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是一部個人回憶錄,作者從自己的少年時代講起,回憶了自己求學、工作、結(jié)婚生子,以及退休后的生活。作者通過對自己經(jīng)歷的回憶,從側(cè)面向讀者展現(xiàn)了共和國幾十年來的發(fā)展。
《幸福黎民》:
章 畢業(yè)分配工作
1
“嗚——”一陣火車汽笛聲,從沈陽開出來的客車沿著沈吉鐵路線穿過座隧道;疖囍饾u減速,慢慢地停在新賓縣南雜木車站。這里是我要去的新賓縣縣城的中轉(zhuǎn)處,我還要再坐長途汽車到縣去報到,聽從國家分配去工作。我扛起當年便宜的棉線毯包裹著的被褥捆成的行李卷,手里拿著臉盆里裝滿牙具、肥皂、毛巾的網(wǎng)兜,一臉茫然地跟著人群走出車站。在火車上我已經(jīng)打聽明白,我要去的新賓縣城距離南雜木鎮(zhèn)還有120多里路程,需要再坐3個多小時的汽車才能到達到那里。南雜木汽車客運站就位于火車站出口斜對面約有100來米的馬路邊。這時已是晌午,我顧不上吃飯,急忙快步奔向汽車客運站。我的前后有十多個人也快步往那里走,大家心里都明白,去晚了就可能買不到當天的汽車票。走進車站,我看到有好幾排往縣里各個方向去的人在等著買票,往新賓縣城去的售票窗口排隊的人多。我徑直站到排尾,真擔心買不到今天的車票,那樣我就得在南雜木鎮(zhèn)上住一宿。我挺幸運,半小時后排到售票口。售票員說還有3張票,我急忙掏錢買了一張。到縣城的票價是2元錢,不算貴;仡^看見后面有兩位學生模樣的年輕人也準備買票,是一男一女。下午1點我檢票上車,坐到汽車后面靠近玻璃窗的位置上。那兩個學生和我坐同一排另一側(cè)的窗邊,中間還有兩個位置空著。不一會兒上來兩個人,坐在我旁邊,不知道他們是怎樣買到的車票。
這時是1968年12月末,按農(nóng)歷算已快進入臘月,數(shù)九寒天特別冷。剛上車時從車窗往外還能看到周邊的房屋和道路,汽車開動以后玻璃上開始上霜,越來越厚,半小時后就看不清外面的東西了;仡^瞧瞧車內(nèi),人們都靜悄悄地坐著,隨著汽車的顛簸晃動著身子。和我坐同一排另一邊的兩個青年男女靠得很近,偶爾還小聲說幾句話。我猜想,他們可能是一對戀人,甚至是兩口子,和我一樣也是某學校分配到新賓縣的畢業(yè)生。看到人家兩人親密的樣子,我自己心里別是一種滋味。唉!別瞅了,還是看看車外的風景吧。車窗玻璃上的霜已近半厘米厚,我用手掌焐了好一會兒才化開一小塊。透過玻璃往外瞧,公路是沙土道,在路邊隔不遠就有幾個長方形的沙土堆,可能是養(yǎng)路工修補路面?zhèn)涞牧稀B愤吺撬疁,這時已干涸見底。挨著水溝是稻田,早巳收割完畢只剩下茬子。再遠處有一條水渠,向山腳那邊延伸。水渠一側(cè)的土臺上站著幾只烏鴉呱呱地叫著,我聽著心里有點不太舒服。轉(zhuǎn)過頭來閉目養(yǎng)神,畢業(yè)分配時的前前后后情景一幕一幕地在腦海里呈現(xiàn),不由得感慨萬千。
2
我是沈陽輕工業(yè)學院68屆畢業(yè)生。按照當時省里的文件精神,在1968年12月中旬開始了畢業(yè)分配,我們上一屆的畢業(yè)生在10月份已經(jīng)分配完畢。我父親在偽滿洲國時當過警察,屬于有歷史問題那一類,但是,我在學校四年的表現(xiàn)還不錯,受到團組織和同學們的肯定。剛?cè)雽W時,我的上進心就挺強,我要改變因為父親有歷史問題而可能將來給自己帶來的影響。所以,平時學習上很努力,學校組織的各種勞動踏實肯干,重要的是思想要求進步,寫過多次,匯報自己的思想,并且把我父親的歷史問題向團組織都講清楚。班級團支部根據(jù)我的良好表現(xiàn),在“”前的1966年3月吸收我加入中國主義青年團。這是班里入學以來頭一批發(fā)展的團員,共4個人,有本學院教授的女兒歐陽慈,還有李傳銀、王忠華和我。當時全班共計31名學生,非團員占多數(shù),我能首批被發(fā)展入團感到很自豪。我的入團介紹人李敬林是從本溪縣考上來的學生,樸實正直,當時擔任班級團支部宣傳委員。我剛?cè)雸F不久,自己想應(yīng)該好好表現(xiàn),不辜負團組織的希望,積極參加“運動”。到“運動”后期,我參加的群眾組織被認為犯了方向路線錯誤。但我只是一名普通群眾,是個不顯山不露水的實干人,沒干過任何出頭露面甚至出格的事。鑒于這樣的情況,我覺得自己的分配結(jié)果雖然不能滿意,但還不至于落到差的情形。1968年12月上旬的一天,當時由工宣隊主持的畢業(yè)分配已近尾聲,好的和比較好的地方都名花有主。我有幸被提議可以去蓋縣(現(xiàn)蓋州市),這里有我的入團介紹人李敬林的意思。蓋縣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前稱蓋平縣、蓋州,是遼南地區(qū)較大的縣,在沈大鐵路線上,離我父母的家海城縣有100來里路,對我來說是個說得過去的地方。其實,海城縣也有一個分配名額,但是已被另一個鞍山學生占有了。海城是離鞍山近的縣城,但是鞍山市沒有分配名額,這個同學只有去海城。正當我心里暗自寬慰時,另一個同學提出讓一名女同學去蓋縣。分配情況出現(xiàn)了爭議,形勢嚴峻起來,到底決定讓誰去呢?沉默了一會兒,李敬林和幾位負責人小聲嘀咕幾句,說:“這樣吧,你們兩人去教室外自己商量一下,看看誰去合適!彼麄儼堰@個球踢給了我們這兩個當事人。于是,我們走出教室開始了商談,我這個天真幼稚者將面臨決定自己命運的次挑戰(zhàn)。那個女同學是鞍山人,是鞍山八中考到沈陽輕工業(yè)學院的。我也是鞍山市人,是遼寧省重點高中鞍山一中的畢業(yè)生。怪不得我們都希望能分配到蓋縣呢!她先我一步走出教室,我剛邁出教室門口關(guān)上門她就滿臉帶著笑容對我說:“怎么辦呢?我處的對象也分在蓋縣。”我一聽傻眼了,這是明擺著讓我把這個名額讓給她!可我在這之前沒聽說她搞對象。空l還去搞調(diào)查呀!不管是不是有這檔子事,我就讓給她吧,一種大度仗義的心理升騰起來。于是我很干脆地說:“那就你去好了!彼龥]料到我這么爽快就答應(yīng)了她的請求:“太謝謝你了!”我自豪地說:“沒啥!”就這樣,不到兩分鐘我們的商量就有了結(jié)果。我先回到教室里,走到李敬林的桌子前告訴他:“讓她去蓋縣吧,她的對象在那兒!崩罹戳趾荏@訝:“沒聽說她處對象了呀?是哪個班的?”我說:“我也不知道,沒細打聽!本瓦@樣,一時的沖動,發(fā)揚了風格,決定了我后半生的命運。但是,我一點也不后悔,況且,不見得我的決定是錯的。相反,后來幾十年的經(jīng)歷,我認為自己是幸運的。于是,我終被分配到新賓。新賓縣城不通火車,是遼寧省東部山區(qū)偏僻的地方,經(jīng)濟上是全省不發(fā)達的地區(qū)之一,再往東面就是吉林省通化縣。工宣隊的工人師傅安慰我:“那個地方山高林密,人口少一些,但是空氣好,還是清朝老汗王努爾哈赤發(fā)家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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