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出生于書香門第的趙蘅來說,仿佛是天時地利。然而這其中經(jīng)受了怎樣的曲折,或只能從她的書 寫中得以相信。兩支筆記錄的不僅是她的人生經(jīng)歷,亦可看到整個中國在那個特定時代的風云變幻。
落在讓她覺得珍貴無比的紙張上的不管是文字還是圖畫,都承載著一個文人對歷史、社會、文化和個 人理想的肺腑之言。
在女性細膩而敏銳的眼光中,這樣的肺腑之言,畫面與文字的交相輝映,是《補丁新娘》的*特點 ,也更會使讀者喜愛和共鳴。
《補丁新娘》這部作品中還有一種東西很打動人,這就是趙蘅的敘述姿態(tài)。她成熟的目光之中,是那 樣的散淡而又深情,看似漫不經(jīng)心,卻又耿耿于懷,其中有多少意味深長的細節(jié)讓我們反復咀嚼。
從一幅畫,了解一個年代的記憶;從一段文字,了解一個年代的愛恨情仇。拼接起來,可能就是一段 飽經(jīng)滄桑而色彩斑駁的歲月!澳切┕P下的人物……或遠或近其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想起他們就有力量 。讀到那些打動心境的字句,就好像收獲了初秋溫潤 的陽光。
《補丁新娘》圖文并茂,畫家兼作家于一身的作者趙蘅,用女性特有的敏銳觀察力,記錄自己成長的經(jīng)歷,但融入的是中國文化與歷史;從作者及身邊人的故事,可以串聯(lián)起一段波瀾壯闊的歷史。書中涉及很多名人大家,從中可了解到一些名人如楊憲益等的不為人知的生活細節(jié)。
我喜歡追根溯源我從哪里來。既然是第一本自選 集,就以“落生”為開場吧,其余有關親人、愛情、師恩、送別,這些 話題的表達永無止盡。
部分選文及素材源自本人一部嘔心瀝血之作《下 一班火車幾點 開?》。
另約有三分之二的文章,近十年散見于報刊和專 欄,數(shù)篇未發(fā)表的新作,借這一機會一并收集。
也有特例一二。寫自二十世紀八十年代的,其中 一篇《我屬于誰》,當初只是一張紙條,匆草于開往南京的列車上。
三十七篇《送別》,按逝者離世年月的順序,一 一記錄下這些訣別傷痛的日子。
之所以挑選這些文字而不是別的什么,是因為當 初寫的時刻有切膚之痛,是它們真實記錄了我的生命流程之一。
爬格子生涯三十余年,估計數(shù)百萬字不止,第一 次做結(jié)集出版的事,如何采用出版發(fā)表過的,如何將新作融入其中,重新 梳理,既苦又甜。
篩選,歸類,比寫一本新書還難。
父親生前教誨:世上最好的文字是訴訟狀。他在 最后一封信里這樣鼓勵我:有人不會寫,有人不敢寫,你是能寫又敢寫的 孩子,你應該寫下去! 假如再年輕三十歲,哪怕二十歲呢,我更愿意當 一名戰(zhàn)地女記者,兼畫戰(zhàn)地速寫,隨時發(fā)稿,像蕭乾伯伯當年在歐洲戰(zhàn) 場上那樣。自從寫 了《下一班火車幾點開?》,我還發(fā)現(xiàn)自己蠻適合做 個女史官。母親常譏諷我“自然主義”,兒子爸說我”有文必錄”,是 “文革”嚇出的原 罪心態(tài)。
動了寫的念頭,是在十三歲,發(fā)表處女作卻已過 而立之年。一路走來我幸運地遇上多位伯樂,他們的名字我永記心間: 桑腓力、嚴文井、 崔坪、蔡字征、沈從文、蕭軍、蕭乾、楊憲益、郁風 、丁聰、黃宗江、袁鷹、邵燕祥、姜德明。前輩恩師指引我踏上了文路 ,又堅持了畫路, 從小到大,恩師有舒?zhèn)麝、丁井文、孫滋溪、王德娟 、馮法祀、蘇高禮、文國璋…… 歲月蹉跎,斗轉(zhuǎn)星移,如今,他們中的大多數(shù)都 已駕鶴西去,我在 著文的送別中獲得洗禮。
擱筆前,翻出母親一篇舊文《翡翠搖曳的十七歲 》,刊于二零零八年《渤海早報》。優(yōu)美的文筆把我?guī)У揭痪湃辏?一群天津中西女校 穿白色綢袍的女生,唱著丁尼生的《夏洛特的淑女》 ,“美得透明,美得令人心醉”的年齡,她們“堅信不論做什么,只要 自己努力,總不會 虛度此生!” 這篇文章里還提到我,她的小女兒寫作走火入魔令她擔憂。她曾試 圖勸我別搞這行,看來我沒聽勸。她最后寫道:“路 畢竟是人走出來的, 一旦走了這條路,就不妨徑直走去。若能為自己所獻身的事業(yè)安于清貧, 甘于寂寞,做人也許可以從中體味出一點價值! 兒時,爸爸媽媽是我的保護傘,他們?yōu)槲揖幙椢?學藝術搖籃,恩重如山!長大了,我活在自己撐著的傘蓋下,除了文字 ,還有畫,文畫相 依如行云流水,讓我精神馳騁,常會有幸福感。
這輩子,我落生于親歷戰(zhàn)亂終結(jié),懵懂中經(jīng)歷改 朝換代,“鎮(zhèn)反”、“三反五反”、“反修”、“三年困難時期”、“四 清”、“文革”, 直到國門打開帶給我不僅是雨露陽光,還有疾風暴雨 。曲曲折折又磕磕碰碰,災禍不斷又;U為夷。這多難的人生如同嫁 衣打了補丁,補丁 多,卻難掩新娘美麗的容顏。
關鍵是這新娘她并不在乎補丁,她要的已經(jīng)擁有 了。
完稿于二零一三年三月三日,再修改,京城全綠 了。
趙蘅,1945年清明生于重慶沙坪壩。祖籍溫州,筆名小采?瓢嗔暜嫞1978年發(fā)表處女詩作,先后涉獵各種文體,擅長用文字和繪畫敘事,文字插圖相得益彰。有過旅居國外和“文革”中受沖擊的經(jīng)歷。著有少年讀本《呼嘯山莊》(和母親楊苡合作)、畫傳《塞尚》、長篇紀實圖文書《拾回的歐洲畫頁》《下一班火車幾點開》《憲益舅舅的最后十年》。曾獲全國美術獎和冰心兒童圖書新作大獎多項。系中國美術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
第一幕 落生
落生
外婆怎樣當了外婆
祖父祖母家在溫州
我生在抗戰(zhàn)勝利年
磕磕碰碰的童年
陶谷新村憶
紅領巾之歌
開學了
我把青春獻給了農(nóng)影
生命誠可貴
第二幕 補丁
帶紅五星的畫夾
一場轟動全校的戀愛
斜土路郵筒和太平湖
紅潮下的約會
我穿補丁衣做新娘
下一班火車幾點開
“捉奸”風波的始末
只批準六天熱炕頭
一根白薯差點兒要了我的命
貧賤夫妻不止百日恩
啊,黑發(fā)
我們相信愛情
第三幕 親人
我的兩個婆婆
鉆石婚
我睡在書房里
小苡,請再為我彈支琵琶曲吧
你是白晝我是夜
NOVEHBER,一個傷痛又溫暖的月份
鶇兒和靜兒
我屬于誰
你還寫信嗎
第四幕 點撥
百歲少年的歌
我的班主任桑腓力老師
四十四年前的人生預言
我曾被幸運地點撥
巴金鼓勵我奮勇前進
袁鷹復信
文章得失不由天
兩本書,兩封信
德娟師美心更美
斷篷白發(fā)亦平安——為我的憲益舅舅畫像
驀然回首——二零零七年的楊憲益
寄往天國的書訊
第五幕 送別
張萍實的“幸運”
遲到的拜訪——痛悼沈從文先生
初訪沈從文(外一首)
我見過蕭軍伯伯——蕭軍小祭
外婆彌留箴言
蕭乾贈書
送父親回故鄉(xiāng)
永遠美麗的舅母
父親心中的色彩——趙瑞蕻周年祭
《紅與黑》的第一個中譯本
為“老爸”——丁井文校長送行
報房胡同九十九號
真正的詩人
民辦教師章倩萍祭
在巴金家做客
父親的遺憾——趙瑞蕻五周年祭
別了,我的六十年——一篇遲到的生日祭文
恩師仍在路上——送別嚴文井伯伯
假如我有翅膀
“和你同樣,我們用文字寫故事還有畫”——感受郁風阿姨
丁聰伯伯好大膽
和憲益舅舅仙逝前的對話
生活因你離去而改變
好人怡莊
痛惜宗江叔叔的“火車”戛然而止
思念
永不停歇的羅沛霖院士走了
鈺姐將美帶去天國
雪祭
我本是臥龍崗散淡的人
爸爸手稿的意外發(fā)現(xiàn)
石榴花開
龍年種樹小記
野鴨湖
懷謙,到天國一起“嬉笑怒罵”吧
寒雨中泣別少年同窗英姬
送“舞臺詩人”遠行
永遠失去的背影——悼梅娘
后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