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說新語》這部書記載了自漢魏至東晉的逸聞軼事,是研究魏晉風(fēng)流的極好史料,其中關(guān)于魏晉名士的種種活動如清談、品題,種種性格特征如棲逸、任誕、簡傲,種種人生追求及嗜好,都有生動的描寫,縱觀全書,可以得到魏晉時期幾代士人的群像,進而了解那個時代上層社會的風(fēng)尚!妒勒f新語》所記雖是片言數(shù)語,但內(nèi)容非常豐富,廣泛地反映了這一時期士族階層的生活方式、精神面貌及其清談放誕的風(fēng)氣,是記敘軼聞雋語的筆記小說的先驅(qū),也是后來小品文的典范,對后世筆記小說的發(fā)展有著深遠的影響,而仿照此書體例而寫成的作品更不計其數(shù),在古小說中自成一體。書中不少故事,或成為后世戲曲小說的素材,或成為后世詩文常用的典故,在中國文學(xué)史上具有重要地位,魯迅先生稱它為“一部名士底(的)教科書”。
★ 復(fù)旦大學(xué)中文系博導(dǎo)、系主任陳引馳注譯
★ 特別附劉孝標注,全面讀懂魏晉風(fēng)度
★ 文言文閱讀*入門級讀物,輕松帶孩子走進古文世界,與有趣的靈魂相遇
前言
約翰遜博士( Samuel Johnson )說過:只有傻子,才會將一本書從第一頁讀到最后一頁!妒勒f新語》是一本能讓我們免于成為約翰遜博士意義上的傻子的書。它分了三十多個門類來記錄漢末魏晉士人的遺聞逸事,而每一條又多短小,所以最合適隨意翻讀。好玩得很,雖然不是從第一頁讀到最后一頁,但最終你卻讀過了它的每一頁。促使讀下去的自然是書的有趣。這里沒有后代不少筆記里時時可見的作者透著小機智的賣弄狀,說的幾乎都是實實在在的事,對當時士人超乎世俗的風(fēng)神舉止的勾畫,對他們之間機智話語的傳述,這些的趣味都在人與事的骨子里。古今隔膜,身處時間下游的我們,對于古人的具體生活場景以及言行是沒有到場的觀眾,既然無法置身其中,了解也就總是模模糊糊,越是久遠越是如此。而幸好有些文字多少折射出些微痕跡,比如因為《論語》,我們才可以大致想見孔子音容笑貌、舉手投足的活動的影子;而《世說新語》描出的不僅一人,而是一組群像了。到了今天,魏晉時代的士人們對后人能超乎某些距我們更近的年代中的人們而具有特別的親近感,《世說新語》功莫大焉。
這組群像給予后人最強烈的吸引大概在許多千奇百怪、超越常態(tài)的作為。其實,相比較那個混亂而痛苦的年代,魏晉名士的作為倒是實在而正常的,在大多數(shù)的奇異故事的背后透著對于世界和生命的真實感受。比如他們對于自然、自我生命乃至周遭一切的一往情深,正是這種深情使他們愛賞自然、珍惜生命、飲酒行樂,談玄析理:在《世說新語》中,可以看到生命在那個危殆的時代中綻放得如何多姿多彩。人們?nèi)菀變A向于認為當下的生活是更有意味的,而其實人生意義在過去曾經(jīng)被人們理解得簡單而又透徹。傳蘇武李陵贈答詩中有“身當復(fù)來還,死當長相思”,我一直覺得沒有比這更具強度的情愛宣言了;而《世說新語》里記載王戎的話:“情之所鐘,正在我輩!”似乎也難以想象有更為簡捷明了把握感性生命的言語了。
陳引馳,文學(xué)博士,復(fù)旦大學(xué)中文系教授,系主任。道家、佛教與中國古典文學(xué)專家,著有《文學(xué)傳統(tǒng)與中古道家佛教》等多種學(xué)術(shù)著作。
盛韻,文學(xué)博士,作者,譯者。上海社會科學(xué)院文學(xué)研究所助理研究員,《上海書評》特約編輯,《倫敦書評》《泰晤士報文學(xué)增刊》撰稿人。
前 言
德行第一
言語第二
政事第三
文學(xué)第四
方正第五
雅量第六
識鑒第七
賞譽第八
品藻第九
規(guī)箴第十
捷悟第十一
夙惠第十二
豪爽第十三
容止第十四
自新第十五
企羨第十六
傷逝第十七
棲逸第十八
賢媛第十九
術(shù)解第二十
巧藝第二十一
寵禮第二十二
任誕第二十三
簡傲第二十四
排調(diào)第二十五
輕詆第二十六
假譎第二十七
黜免第二十八
儉嗇第二十九
汰侈第三十
忿狷第三十一
讒險第三十二
尤悔第三十三
紕漏第三十四
惑溺第三十五
仇隙第三十六
人名索引
教輔常見的:
荀巨伯遠看友人疾,值胡賊① 攻郡,友人語巨伯曰:“吾今死矣,子可去 ② !本薏唬骸斑h來相視,子令吾去,敗義以求生,豈荀巨伯所行邪!”賊既至,謂巨伯曰:“大軍至,一郡盡空,汝何男子③ ,而敢獨止 ④ ?”巨伯曰: “友人有疾,不忍委 ⑤ 之,寧以吾身代友人命!辟\相謂曰:“我輩無義之人,而入有義之國!彼彀嘬 ⑥ 而還,一郡并獲全。
【 注釋 】
① 值:遇上。胡賊:胡人。泛指西北少數(shù)民族! ② 子:您。可:應(yīng)該。去:離開。 ③ 男子:對沒有官職成年男子的不敬稱呼。 、 止:留下。 ⑤ 委:拋棄。 ⑥ 班軍:撤軍。
【 譯文 】
荀巨伯出遠門探望生病的朋友,正碰上胡人攻城,朋友對荀巨伯說:“我今天看來是必死無疑了,你快逃吧!”巨伯說:“我遠道而來看望你,如今你要我離開,這種為求活命損害道義的事情,哪里是我荀巨伯會做的呢!”胡人進城后,問荀巨伯:“我們大軍一到,整個郡都逃光了,你是什么人,竟敢獨自留下來?”巨伯說:“朋友生病,我不忍心丟下他,寧愿用我的命來換他的命!焙讼嗷プh論說:“我們不懂道義的人,卻到了講道義的地方。”于是撤回軍隊,整個郡由此得到保全。
犀利批判的:
王導(dǎo)、溫嶠俱見明帝,帝問溫前世所以得天下之由。溫未答。頃① ,王曰:“溫嶠年少未諳 ② ,臣為陛下陳之!蓖跄司邤⑿鮿(chuàng)業(yè)之始,誅夷名族,寵樹 ③ 同己,及文王之末高貴鄉(xiāng)公事。明帝聞之,覆面著 ④ 床曰:“若如公言,祚⑤ 安得長!”
【 注釋 】
① 頃:一會兒! ② 諳:熟悉。 ③ 寵樹:寵愛、培植。 ④ 著:貼,靠。 ⑤祚:皇統(tǒng),國運。
【 譯文 】
王導(dǎo)、溫嶠一起去拜見晉明帝,明帝問溫嶠先輩帝王得到天下的原因。溫嶠沒有回答。過了一會兒,王導(dǎo)說:“溫嶠年輕不熟悉往事,我為陛下說明!蓖鯇(dǎo)于是詳細敘述了司馬懿創(chuàng)建王朝之初誅殺名門望族,寵幸培植同黨,一直講到晉文王末年誅殺高貴鄉(xiāng)公的事。明帝聽后,把臉貼在坐榻上說:“如果像您說的這樣,國運怎么能長久呢!”
不可思議的:
謝奕 ① 作剡令,有一老翁犯法,謝以醇酒② 罰之,乃至過醉而猶未已。太傅 ③ 時年七八歲,著青布绔 ④ ,在兄膝邊坐,諫曰:“阿兄,老翁可念 ⑤ ,何可作此!”奕于是改容 ⑥ 曰:“阿奴 ⑦ 欲放去邪?”遂遣之。
【 注釋 】
① 謝奕:字無奕。謝安兄,謝玄父。少有器鑒,辟太尉掾,遷剡令;笢赜阎,引為安西司馬。卒官后,贈鎮(zhèn)西將軍!稌x書》有傳! ② 醇酒:烈酒。 ③ 太傅:謝安,字安石。謝裒子,謝琰父。風(fēng)神秀徹,神識沉敏,少負重名,為桓彝、王濛所賞。初無仕宦意,與王羲之、支遁等以山水談賞娛情,屢辟不就。后就桓溫司馬,孝武帝年幼即位,安以尚書仆射、領(lǐng)吏部,總中書事。苻堅南侵,安為征討大都督,使謝玄等破之于淝水。病卒,贈太傅,謚文靖。《晉書》有傳! ④ 青布绔:黑布褲。 ⑤ 可念:可憐。⑥ 改容:改變神色。 ⑦ 阿奴:表示親昵的稱呼,用于長呼幼、尊呼卑。
【 譯文 】
謝奕當剡縣縣令時,有一個老頭犯了法,謝奕罰他喝烈酒,甚至喝到大醉還不讓他停。謝安當時只有七八歲,穿著青布褲子坐在哥哥膝邊,勸說道:“哥哥,老人家很可憐,怎么可以這樣呢?”謝奕聽了改變神色,說:“阿奴想放他走嗎?”于是打發(fā)老頭走了。
形而上的:
舊云,王丞相過江左,止道聲無哀樂① 、嵇康《聲無哀樂論》略曰:“夫殊方異俗,歌笑不同,使錯而用之,或聞哭而歡,或聽歌而戚,然哀樂之情均也。今用均同之情,發(fā)萬殊之聲,斯非音聲之無常乎?”養(yǎng)生 ②、嵇叔夜《養(yǎng)生論》曰:“夫虱著頭而黑,麝食柏而香,頸處險而癭,齒居晉而黃。豈唯蒸之使重無使輕,芬之使香勿使延哉?誠能蒸以靈芝,潤以醴泉,無為自得,體妙心玄,庶與羨門比壽,王喬爭年,何為不可養(yǎng)生哉?”言盡意③ 歐陽堅石《言盡意論》略曰:“夫理得于心,非言不暢;物定于彼,非名不辨。名逐物而遷,言因理而變,不得相與為二矣。茍無其二,言無不盡矣!比矶,然宛轉(zhuǎn)關(guān)生,無所不入。
【 注釋 】
① 止:只。聲無哀樂:嵇康著《聲無哀樂論》,認為音樂只有和諧不和諧之分,但是沒有感情。人聽音樂有哀樂變化,是人的主觀情緒造成的,和音樂本身沒有關(guān)系。 ② 養(yǎng)生:嵇康著《養(yǎng)生論》,論養(yǎng)生之道,提倡“清虛靜泰,少私寡欲”,兼以“呼吸吐納,服食養(yǎng)身”,來達到“形神相親,表里俱濟”的狀態(tài)! ③ 言盡意:魏晉人多認為“言不盡意”,歐陽建著《言盡意論》駁斥這一觀點,認為名稱能夠符合事物道理,并能夠隨事物和觀念的變化而變化。
【 譯文 】
過去說,丞相王導(dǎo)到了江左后,只談聲無哀樂、養(yǎng)生、言盡意三個命題而已,然而輾轉(zhuǎn)派生出許多觀點,把萬事萬物都包容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