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文脈》同樣收入“余秋雨文學十卷”中,該書以中國文字起源為引,從《詩經(jīng)》講起,到春秋戰(zhàn)國時期的“百家爭鳴”及楚辭,再到秦漢時期的大一統(tǒng)與書同文對文學的影響,漢賦及“無韻離騷”《史記》,魏晉時期的三曹及“竹林七賢”等文人雅士的詩作文采,再到唐宋詩詞,元曲及明清小說,一氣呵成,使歷史與現(xiàn)實相溝通,文理與形象相交融,為廣大讀者解讀了中國文化的演化過程。
余秋雨先生把唐宋八大家所建立的散文尊嚴又一次喚醒了,他重鑄了唐宋八大家詩化地思索天下的靈魂。他的著作,至今仍是世界各國華人社區(qū)的讀書會讀得最多的“第一書目”。他創(chuàng)造了中華文化在當代世界罕見的向心力奇跡,我們應該向他致以*高的敬意。
——白先勇
余秋雨無疑拓展了當今文學的天空,貢獻巨大。這樣的人才百年難得,歷史將會敬重。
——賈平凹
北京有年輕人為了調(diào)侃我,說浙江人不會寫文章。就算我不會,但浙江人里還有魯迅和余秋雨。
——金庸
中國散文,在朱自清和錢鍾書之后,出了余秋雨。
——余光中
余秋雨先生每次到臺灣演講,都在社會上激發(fā)起新一波的人文省思。海內(nèi)外的中國人,都變成了余先生詮釋中華文化的讀者與聽眾。
——美國威斯康星大學榮譽教授 高希均
余秋雨先生對中國文化的貢獻功不可沒。他三次來美國演講,無論是在聯(lián)合國的國際舞臺,還是在華美人文學會、哥倫比亞大學、哈佛大學、紐約大學或國會圖書館的學術(shù)舞臺,都為中國了解世界、世界了解中國搭建了新的橋梁。他當之無愧是引領(lǐng)讀者泛舟世界文明長河的引路人。
——聯(lián)合國中文組組長 何勇
秋雨先生的作品,優(yōu)美、典雅、確切,兼具哲思和文獻價值。他對于我這樣的讀者,正用得上李義山的詩:“高松出眾木,伴我向天涯!
——紐約人文學會共同主席 汪班
《 中國文脈 》這本書,已經(jīng)在海峽兩岸出了六個不同的版本,發(fā)行量一直很大。這當然讓人高興,但我又產(chǎn)生了不少憂慮。
憂慮的焦點,在于對“文脈”這個概念的把握。本來,這是一個古老而又安靜的概念,但是由于我這本書的催化,近年來漸漸熱鬧。很多地區(qū)、城市、部門都在挖掘自己的“文脈”,連鄉(xiāng)間村落,也找出了姓氏門庭中的“文脈”。
顯然,這與我的初衷大相徑庭。
我提出“文脈”,是想為漫長而又龐大的中國文化尋得經(jīng)脈。那是為群山辨認主峰,為眾水追溯源流,必須嚴格選擇,大做減法,而不是多多益善,大做加法。
這件事已經(jīng)很著急了,因為近年來中國文化出現(xiàn)了大規(guī)!鞍V肥”的不健康狀態(tài)。原來在經(jīng)濟發(fā)展中認識到文化的價值,是一種重大歷史醒悟,但是我們國家常有“一窩蜂”的毛病,轉(zhuǎn)眼間已經(jīng)到處是“文化”了。不分優(yōu)劣、高低、真?zhèn)巍⒅鞔、輕重、正邪,全都洋洋自得,千言萬語,連篇累牘。這樣的“文化繁榮”,必然會掩蓋文化真正的生命支點,滑向虛浮和平庸。
很多急于了解中國文化的年輕人和外國朋友,近年來面對排山倒海的文化信號,都漸漸由期待而皺眉,最后都不得轉(zhuǎn)身,說是越看越不知道什么是中國文化了。這是一個嚴重的警訊。
在這種情況下,尋找文脈是一種拯救。我要的文脈,是主脈,而不是碎脈;是大脈,而不是細脈;是正脈,而不是游脈;是定脈,而不是浮脈;是根脈,而不是散脈;是深脈,而不是皮脈。
那么,碎脈、細脈、游脈、浮脈、散脈、皮脈,是不是完全與文脈無緣?那倒也不。它們很可能是文脈的延伸狀態(tài)、微觀狀態(tài)、變型狀態(tài)、牽動狀態(tài),因此不能全然排除。但是,中國文化在醒悟之后的當務之急,是盡力找到主脈、大脈、正脈,并悉心把持住。
應該明白,在目前,真正讓中國文化煩惱的,不是它的對立面,而是它的瞎幫手。這正像,在目前,對很多人來說,真正讓身體煩惱的,不是營養(yǎng)缺乏,而是臃腫過度。什么時候中國文化也能像那些運動員一樣,展現(xiàn)出精瘦的體型、健美的身材,那么,我們作為它的一分子,也就更會輕松從容、神定氣閑了,而我們的下一代和遠方的朋友們,也會更愿意與中國文化親近了。
我曾多次在國際間講述中國文化長壽的原因,在列出的八大原因中,第五項就是“簡易思維”。我說中國文化的“第一原創(chuàng)者”老子恰恰是“第一清道夫”,用最簡短的哲理形態(tài)使后代學者不敢把話講啰嗦了。這就讓中國文化一直處于比較清淺、隨意的狀態(tài),并由此長壽。我還根據(jù)對各大文明的考察得出結(jié)論:大道至易至簡,小道至密至繁,邪道至秘至晦。
這一切,正是我寫作《 中國文脈 》的基準。
在全書的編排次序上,有幾個特殊問題需要交代一下。
第一篇《 文脈大印象 》是全書的引論,勾勒了中國文脈的簡明輪廓,這也是我本人特別重視的一篇長論。一切繁忙而無暇閱讀全書的朋友,讀一讀這篇引論也就能夠領(lǐng)略大概。因此,這篇不短的文章曾被幾家報紙刊登,又被那本專給忙人看的《 新華文摘 》全文轉(zhuǎn)載,社會影響已經(jīng)不小。于是我把這篇引論,單獨作為全書的第一單元。
全書的第二單元是三篇奇怪的長文:《 猜測皇帝 》、《 感悟神話 》、《 發(fā)現(xiàn)殷墟 》。為什么是“奇怪”?因為它們并不是客觀地從頭講述中國文脈,而是把我自己放進去了。
我在那三篇文章中回顧了自己在青年時代發(fā)現(xiàn)中國文脈源頭的驚險過程。
不知道古代那些大學者在青年時代憑著自己的單純的生命與浩蕩文脈初次遭遇時,產(chǎn)生過何等震撼。可惜他們都沒有寫出來,人們只能從他們后來終身不懈的投身中,推測初次遭遇時的異樣深刻。我的情況與他們有很大不同,當時正陷于一場文化大浩劫,父親被關(guān)押,叔叔被逼死,我因為在全面否定教育的大背景下投入了教材編寫,又違禁主持一個追悼會,而被文化暴徒們追緝,只得只身逃到浙江奉化的一個半山避禍,幸好那兒有一個廢棄已久的藏書樓。于是,災難的大地、孤獨的自己、古老的典籍,組成了一個寂靜的“三相結(jié)構(gòu)”,使我重頭追問文化的本源。
這樣,千古文化之脈與自己的生命之脈產(chǎn)生了一種懸崖邊上的對接。這種對接驚心動魄,注定要重新鑄造我自己的生命,并以我自己的生命來重新打理中國文脈。正是從那個懸崖邊上開始,我的生命史與中國文脈史已經(jīng)相融相依,無法分離。
當時我不知道,災難的大地正面臨著破曉時分,我自己的生涯也會迎來破曉時分,正巧,我在此時此地遭遇的中國文脈,也正是它數(shù)千年前的破曉時分。
——我認為這是一個頗有玄機的“大情節(jié)”,因此詳盡地記述在三篇文章里。《中國文脈》把這三篇文章作為第二單元,使全書不再是一部嚴謹?shù)慕炭茣,而是成了一部“雙向生命史”。
以前幾家出版社的編輯,很想讓這部書更具有教科書色彩,因此建議把這三篇文章放在全書的最后,作為“課余讀本”。這個想法顯然著眼于廣大普通讀者,我同意了,因此有幾個版本是那樣安排的。但后來仔細一想,覺得“雙向生命史”比“單向教科書”更有深味,而且我后來的篇章,也都有自己的大幅度介入,仍然離不開“雙向生命史”,因此,這次新版又把這三篇文章移到了前面。如果有些讀者只想快速進入文脈,對于我避禍山間時的思維歷程不感興趣,那就可以在讀了導論《 文脈大印象 》之后,跳過這三篇,直接去面對《 老子與孔子 》、《 黑色光亮 》、《 稷下學宮 》這些篇目,也就是從第一單元跳到第三單元。
不管怎么讀,我都感謝了。
二○一九年七月二十日夜
余秋雨,中國當代文學家、藝術(shù)家、史學家、探險家。他的《文化苦旅》《霜冷長河》《千年一嘆》《行者無疆》《借我一生》等歷史文化散文憑借豐厚的文史知識功底、深刻的思考、詩意的文辭引領(lǐng)讀者泛舟于千年文明長河之中,不但揭示了中國文化深厚的內(nèi)涵,更以*創(chuàng)性“文化大散文”文體為中國當代散文開辟了新路,以卓爾不群的品質(zhì)在中國當代文學史上擁有廣泛的影響力。
新版自序 / 1
文脈大印象 / 1
猜測黃帝 / 44
感悟神話 / 59
發(fā)現(xiàn)殷墟 / 70
老子和孔子 / 82
黑色光亮 / 99
稷下學宮 / 113
第一詩人 / 120
歷史母本 / 138
叢林邊的那一家 / 154
魏晉絕響 / 168
田園何處 / 190
走向大唐 / 201
佛教的事 / 212
仰望長安 / 229
唐詩幾男子 / 239
亂麻蘊藏 / 265
陌生人 / 284
斷 裂 / 301
六百年郁悶 / 313
十萬進士 / 333
附:余秋雨文化檔案 / 373
文脈大印象
一
本書所說的中國文脈,是指中國文學幾千年發(fā)展中最高等級的生命潛流。
這種潛流,在近處很難發(fā)現(xiàn),只有從遠處看去,才能領(lǐng)略大概,就像一條倔強的山脊所連成的天際線。
因為太重要,又處于隱潛狀態(tài),就特別容易產(chǎn)生誤會。因此,我們必須從一開始就指出那些最常見的理論岔道——
一、這股潛流,在絕大多數(shù)情況下,不是官方主流;
二、這股潛流,在絕大多數(shù)情況下,不是民間主流;
三、這股潛流,雖然決定了漫長文學史的品質(zhì),但自身體量不大;
四、這股潛流,并不一以貫之,而是時斷時續(xù),斷多續(xù)少;
五、這股潛流,對周圍的其他文學現(xiàn)象具有吸附力,更有排斥力。
尋得這股潛流,是做減法的結(jié)果。我一向主張,研究文化和文學,減法更為重要,也更為艱難。
減而見筋,減而顯神,減而得脈。
減法難做,首先是因為千百年來人們一直處于文化匱乏狀態(tài),見字而敬,見文而信,見書而畏,缺少敢于大膽取舍的心理高度;其次,即使有了心理高度,也缺少品鑒高度,“得脈”者知音不多。
大膽取舍,需要銳利斧鉞。但是,手握這種斧鉞的人,總是在開山辟路。那些只會坐在涼棚下說三道四、指手畫腳的人,大多不懂斧鉞。開山辟路的人沒有時間參與評論,由此造成了等級的倒錯、文脈的失落。
等級,是文脈的生命。
人世間,仕途的等級由官階來定,財富的等級由金額來定,醫(yī)生的等級由療效來定,明星的等級由傳播來定,而文學的等級則完全不同。文學的等級,與官階、財富、療效、傳播等因素完全無關(guān),只由一種沒有明顯標志的東西來定,這個東西叫品位。
其他行業(yè)也講品位,但那只是附加,而不像文學,是唯一。
總之,品位決定等級,等級構(gòu)成文脈。但是,這中間的所有流程,都沒有清晰路標。這一來,事情就麻煩了。
環(huán)顧四周,現(xiàn)在越來越多的“成功者”都想以文炫己,甚至以文訓世,結(jié)果讓人擔憂。有些“儒商”為了營造“企業(yè)文化”,強制職工背誦古代孩童的發(fā)蒙語句;有些學者不斷在傳媒顯擺那些早就應該退出公共記憶的無聊殘屑;有些當代“名士”更是染上了“嗜痂之癖”,如魯迅所言,把遠年的紅腫潰爛,贊為“艷若桃花”。
面對這種情況我曾深深一嘆:“文脈既隱,小丘稱峰;健翅已遠,殘羽充鵬。”
照理,古董商人不知文脈,億萬富翁不接文氣,十分正常。但現(xiàn)在,現(xiàn)代傳媒的滲透力度,拍賣資金的強烈誤導,使很多人接受了這種空前的“文化改寫”。
有人說,對文學,應讓人們自由取用,不要劃分高低。這是典型的“文學民粹主義”。就個人而言,鼠目寸光、井蛙觀天,恰恰自貶了“自由”的空間;就整體而言,如果在精神文化上不分高低,那就會失去民族的尊嚴、人類的理想,一切都將在眾聲喧嘩中不可收拾。
如果不分高低,只讓不同時期的民眾根據(jù)各自的興趣“海選”,那么,中國文學,能選得到那位流浪草澤、即將投水的屈原嗎?能選得到那位受過酷刑、懷恥握筆的司馬遷嗎?能選得到那位僻居荒村、艱苦躬耕的陶淵明嗎?他們后來為民眾知道,并非民眾自己的行為。而且,知道了,也并不能體會他們的內(nèi)涵。因此我敢斷言,任何民粹主義的自由海選,即便再有人數(shù)、再有資金,也與優(yōu)秀文學基本無關(guān)。
這不是文學的悲哀,而是文學的高貴。
我主張,在目前必然寂寞的文化良知領(lǐng)域,應該重啟文脈之思,重開嚴選之風,重立古今坐標,重建普世范本。為此,應該撥去浮華熱鬧,遠離滔滔口水,進入深度探討。選擇自可不同,目標卻是同歸,那就是清理地基,搬開蕪雜,集得巨磚,尋獲大柱,讓出空間,洗凈耳目,呼喚偉步,期待天才。由此,中華文化的復興,才有可能。
二
文脈的原始材料,是文字。
漢字大約起源于五千年前。較系統(tǒng)的運用,大約在四千年前。不斷出現(xiàn)的考古成果既證明著這個年份,又質(zhì)疑著這個年份。據(jù)我比較保守的估計,大差不差吧,除非有了新的驚人發(fā)現(xiàn)。
漢字產(chǎn)生之后,經(jīng)由“象形—表意—形聲”這幾個階段,開始用最簡單的方法記載歷史,例如王朝譜牒。應該夏朝就有了,到商代的甲骨文和金文,已相當成熟。但是,甲骨文和金文的文句,還構(gòu)不成文學意義上的“文脈之始”。文學,必須由“意指”走向“意味”。這與現(xiàn)代西方美學家所說的“有意味的形式”,有點兒關(guān)系。既是“意味”又是“形式”,才能構(gòu)成完整的審美。這種完整,只有后來的《 詩經(jīng) 》,才能充分滿足! 詩經(jīng) 》產(chǎn)生的時間,大概離現(xiàn)在二千六百年到三千年。
然而,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有趣的現(xiàn)象。商代的甲骨文和金文雖然在文句上還沒有構(gòu)成“文脈之始”,但在書法上卻已構(gòu)成了。如果我們把“文脈”擴大到書法,那么,它就以“形式領(lǐng)先”的方式開始于商代,比《 詩經(jīng) 》早,卻又有所交錯。正因為此,我很喜歡去河南安陽,長久地看著甲骨文和青銅器發(fā)呆。甲骨文多半被解讀了,但我總覺得那里還埋藏著孕育中國文脈的神秘因子。一個橫貫幾千年的文化行程將要在那里啟航,而直到今天,那個老碼頭還是平靜得寂然無聲。
終于聽到聲音了,那是《 詩經(jīng) 》。
《 詩經(jīng) 》使中國文學從一開始就充滿了稻麥香和蟲鳥聲。這種香氣和聲音,將散布久遠,至今還能聞到、聽到。
十余年前在巴格達的巴比倫遺址,我讀到了從楔形文字破譯的古代詩歌。那些詩歌是悲哀的,慌張的,絕望的,好像強敵剛剛離去,很快就會回來。因此,歌唱者只能抬頭盼望神祇,苦苦哀求。這種神情,與那片土地有關(guān)。血腥的侵略一次次橫掃,人們除了奔逃還是奔逃,因此詩句中有一些生命邊緣的吟詠,彌足珍貴。但是,那些吟詠過于匆忙和粗糙,尚未進入成熟的文學形態(tài),又因為楔形文字很早中斷,沒有構(gòu)成下傳之脈。
同樣古老的埃及文明,至今沒見到古代留下的詩歌和其他文學樣式。盧克索太陽神廟大柱上的象形文字,已有部分破譯,卻并無文學意義。過于封閉、保守的一個個王朝,曾經(jīng)留下了帝脈,而不是文脈。即便有氣脈,卻也不見相應的詩脈。
印度在古代有燦爛的詩歌、梵劇和藝術(shù)奧論,但大多圍繞著“大梵天”的超驗世界。與中國文化一比,同樣是農(nóng)耕文明,卻缺少土地的氣息和世俗的表情。
《 詩經(jīng) 》的吟唱者們當然不知道存在以上種種對比,但我們今天一對比,也就對它有了新的認知。
《 詩經(jīng) 》中,有祭祀,有抱怨,有牢騷,但最主要、最拿手的,是在世俗生活中抒情。其中抒得最出色的,是愛情。這種愛情那么“無邪”,既大膽又羞怯,既溫柔又敦厚,足以陶冶風尚。
在藝術(shù)上,那些充滿力度又不失典雅的四字句,一句句排下來,成了中國文學起跑點的磚砌路基。那些疊章反復,讓人立即想到,這不僅僅是文學,還是音樂,還是舞蹈。一切動作感漲滿其間,卻又毫不魯莽,優(yōu)雅地引發(fā)鄉(xiāng)間村樂,詠之于江邊白露,舞之于月下喬木。終于由時間定格,凝為經(jīng)典。
沒有巴比倫的殘忍,沒有盧克索的神威,沒有恒河畔的玄幻。《 詩經(jīng) 》展示了黃河流域的平和、安詳、尋常、世俗,以及有節(jié)制的譴責和愉悅。
但是,寫到這里必須趕快說明,在《 詩經(jīng) 》的這種平實風格后面,又有著一系列宏大的傳說背景。傳說分兩種:第一種是“祖王傳說”,有關(guān)黃帝、炎帝和蚩尤;第二種是“神話傳說”,有關(guān)補天、填海、追日、奔月。
按照文化人類學的觀念,傳說和神話雖然虛無縹緲,卻對一個民族非常重要,甚至可以成為一種歷久不衰的“文化基因”。這一點,在中華民族身上尤其明顯。誰都知道,有關(guān)黃帝、炎帝、蚩尤的傳說,決定了我們的身份;有關(guān)補天、填海、追日、奔月的傳說,則決定了我們的氣質(zhì)。這兩種傳說,就文化而言,更重要的是后一種神話傳說,因為它們?yōu)橐粋龐大的人種提供了鴻蒙的詩意。即便是離得最近的《 詩經(jīng) 》,也在平實中熔鑄著偉大和奇麗。
于是,我們看到了,背靠著一大批神話傳說,刻寫著一行行甲骨文、金文,吟唱著一首首《 詩經(jīng) 》,中國文化隆重上路。
其實,這也就是以老子、孔子為代表的先秦諸子出場前的精神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