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倘若在圣維特的石墻驚見自己的畫像

恐怕那一日你哀慟欲死，仿佛

才從墓穴走出來的拉撒路，畏光

猶太區(qū)的鐘一圈圈倒著走

你這一生也慢慢倒著退

日暮時分你登上城堡區(qū)，正聞

酒館傳來波西米亞民謠聲

紀堯姆· 阿波利奈爾《地帶》（ 1913）

1990 年 3 月，我初次踏足布拉格。倒不能一言以蔽之，說我對這座城市一見鐘情，但那場為期十天的旅程確在我心底埋下了種子，繼而萌發(fā)出一段此生不渝的愛戀。彼時的布拉格處在滿懷希望也充斥恐慌的動蕩歲月。自九世紀以來，由如夢似幻的教堂與宮殿組成的布拉格城堡坐落于巍巍群山之上，俯視著整座布拉格城，這童話仙境般的建筑群正是捷克統(tǒng)治者（不論是從前的波西米亞王公還是日后的捷克斯洛伐克總統(tǒng)）的大本營。而夜幕之下，瓦茨拉夫廣場上的洶涌人潮堪稱奇跡年（annus mirabilis）沖擊力的畫面。部分西方觀察員于是認為：歷經(jīng)革命、群情激昂的捷克斯洛伐克走到了歷史的盡頭。他們不無樂觀地總結道：西方的自由民主制是全人類執(zhí)政的終極模式。相形之下，布拉格人要清醒得多。過去的經(jīng)驗教訓早已告誡他們：歷史不總是沿直線前進的，有時還會走入惡性循環(hu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