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dǎo)言:抑郁與超越
漢武帝時代是一個空前變動的時代。
漢武帝自建元元年(前一四○)至后元二年(前八七),在位共五十四年。自建元元年(前一四○)至元封元年(前一一○),司馬談任太史前后恰三十年。司馬談卒后,司馬遷繼任太史,至征和二年(前九一)《報任安書》說:得待罪輦轂之下二十余年矣。武帝崩于后元二年,司馬遷或也在此時前后不久棄世。
司馬氏父子相繼為太史,侍從武帝左右,或從巡幸天下,或侍議中廷,前后經(jīng)歷了整個漢武帝時代。司馬氏父子因為職務(wù)的關(guān)系,久處于政治權(quán)力結(jié)構(gòu)中心之內(nèi),他們雖然不是決策者,卻親歷每一個重大的歷史事件。對這些重大歷史變動,感受更深。而且記錄與著述也是太史工作之一,因此他們感到有責任將這些親歷的歷史變動記錄下來。所以,司馬談臨終對這個愿望仍念念不忘,囑托司馬遷他所欲論載的,亦即其個人所經(jīng)歷的漢武帝時代。其后司馬遷繼承其遺志,悉論先人所次舊聞,開始撰寫《史記》,其與上大夫壺遂討論其所欲撰寫者,也集中在他所生存的漢武帝時代。
司馬遷在撰寫《史記》過程中,因遭遇李陵之禍,內(nèi)心郁結(jié),反映在他的著作之中,讓后人認為司馬遷在《史記》里對現(xiàn)實政治微文刺譏,因而視《史記》為謗書。當然,司馬遷在寫作過程中,將其個人際遇的郁結(jié),有意或無意融于《史記》中,也是非?赡艿摹V劣谖⑽拇套I,誹謗今上,即使他想這樣做,在當時現(xiàn)實的政治環(huán)境下,卻是不可能的。不過,《史記》雖非專為司馬遷個人郁結(jié)而發(fā),但司馬遷撰寫《史記》時,遭受現(xiàn)實政治的壓抑,并且身受其摧殘。如何超越現(xiàn)實的桎梏,在不觸犯時諱的情況下,保留當代歷史的記錄,是司馬遷頗費思量的問題,值得深入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