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室》一書是作者應《電影手冊》雜志之邀寫成的,在攝影評論界聲譽卓著。巴爾特在書中選了十幾幅過去的和當代的、著名的和無名的照片,穿插在文本之中,作為評說的對象。在書中,巴爾特不討論攝影師與照片之間的關系,而以觀看照片的人與照片之間的互動為考察的中心,構筑了自己關于攝影的理論框架。他把照片的意義分成兩個部分:意趣(Studium)和刺點(Punctum)。前者是攝影師通過作品向觀眾所展示的可以理解和交流的文化空間;而后者則是照片中刺激和感動人的局部與細節(jié),也即讓人為之著迷和瘋狂的地方。
巴爾特對攝影的思考經(jīng)歷了從符號學結構主義到現(xiàn)象學的轉變。作者在本書中提出的許多觀點已經(jīng)不局限于攝影這個討論對象,而是突破到更大的文化領域,尤其在文化與社會的關系上,發(fā)人深省。同時,《明室》與其說是一篇討論攝影的論文,不如說是巴爾特自己的情感大寫意,在該書的字里行間,彌漫著作者濃厚的情感體驗,這也正是《明室》別具一格的地方。
羅蘭·巴爾特,法國著名結構主義文學理論家與文化評論家。其一生經(jīng)歷可以大致劃分為三個階段:媒體文化評論期(1947-1962)、高等研究院教學期(1962-1976),以及法蘭西學院講座教授期(1976-1980)。他和存在主義大師薩特在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后法國文學思想界前后輝映,并被公認為蒙圈以來法國最杰出的散文大家之一。
羅蘭·巴爾特在法國開創(chuàng)了研究社會、歷史、文化、文學深層意義的結構主義和符號學方法,發(fā)表了大量分析文章和專著,其豐富的符號學研究成果具有劃時代的重要性。巴爾特的符號學理論,從嶄新的角度,以敏銳的目光,剖析了時裝、照片、電影、廣告、敘事、汽車、烹飪等各種文化現(xiàn)象的“記號體系”,從而深刻地改交了人們觀察和認識世界及歷史的方式。晚期巴爾特對當代西方文化和文學的思考進一步深化,超越了前期結構主義立場,朝向有關意義基礎、下意識心理、文學本質等后結構主義和解構主義認識論問題的探討。
羅蘭·巴爾特對于西方未來學術和文化的發(fā)展,影響深遠。其學術遺產對于非西方文化思想傳統(tǒng)的現(xiàn)代化發(fā)展,也具有極大的啟發(fā)意義。他的思想和研究領域寬廣,其作品適合于關心人文科學各領域、特別是文學理論領域的廣大讀者研讀。
上篇
1 攝影的特性
2 難以歸類的攝影
3 以感動為出發(fā)點
4 操作者、幽靈和觀眾
5 被拍照的人
6 觀眾:趣味參差不齊
7 攝影像意外
8 無拘無束的現(xiàn)象學
9 二元性
10 意趣和刺點
11 意趣
12 傳遞信息
13 繪畫
14 出其不意
15 攝影的意義
16 令人向往
17 一元的照片
18 意趣與刺點共存
19 刺點:局部特征
20 并非刻意為之的特征
21 頓悟
22 事后和寧靜
23 “盲畫面”
24 推翻前言
下篇
25 “一天晚上”
26 歷史像分界線
27 辨認
28 溫室庭園里的照片
29 小女孩
30 阿莉阿德尼
31 家庭,母親
32 “這個存在過”
33 曝光意念
34 光線,色彩
35 驚愕
36 證實
37 停滯
38 平靜的死亡
39 時間有如刺點
40 私生活/公眾生活
41 仔細觀察
42 相像
43 家族
44 明室
45 神情
46 眼神
47 瘋狂,憐憫
48 被馴化了的攝影
譯后記
附論
4 操作者、幽靈和觀眾
這樣一來,我本人就成了攝影“知識”的衡量標準。我個人對攝影又知道些什么呢?據(jù)我觀察所得,攝影是三種活動(或三種感情,或三種意圖)的對象:操作、忍受、觀看。操作者(Operator)是攝影師。觀眾(Spectator)是我們這些人,是我們這些在報紙、書籍、檔案和相冊里翻閱照片的人。而被拍攝的人或物,則是靶子和對象,是物體發(fā)出來的某種小小的幻影,是某種幻象。我姑且把物體發(fā)出的小小幻影稱之為攝影的幽靈(Spectrum),因為“幽靈”這個詞通過詞根還保留著和“景象”一詞的關系,同時還往其中添加了所有照片里都有的那種可怕的東西:死人復蘇。
這三種活動中,有一種對我來說是此路不通的,而我也不打算問津:我不是攝影師,連業(yè)余的都不是,我性子太急,干不了這個。我必須立即看到我拍攝的東西(用即拍即有的寶麗來相機拍?有意思,但效果差,除非由攝影大師出手)。我可以假設,操作者的興奮(因此就有了攝影師一派的攝影本質的說法)和那個“小孔”(針孔攝影機)有些關系,通過那個小孔,他觀察、界定、框住并拍下他要“抓住”(突襲)的東西。從技術上講,攝影處于兩種截然不同手段的交會點。一個屬于化學范疇,指的是光在某種物質上起的作用;另一個屬于物理范疇,指的是通過光學設備成像。我覺得,觀眾眼里的照片,實質上——如果可以這么說的話——是出自物體(物體發(fā)出的光,我要延遲一段時間才能收到)的化學顯現(xiàn),而操作者眼里的照片則恰好相反,是和被暗箱(camera obscura)快門切斷的視覺聯(lián)系在一起的。不過,對攝影師的這種興奮(或者對這種實質),我說不出什么來,因為我從來沒有體驗過;我不能和那種人(為數(shù)最多)茍同,他們談論的是攝影師一派的照片。我能運用的經(jīng)驗只有兩種:被看者的經(jīng)驗和看人者的經(jīng)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