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前,昆侖玄華元君在魔界一役中失去蹤影,下落不明。三千年前,西海龍王的冷宮中多了一位龍女敖華。三百年前,仙界太子妃敖華,于誅仙臺上受十二道天雷,魂飛魄散、灰飛煙滅。而今,三百歲的小魚妖清音,本著一顆□□的心,上昆侖拜師求學。她收了千年玄鳥和一只灰兔子精為仆,又得到同行道友景曜的青睞,更成為龍帝太子的愛徒,可誰知,卻因魂魄不全而無法成仙……失意之下,她下山入世,開始游歷。魔界卷土重來,魔尊在沉睡數(shù)千年后終于蘇醒……
秦多多,天蝎女,80后,文理科文憑各一份,時而文藝時而理智的織夢者一枚。著有《棋逢對手》、《流光溢彩》、《星際戰(zhàn)國傳說》、《飛雪西窗露》等作品。
第一卷 上昆侖夢里不知身是客 這天,日頭正好。我躲在兩片寬大的荷葉下頭,懶懶地翻了個身,才想再睡上會兒,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然后便有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了開來。“小清,快給我出來!”哎呀呀,怎么這年頭一個兩個的,都喜歡在午歇的時候來擾人清夢?我不情不愿地從荷葉下探出半個身子來,仰起臉,喚了一聲:“流火,我在這里,可是有什么要緊的事?”流火“噔噔噔”地跑到荷花池旁,雙手叉腰,氣勢洶洶,一身紅衣在明媚的陽光下,仿若飛躥的火焰,煞是耀眼。“你果然又躲在這破池塘里偷懶!”這話說得真是奇怪,我不解道:“不在這兒,那我應該在哪兒待著?”流火雙頰鼓起,氣呼呼的如同兩個肉包子,看樣子似乎恨不得把我從荷葉底下揪出來,再好好搖上一通,整出個凌亂狀,“啊,你這頭笨魚!”她低著頭,手指遙遙點著我,語氣之中頗有幾分恨恨的味道,“之前同你說了多少次,今日是十年一度北海七公主選侍女的日子,你怎么就記不住呢?”一聽是這檔子事情,我立時興致大減,慢悠悠地縮了回去,躺到荷葉底下,順便翻了個身,這才緩緩接口道:“同我何干!薄澳隳X袋瓜子被泥巴給糊了呀?北海七公主的侍女哎,假如被選上了,就不用留在這個破地方,可以去龍宮吃香喝辣、穿綾羅綢緞,這么好的事情,哪個不想去?就只有你這頭笨魚不開竅!”流火噼里啪啦地仿佛炒豆子般,好生說教了一番,然后又急急道:“快從那些破葉子下出來,去好好梳洗一番,還有半個時辰,選侍女的女官大人們就要到了。”去龍宮這事,聽起來似乎很誘人,不過世上沒有不勞而獲的好事,更何況我對服侍這活計沒什么興趣————在這里,我過得好好的,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睡覺偷懶就睡覺偷懶,誰也管不著我,干嗎非要往那深海之中的龍宮里湊熱鬧呢?“不去!蔽掖盗丝跉,一片青翠欲滴的荷葉輕輕落下,覆在眼前,遮住了流火的身形。“啊,你這頭笨魚!算了,不理你了,姑奶奶我自己去,到時候你可別看著眼紅!”“嗯嗯,到時候記得給我捎點好吃的就行!绷骰鸨晃覛獾脽o語,站在岸邊狠狠地跺了幾下腳,離開了。聽到周圍重歸寂靜,我不由舒出一口長氣,懶懶地扭了扭身子,把尾巴浸到清涼舒爽的水里,繼續(xù)打盹。 也不知過了多久,又有個不算陌生的聲音在那里喚道:“清音,出來。”真討厭!我正處于半睡半醒之間,很是不耐煩地甩了下尾巴,糾結(jié)了一個彈指,便決定不去理會那個無禮的來者,繼續(xù)趴在荷葉上蒙頭大睡。卻不料,下一刻水聲大起,“嘩嘩”作響不絕于耳,我尚在睡夢中,沒有提防,一個浪頭打來,就把我從荷葉上直接拍入了水底深處。誰這么缺德?想我這個小破池塘,雖然淤泥多了些、池水淺了些、荷葉盛了些,但向來是風平浪靜、魚蝦無害,不失為一個休憩的好去處。如今鬧上這么一出,難道是來故意砸場子的?我憤憤地從水中鉆出,化了人形躍上了岸邊的泥地。我一面同糾纏在發(fā)中的水草搏斗,一面四下查看,就見不遠處的柳樹底下立著道挺拔的人影。一身青色衣衫,上面繡了白金色云霧,手持一把折扇,一雙細長的金色眼瞳微微瞇起,于無形中透出幾分威嚴氣勢,整體看來,倒也稱得上“玉樹臨風”這四個字。既然來者是他,我先前所受的那場無妄之災,只能默默吞下肚去。這還不算,還得恭恭敬敬地低頭拱手。“見過洞主大人,不知大人找清音有何事?”那人面色清冷,淡淡看了我一眼,眉頭似是有些不悅般皺起,隨意“嗯”了一聲,又過了片刻,這才開口道:“近日,昆侖十二宮開壇收徒……不拘出身,你……可有興趣?”這莫非是傳說中“天上掉肉包子”的現(xiàn)實版?我站直了身體,一手捂住胸口,眨眨眼,似是有些不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許久才小聲道:“洞主大人的意思是?”“你若是愿去,本座這就給你修書一封。”這句話,洞主大人說得淡漠,卻讓我怔怔地立在原地,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數(shù)千年來,昆侖十二宮一直是□□的□好去處。那里不僅靈氣充沛、奇珍異寶眾多,而且還時不時有上神上仙駕臨。雖然我是一頭不求上進的小魚妖,但這種千載難得的機會,說不心動,那是自欺欺魚。不過,這么好一個機會,為什么會落到我身上?“洞主大人,這事……”我心中猶豫,面上自然也是同樣的糾結(jié),低頭望著腳邊濕漉漉的泥地,習慣性地以左腳去踩右腳腳背,直到那個繡著粉色荷花的鞋面變得烏黑一片,看不出本來顏色,這才抬手撓了撓頭。“愿,還是不愿?”洞主大人冷清的嗓音又在耳邊響起,帶著幾分不耐煩。我咬咬唇,終于下定了決心,點點頭。話說回來,此處雖然日子清苦了些,但并不是不好。想當初,自渾渾噩噩中醒轉(zhuǎn),我□□眼見到的,便是這位洞主大人。他為人雖然冷漠,但仔細想來,待我卻不算差,不僅給了我這無名小妖一個容身之所,還教會我如何修煉。花了整整三百年的時間,我的法力也算是有所小成,同池塘周圍的那些妖精混了個臉熟,流火就是其中之一。聽流火說,這個地方本來亂得很,大妖吃小妖的事情時有發(fā)生,直到數(shù)百年前,洞主大人憑空而現(xiàn),不費吹灰之力就收復了各處大小妖怪,這才平靜下來。她還說,這洞主大人本是天上的神將,不知犯了什么錯,才被貶下界來,但一身法力仍在,人間鮮有對手。像我們這種小妖,能得他的庇護,也算是前世積德。————假如可能,我還真愿意留在此處慢慢修煉。但近日,那個噩夢纏得我越發(fā)緊了,我不想夜夜驚醒,然后在白日里無休止地補眠,所以□好的辦法,莫過于尋出那個源頭,弄個明白,無論好壞,自然也就安生了!扒逡粼敢。”我抬頭望著洞主大人,發(fā)現(xiàn)他似乎對于我的決定很是滿意,向來冷漠的臉上,居然浮現(xiàn)了一絲幾不可見的笑意!叭绱松鹾!彼寡,手中折扇“嘩”的一聲打開,一瞥之間,只見那繪滿了云霧的扇面上似有事物在翻滾涌動,稍縱即逝,完全看不真切。“你收拾下,三日后便起程吧!薄笆牵嘀x洞主!蔽业皖^行禮,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樹后,下意識地攏了攏頭發(fā),忽然想起,前去參加侍女選拔的流火還未回來,也不知她到底被選上了沒,便慢吞吞地挪動起腳步,想去看上一看。 還未走出幾步,流火的身影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眼前,她的心情看上去并不好,雙手握拳,對著我咬牙切齒地說道:“那個惡婦!”“?”我一時摸不著頭腦,反問道,“哪個惡婦?”流火瞪了我一眼,“你這頭笨魚!”語氣中很有幾分“朽木不可雕”的味道。好吧,既然她不愿意說,那就只能我自己想了————在這方圓十里之內(nèi),流火也算是小有名氣的“惡霸”一枚,能被她稱為“惡婦”又恨得牙癢癢且不敢出手對付的,那就應該只有“那一位”了!氨碳沂镉肿隽耸裁,惹到你了?”我慢吞吞地問!八尤、她居然……”流火氣得似乎連話都說不全了。見她如此表情,我便明白過來,“十三娘被選上了?”流火的雙肩垮了下來,不情不愿地點了點頭?礃幼,碧十三娘入選并非光明正大,而是用了些手段的,否則以流火的脾氣,輸就是輸了,沒道理這么不服氣!皼]事,下次還有機會!蔽遗呐乃募绨颍霸僬f了,服侍龍公主這檔子差事,可不容易做,到底比不上在這里,逍遙自在的好!薄澳阒朗裁?”流火撇撇嘴,“北海龍宮里寶物眾多,而且聽今日來的那幾位女官的意思,北海龍宮七公主,不日就要嫁給仙界太子為妃……”哦,怪不得碧十三娘要下狠手,原來□關鍵的是因為這個。不過,我心里卻有些疑惑,照理說,像我們這種小妖,除非修為大成,否則是不得登上仙界九重天一步的,這龍宮里的公主特地招了個不起眼的小妖為侍,且還留在身邊,又是為了什么?想到這里,我便下意識地拉了拉自己的頭發(fā),或許是用的力氣大了些,頭皮一疼,隨后醒悟到,再這么折騰下去,可就把自個兒的頭發(fā)給拉沒了,這才停下手,乖乖聽流火嘮叨!澳莻惡婦,居然在我交上去的織品里動手腳,啊啊啊,氣死姑奶奶我了!”“那十三娘現(xiàn)在在哪里?”“跑了!绷骰鸷吡寺,“那邊一選定,龍宮來人就將她直接帶走了。否則,姑奶奶我非把那惡婦的八條爪子都給砍下來當柴燒!”怪不得那么憤然,原來是受了氣又沒地方出氣。我頗為同情地點點頭,決定順著她的口風安慰幾句!班,十三娘若是沒了那八條爪子,就只能滾著前行,此計甚好!毕肓讼,忍不住又加了一句,“聽聞,烤螃蟹腿味道甚美,到時你可別忘了叫上我,大快朵頤!绷骰鹇犃诉@話,怔怔地看著我半晌,忽然搖頭笑道:“看不出來,你這頭笨魚也會有開竅的時候!彪S后又嘆了口氣,“算啦,估計以后我們兩個是再也碰不到了,畢竟妖仙有別,算那個十三娘運氣好!”其實誰比誰運氣好,現(xiàn)下倒也說不定。只不過,這話卻是不能在此處此時說的。我眨眨眼,忽然想起方才洞主大人所說的事情,就笑著道:“對了,流火,我決定要去昆侖拜師。”流火很是不以為意地揮揮手道:“去吧去吧,那個破地方,除了修煉就是修煉,哪有凡間好玩?”我笑了下,這也算是妖各有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