性丑陋。最值得一提的是《游輪魅影》(The Widow’s Cruise),該書的故事場景設(shè)置在希臘半島東部的愛琴海上,與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尼羅河上的慘案》有異曲同工之妙,兩者均通過游輪上一起離奇古怪的命案,揭示了人性的弱點與步入歧途的道德激情。
一般認為,尼古拉斯·布萊克對英國黃金時代偵探小說的最大貢 獻是塑造了栩栩如生的學者型業(yè)余偵探奈杰爾·斯特雷奇威這個人物 形象。在他的身上,幾乎匯集了之前所有業(yè)余偵探的人物特征。他既像吉·基·切斯特頓(G. K. Chesterton, 1874-1936)筆下的“布朗神父”,善于同邪惡打交道,洞悉罪犯的犯罪心理 ;又像阿加莎·克里斯蒂筆下的“前比利時警官波洛”,在與人的交往中十分隨和,富有人情味 ;還像多蘿西·塞耶斯(Dorothy Sayers, 1893-1957)筆下的“彼得·溫
西勛爵”,風度翩翩,敏感、睿智、耿直的外表下蘊藏著幾絲柔情。然而, 比這些更重要的是,他還像尼古拉斯·布萊克及其幾個詩友,溫文爾雅,具有牛津大學教育背景,是個學者,以中古時期英格蘭和蘇格蘭詩歌為研究對象,出版有多部相關(guān)專著,斷案時喜歡“引經(jīng)據(jù)典”。每每,他卷入這樣那樣的復(fù)雜疑案調(diào)查,或受朋友之囑、親屬之托,如
《罪證疑云》《雪藏禍心》;或直接聽命于警官,如《飾盒之謎》(The Smiler with the Knife)、《謀殺筆記》(Minute for Murder);或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如《暗夜無聲》(The Whisper in the Gloom)、《游輪魅影》。
如此種種不凡的作者自身形象和人生軌跡,還屢見于小說的場景設(shè)置和其他人物塑造。譬如《亡者歸來》(Head of a Traveler)和《詭異篇章》(End of Chapter),兩部小說均設(shè)置了文學領(lǐng)域的疑案場景,而且案情也以“詩歌”為重頭戲。前者描述奈杰爾·斯特雷奇威敬仰的大 詩人羅伯特·西頓的美麗莊園發(fā)生的無頭尸案,其人物原型正是尼古拉 斯·布萊克昔時崇拜的偶像威·休·奧登(W. H. Auden, 1907-1973); 而后者聚焦某出版公司編輯的一部書稿,許多細節(jié)描寫來自尼古拉斯·布 萊克二戰(zhàn)期間擔任國家宣傳口負責人的經(jīng)歷。又如《罪證疑云》和《死后黎明》,兩部小說也都以尼古拉斯·布萊克熟悉的校園生活為場景, 案情分別涉及英國的一所預(yù)備學校和一所以哈佛大學為原型的卡伯特大學,其中,前者的嫌疑人邁克爾·埃文斯的不幸遭遇,與尼古拉斯·布萊克早年在中學從教的經(jīng)歷不無相似。他被指控謀殺了校長的侄子,還與校長的年輕妻子有染。正是這些原汁原味、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的描
寫,使它們被譽為“校園謎案小說的經(jīng)典”。
自20 世紀 30 年代起,尼古拉斯·布萊克的這套懸疑探案小說被陸續(xù)改編成電影、電視和廣播劇,有的還被改編多次,如《禽獸該死》, 其中包括 1952 年阿根廷版同名電影和 1969 年法國版同名電影,后者由克勞德·夏布洛爾(Claude Chabrol, 1930-2010)任導演。出演奈杰爾·斯特雷奇威一角的則分別有格林·休斯頓(Glyn Houston, 1925- 2019)、伯納德·霍斯法(Bernard Horsfall, 1930-2013)和菲利普·弗蘭克(Philip Franks, 1956- )。2018 年,迪士尼公司宣布將依據(jù)《暗夜無聲》改編的電影《知道太多的孩子》列為常年保留劇目。2004 年,BBC 公司又再次宣布將《罪證疑云》和《禽獸該死》改編成廣播劇,導演為邁克爾·貝克威爾(Michael Bakewell)。甚至到了 2021 年,英國的新流媒體BriBox 和美國的AMC 還宣布再次將《禽獸該死》改編成電視連續(xù)劇,由知名演員比利·霍爾(Billy Howle, 1989- )出演奈杰爾·斯特雷奇威。
在我國,由于種種原因,尼古拉斯·布萊克的這套懸疑探案小說一 直未能譯成中文,同廣大讀者見面,但學界、翻譯界、出版界呼聲不斷。2021 年 5 月,尼古拉斯·布萊克逝世 50 周年紀念之際,上海故事會文化傳媒有限公司的夏一鳴先生慧眼識珠,開始組織精干人馬,翻譯、出版這套小說。經(jīng)過一年多的準備和努力,這套圖書終于面世。盡管是名家名篇、精編精譯,缺點仍在所難免,敬請廣大讀者不吝指正。
黃祿善"
第一章
臨危受命
奈杰爾·斯特雷奇威轉(zhuǎn)向阿德爾菲路,走了進去,很快就抵達了安吉爾大街上出了名的幽靜之處,他身后斯特蘭德大街上的交通噪音變得柔和了,如同一道攔河壩似的隔開了他。他心想,這可真是一條舒適宜居的街道—如果能在那些風格優(yōu)雅、外觀統(tǒng)一的高樓頂層有一套公寓房間,那該多好!既超脫于市井的喧鬧,又不隔絕于塵世的繁華。隨著中年的到來,年輕時的幻想退縮了,唯一能重獲開始或者新生般感覺的方式似乎就是搬家了。不過,雖說他本性不滿于現(xiàn)狀,但在十二個月里接連搬遷兩次的話,那也把一個人的流動性能力發(fā)揮得有點過分了,人們還是得提防發(fā)展出對那種激勵性毒品的耐藥性。
奈杰爾的思緒陪伴著他沿著安吉爾大街一路走去,直到他來到了那扇高高的鐵門前,那扇鐵門里面有一條通道,這條通道把大街的盡頭與幾處堤岸花園隔離開了。在這11月下旬的陰冷早晨,這些花園顯得有點憔悴、陰郁;▓@背后的泰晤士河上,有一只拖船無精打采地呻吟著。奈杰爾瞥了一眼手表,決定還是比約定時間早到五分鐘吧,免得只能站在陰冷的寒風之中,品味這幾處花園對大自然發(fā)出的歉意了。
溫漢姆 - 杰拉爾丁公司的辦公場所占據(jù)著奈杰爾右邊的最后一幢房子,那房子正面臨街,南側(cè)俯瞰著花園。大門兩側(cè)分別是兩個陳列櫥窗,還有一扇較小的門,開在街邊向上五六碼的地方。在深紅色磚塊砌就的建筑正面,白色油漆處熠熠生輝,門道造型精致,其楣窗風格優(yōu)雅,這一切烘托出既厚重又雅致、既明媚又端莊的氣勢,與溫漢姆 - 杰拉爾丁公司的影響相得益彰。奈杰爾思忖著,曾經(jīng)有多少自視甚高的維多利亞時代的王公貴族踏上這幾級平坦的臺階,去和如今成為傳奇人物的詹姆斯·溫漢姆一起喝上一杯馬德拉白葡萄酒;又有多
少人品不佳的現(xiàn)代繼承人,打量著這個奢華的門面,他們肯定會咆哮一句 :“原來利潤都花在這里了!”傳奇人物詹姆斯·溫漢姆總是宣稱,書是大師精神的珍貴元氣,在上個世紀里,已有巨量的元氣或多或少被汲取,增強了溫漢姆 - 杰拉爾丁公司的運氣,造就了公司的繁榮昌盛。
更有甚者,雖然公司尊貴可敬,但仍能與時共進,至少不會落后于時代二十年之久。奈杰爾注意到,有個櫥窗里陳列著一本新書,由來自英國皇家空軍某個被廣泛宣傳的吹牛專家所寫。與其一起陳列的,還有一個飛機場模型,上方用線懸吊著一些玩具飛機。他想,在此幽靜之地,布置這個陳列肯定是浪費精力了,隨后又意識到,對來自斯特蘭德大街、去查令十字街地鐵車站的行人來說,安吉爾大街不失為一條捷徑,它在一天之中的某個時間段里極其繁忙。
奈杰爾發(fā)覺自己正走在一位保養(yǎng)得很好的女士前面登上臺階,那位女士長著一張馬臉,于是乎她頸部套著的珍珠項鏈則頗似一個馬項圈。他為她推開了接待室的門,側(cè)身站立一旁。而她則快步走過他的身旁,并未理會他的禮貌表示,只留下一縷香水味,然后就消失在遠處盡頭的一個房間門里了。
“我叫斯特雷奇威,”他告訴接待員,“我和杰拉爾丁先生約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