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后記

人即使身處地獄也要往上爬代譯序

俄羅斯當(dāng)代著名女作家柳德米拉·烏利茨卡婭的小說《綠色帳篷》2011年出版后，她曾表示這是自己的封山之作，因為不愿再讓自己遭受幾年的極為痛苦的折磨安娜·巴魯耶娃采訪烏利茨卡婭：《應(yīng)明白我們把什么東西塞進腦袋里》，見俄羅斯《共青團真理報》2015年11月17日。�？伤�的新作長篇小說《雅科夫的梯子》于2015年10月28日問世，看來，女作家沒有守住自己的諾言。

究竟是什么原因讓女作家烏利茨卡婭食言? 請看她對記者塔基亞娜·哈察普說的一段話： 2011年我翻開了一個厚夾子，它在我們家里存放了很久，我祖母去世那時起就有。我在那個厚夾子里發(fā)現(xiàn)了她與祖父持續(xù)多年的通信，從1911年就開始了。我的祖父數(shù)次坐牢，但他倆的通信從未間斷，這對于我是一個發(fā)現(xiàn)。讀完那些信件，我明白了家庭內(nèi)部的親人們被一種異常的紐帶維系著……寫完《綠色的帳篷》后，我原打算不再寫任何小說，但我發(fā)現(xiàn)的這些信件迫使我再次提筆，寫出這部異常艱難、簡直有點力不從心的作品�，F(xiàn)在可以確切地說，這是我的最后一部小說。見塔基亞娜·哈察普的《柳德米拉·烏利茨卡婭的最后一部小說〈雅科夫的梯子〉在十月問世》一文，塔斯社網(wǎng)站（2015年8月19日）。烏利茨卡婭接受記者納·科切特科娃采訪時，也提到過創(chuàng)作這部小說的動機。她說，我曾經(jīng)打開過夾子最上面的一封，上面的落款日期是1911年，共有大約五百封信，然后我就把那個夾子合上了。因為我感到恐懼，好像有一種個人隱私外露的感覺。這是那些不再說話的幾代人帶給我的恐懼因為我們不知道父母的許多隱私，況且也不想知道。后來我讀完了那些信，那已經(jīng)是2011年，距寫第一封信的時間已整整一百年。我深知，我的孩子們在我去世后會把那些信扔到垃圾箱里，這一想法又讓我感到了恐懼。這次是一種對遺忘的恐懼，如今我的整個國家都深深地患上了這種遺忘癥。見塔基亞娜·哈察普的《柳德米拉·烏利茨卡婭的最后一部小說〈雅科夫的梯子〉在十月問世》一文，塔斯社網(wǎng)站（2015年8月19日）。讀完烏利茨卡婭的這兩段話后，就不難理解女作家要寫《雅科夫的梯子》這部小說的原因。

烏利茨卡婭耗時四年寫出這部紀念祖父的史詩《雅科夫的梯子》。這是一本敘述二十世紀歷史的懷舊小說。烏利茨卡婭本人在接受記者采訪時也承認這本小說在寫歷史，因為離開過去人就不可能弄清楚當(dāng)今的生活，不可能弄明白自己。見卓婭·斯維托娃：《政治在一切時代都是丑惡和可憎的》（見openrussia.org�Ipost/view/9577/）。

小說起名《雅科夫的梯子》，這來自《圣經(jīng)·創(chuàng)世記》第二十八章中的一個故事：雅各是以撒的兒子和亞伯拉罕的孫子，他從母親口中得知自己的哥哥要殺他，于是離開別是巴向哈蘭走去。他因疲累在途中睡著了，夢見一個梯子立在地上，梯子頭頂著天，有神的使者在梯子上，上去下來。梯子在這里是一個連天接地的象征。人即使犯了罪，上帝也不拋棄他，而遞給他一個天梯讓他爬上來，上帝在梯頂?shù)戎�他，那些在天梯上爬上爬下的使者代表著上帝之愛。小說主人公雅科夫也像《圣經(jīng)》里的雅各一樣，面前也豎著一個梯子，在人生困境面前，他應(yīng)沿著梯子爬上去，而不是自暴自棄，碌碌無為地度過人生。烏利茨卡婭坦率地說，我的這本書就是要告訴人們，人即使處在地獄底層也要一直往上爬。納達莉婭·什庫連諾克：《干嗎要一個毀壞道德基礎(chǔ)的國家？》，摘自《新時代》雜志，2015年第34期，2015年10月15日出版。

小說《雅科夫的梯子》開篇就是描寫女主人公娜拉的兒子尤利克的誕生：小家伙初來人世那一刻就看上去很俊。下巴上有個明顯的小酒窩，頭發(fā)也長得很順溜，好像經(jīng)過了一位高級理發(fā)師之手。他的頭發(fā)很短，像媽媽的一樣，只是顏色稍微發(fā)亮些。娜拉立刻就愛上了他，盡管之前還不大相信自己會這樣。娜拉已經(jīng)三十二歲了，認為自己已學(xué)會憑著人的優(yōu)點去愛他們，而不僅因有什么親戚血緣關(guān)系。這個嬰兒完全值得去愛，這種愛無所謂有什么理由他睡得好，不哭不鬧，吃奶也香，同時還會津津有味地仔細觀看自己那雙攥緊的小拳頭。

娜拉剛迎來了一個新生命誕生，尚未習(xí)慣于初為人母的忙碌，她的祖母瑪露霞就撒手人寰。娜拉趕緊去祖母家里，給剛?cè)ナ赖淖婺竷羯碜樱核�和父親一起把那具僵硬的尸體搬到一張拉開的桌子上。祖母的尸體并不沉。父親去廚房抽煙了，娜拉拿起一把剪刀，剪開祖母身穿的那件破舊的睡衣，睡衣在她手中綻了開來。隨后把涼水倒進一個小盆里，開始給祖母洗身子，她的身體就像一只細窄的小船，娜拉奇怪祖母的身體怎么會與自己的相像：纖細的長腿，高高的腳面，前凸的長腳趾，指甲很久沒有修剪了，干癟的乳房，粉紅的乳頭，頎長的脖子，尖尖的下巴。她身上的皮膚白皙，沒有毛發(fā)，比臉要顯得年輕……

生與死這兩種人生現(xiàn)象幾乎出現(xiàn)在同一時間，本應(yīng)引起女主人公娜拉的一場大喜大悲的感情跌宕，可娜拉對兒子出生的冷靜和對祖母去世的漠然，給人一種截然相反的感覺，似乎她對人的生老病死早就習(xí)以為常。

接下來，娜拉從祖母的遺物中偶然發(fā)現(xiàn)了祖母與祖父雅科夫的通信，還有祖父的日記和一些記事。祖父和祖母的通信從1911年3月16日開始直到1936年結(jié)束，記下了他們長達四分之一世紀的愛情、友誼和婚姻的歷史。祖父在娜拉的記憶中并不深刻，她對祖父更沒有什么了解。當(dāng)她看過了祖父母的通信之后，一封封信就像一個梭子穿梭于幾個時代、各種人物和諸多事件之間，把雅科夫和瑪露霞與他們的后代兒子亨利、兒媳阿瑪麗婭、外孫女娜拉、曾外孫尤利克的外部生活和內(nèi)心世界編織在一起，展示出奧謝茨基家族幾代人的一部百年家史。

小說《雅科夫的梯子》的情節(jié)線明了簡潔，基本由兩條線索構(gòu)成。第一條情節(jié)線是歷史線索，由眾多的信件構(gòu)成，描寫娜拉的祖父，主人公雅科夫·奧謝茨基的悲劇命運；第二條情節(jié)線是現(xiàn)代線索，這條線索的女主角是娜拉，寫她的事業(yè)、婚姻和家庭生活。書中的兩條線索按照章節(jié)穿插交替，通過幾代人物的人生命運把歷史與現(xiàn)代編織在一起。每個主人公就像是奧謝茨基家族總譜的各個分譜樂手，在烏利茨卡婭嫻熟的指揮下，共同奏出一部奧謝茨基家族歷史的交響樂。

雅科夫·奧謝茨基是第一條情節(jié)線的主要人物和核心。這條線索借用雅科夫與妻子瑪露霞的通信而展開，描述了以雅科夫為代表的奧謝茨基家族老一輩人的生活、工作和感情的歷程。雅科夫·奧謝茨基是位經(jīng)濟師，他才華橫溢，博學(xué)多才，品德高尚，渴望榮譽，并具有極高的音樂和詩歌的天賦。雅科夫一生都在不斷認知，達爾文的進化論、穆勒的生物遺傳法、愛因斯坦的相對論、現(xiàn)代舞蹈家鄧肯的藝術(shù)、尼采的超人理論、陀思妥耶夫斯基與列·托爾斯泰和契訶夫的小說、先鋒派繪畫、拉赫瑪尼諾夫的交響樂和一些經(jīng)濟學(xué)家的理論均在雅科夫的興趣范圍之內(nèi)。他的私人藏書幾千冊，其中半數(shù)以上是各種外文書籍，可見他的文化修養(yǎng)不同一般。但雅科夫生不逢時，個人的天賦得不到正常的發(fā)揮，最后隨著他的命運轉(zhuǎn)折全都化為烏有。

雅科夫的妻子瑪露霞是個混血兒。其父凱恩斯是個鐘表匠，但喜歡看書讀報，熟悉歷史，通曉德、法、俄和烏克蘭文，簡言之，凱恩斯是個文化人。1873年他從瑞士來到烏克蘭，娶了一名烏克蘭籍猶太姑娘為妻生下了瑪露霞。瑪露霞天生麗質(zhì)，頭腦聰穎，喜愛音樂和文學(xué)。她十六歲開始步入社會，從事兒童教育工作，接近了先進的社會思想，對社會的不公正現(xiàn)象嫉惡如仇�，斅断寂c雅科夫在拉赫瑪尼諾夫的一次音樂會上邂逅，對音樂和文學(xué)的愛好成為他們感情的基礎(chǔ)，并開始了長達幾十年的感情歷程。無論處在怎樣的人生逆境，雅科夫?qū)ζ拮蝇斅断嫉母星槭冀K如一。然而命運讓他們聚少離多，因此他只能不斷地用書信告知自己的人生處境，傾吐自己的心聲。起初，妻子瑪露霞也以同樣的感情回報，把寫給雅科夫的每封情書視為自己的一次創(chuàng)作。他倆之間的通信熱情、坦誠、感人。在信中，他們談未來，談文學(xué)藝術(shù)，探討人的內(nèi)心世界和感受，表達對對方的真摯感情……雅科夫和瑪露霞的愛情完全是老一輩人的感情模式，是情愛和性愛的一致，不容許下半身控制上半身。讀者讀著他倆的通信，自然而然就成為他們愛情、婚姻和家庭生活的見證人。但是，如此美好的愛情在外部力量的作用下變?yōu)橐粓鲭x散的悲劇。

第二條情節(jié)線以俄羅斯當(dāng)代生活為基礎(chǔ)，圍繞著劇院舞美師娜拉的人生軌跡展開。娜拉是雅科夫和瑪露霞的孫女。娜拉十三歲那年父母離異，是祖母瑪露霞把她撫養(yǎng)成人的�，斅断籍�(dāng)過兒童院保育員，很會帶孩子，她教會了娜拉讀書，還教會她許多其他本領(lǐng)。因此，外婆對娜拉的成長起了很大的作用。娜拉也受到瑪露霞愛好音樂的影響，上了音樂學(xué)校。娜拉算不上美女，長得還有點男性化，她天馬行空，我行我素，在感情上走的是另一種道路。念中學(xué)的時候，娜拉就與同班男生尼基塔相好，且不顧母親反對與尼基塔同居。因此她的性革命早在中學(xué)就已開始。事情暴露后，她母親在家長會上受到老師和其他家長的譴責(zé)，她本人也被學(xué)校除名……后來，娜拉又與同班同學(xué)、數(shù)學(xué)神童維克多·切勃塔列夫閃電式結(jié)婚�？伤麄z的愛好和性格差距很大，也幾乎沒有什么感情。他們雖生了兒子尤利克，但兒子并不是愛情的結(jié)晶，維克多·切勃塔列夫只是參與了制造兒子尤利克而已。娜拉的真愛是一位有婦之夫，格魯吉亞人導(dǎo)演坦吉茲。他們在戲劇業(yè)務(wù)上是很好的合作伙伴，一起成功地排演了許多名劇并且到世界許多國家，包括美國去巡演。娜拉與坦吉茲維系著長達十一年的戀情，這期間一直周旋于丈夫與情人之間，過著一種雙重的感情生活。

娜拉對長輩的態(tài)度有所區(qū)別。她覺得父親性格優(yōu)柔寡斷，說話吞吞吐吐，辦事優(yōu)柔寡斷，活得有些窩囊，不大像個男子漢。娜拉也很少與母親阿瑪麗婭來往，認為母親毫無個性，一把年紀了還與心愛的男人卿卿我我。在娜拉看來，母親的這種老年欲望之大火，吞噬了整個世界，也吞噬了她對女兒的愛。但得知父親和母親得了不治之癥時，娜拉還是盡到了女兒之孝，對父母做到了臨終的關(guān)懷。娜拉對待祖父母則是另外一種態(tài)度，她尊敬自己的祖母，感謝她的養(yǎng)育之恩，對祖父雖不了解，但看過祖父母的通信和了解他們之間的一切之后，便對自己的祖父肅然起敬。

娜拉的兒子尤利克，用中國話說屬于70后，成長在與娜拉不同的環(huán)境。尤利克生性懶惰，但為人真誠。他對學(xué)校的學(xué)習(xí)不感興趣，但從小喜歡披頭士音樂，每天拿著一把吉他彈奏，甚至為此著迷。娜拉對尤利克的寵愛多于教育，關(guān)心多于勸導(dǎo)，因此，尤利克成長為一個缺乏社會免疫力、對社會生活無所適從的人。尤利克大學(xué)考不上，又面臨征兵的威脅，于是娜拉把他送到美國他的父親維克多那里。最后，他在美國也沒有混出個樣來，卻染上毒品難以自拔，只好返回俄羅斯。

娜拉晚年年老力衰，疾病纏身。她后來還經(jīng)歷了一場致命的疾病，似乎快要走到生命盡頭……可看到自己的外孫（也叫雅科夫，生于2011年）來到人世，娜拉再次燃起了生活的希望，重新感到了人生的快樂和意義。這是作家烏利茨卡婭在小說結(jié)尾撒給讀者的一道光明，盡管這種光明讓娜拉付出了幾乎一生的代價。

在小說《雅科夫的梯子》里，每個主人公在人生中都面對選擇，尤其應(yīng)在歷史的重大轉(zhuǎn)折面前做出選擇。二十世紀的戰(zhàn)爭、革命和大清洗等事件對主人公們的命運產(chǎn)生了影響，但并沒有決定他們的命運。因為對于每個人來說，各種外部事件只起著次要的作用，決定的因素還是人自己，最終還是人自己決定自己的命運。

《雅科夫的梯子》這部小說的主人公雅科夫及其他人物的經(jīng)歷與女作家烏利茨卡婭本人及家庭人物的生平有許多相似之處，在娜拉這個人物身上可以感覺到有烏利茨卡婭的影子。如，烏利茨卡婭的祖父雅科夫·烏利茨基也像小說主人公雅科夫·奧謝茨基一樣，多年在集中營和流放地度過。她在書中還使用或改寫了自己祖父的私人檔案、書信和日記。此外，烏利茨卡婭的小兒子彼得也有與娜拉的兒子尤利克類似的經(jīng)歷，等等。因此，有人把《雅科夫的梯子》稱作一部女作家的自傳體小說。

烏利茨卡婭并不承認《雅科夫的梯子》是自傳體小說，而認為是一部敘述小說。因為小說中有不少東西是她的藝術(shù)構(gòu)思，以補充小說情節(jié)銜接上的漏洞。但是，烏利茨卡婭承認把自己的一些思想和感受注入女主人公身上：我把自己部分的世界觀、人生經(jīng)驗和感受委托給我的女主人公娜拉。所有的其他人物也像娜拉一樣，在某種程度上表達出我對人生的思考。她還說，在這部小說里放進去自己個人的生活，在書中有全部的人生經(jīng)驗，有所有的遐想，有讀過的全部東西，有杜撰的東西，真實的材料，還有夢……這是一種懺悔和結(jié)構(gòu)的結(jié)合瑪琳娜·蘇拉諾娃：《重要的是，要確定你個人不想跨過去的界限》，見《新消息報》，2015年12月3日。。這是一種真實事件與構(gòu)思故事互補。

《雅科夫的梯子》是作家烏利茨卡婭小說創(chuàng)作的又一嘗試，小說有以下幾個特點。第一，小說體裁有點非驢非馬。這既不是書信體小說，也不是家庭記事；既不是寓意小說，也不是編年史。烏利茨卡婭以家庭記事的形式，借用了書信體小說的某些方法，充分運用心理分析和寓意手段嫻熟地寫出一部富有傳奇色彩的史詩般作品。第二，小說的時間跨度很長。作家用一個家族的變遷展現(xiàn)出俄羅斯民族百年來的痛苦和磨難，作品具有一種編年史的意義。第三，作品描述奧謝茨基家族幾代人的命運，勾畫出每一代人物的肖像，記敘他們的事業(yè)、愛情、婚姻、家庭，表明在家族幾代人之間不但存在著代溝，更重要的是有著共同的根，共同的歷史和聯(lián)系，不應(yīng)被人們忽視和遺忘。第四，作者講述了人的尊嚴這個問題，成功地塑造了各種職業(yè)、各種民族的人物性格。第五，小說的語言輕快優(yōu)美，具有幽默感。作家善于找到需要的詞匯去描寫人物的事業(yè)及其日常生活，敘述中不乏俄羅斯人的幽默。第六，這是一部關(guān)于人生科學(xué)的小說，一部教會人生活的百科全書。更確切些說，是一部教會人在各種境遇中怎樣度過人生才能獲得幸福的小說。

小說《雅科夫的梯子》一問世立即引起俄羅斯文學(xué)評論界和讀者的關(guān)注。文學(xué)評論家加林娜·尤澤符維奇認為，烏利茨卡婭的長篇小說一向帶有一種淡淡的被禁快感的味道，你無論怎么都擺不脫一種感覺，仿佛在與一位女友坐在廚房（或咖啡廳）里，女友給你講述自己家庭的一個鮮活的、引人入勝的悲劇歷史。毫無任何夸張地說，烏利茨卡婭的《雅科夫的梯子》是一部新小說，它重新讓我們體驗到許多復(fù)雜的感受。還是廚房，還是一位女友，還是女人的一陣平緩的、沒完沒了的敘述，講述所經(jīng)歷的往事，講述幾代人所受的傷害，講述過去怎樣把真實而熱誠的人們當(dāng)作自己一些無心無肺的、孤獨無助的載體去使用。加林娜·尤澤符維奇：《〈雅科夫的梯子〉和血腥的德克薩斯》，見《MEDUZA》，2015年10月23日。俄羅斯《新報》特約評論員塔·索哈列娃認為，《雅科夫的梯子》不是一本普通的書。這本書仿佛清除了她的小說經(jīng)常具有的那種個人和國家的沖突。……個性在這里不是與國家機器或者歷史的不公正作斗爭，而是與一些平平常常的、不時地落在一個有病的知識分子頭上的事情作斗爭。塔基亞娜·索哈列娃：《給每個人的梯子》，見俄羅斯《新報》，2015年10月30日。許多讀者也在網(wǎng)絡(luò)上留下了讀后感言。如，女讀者烏爾莎認為這本小說寫得深刻，引起讀者強烈的感受并與書中的主人公們共同感受。聽著女作家的講述，仿佛走過人生的幾次輪回，在沿著一個永恒的、無窮盡的生存螺旋向上攀登。讀者安德烈認為，這是部出色的小說，語言是優(yōu)雅而精美的俄羅斯語言。還有位讀者認為，烏利茨卡婭的小說完成了一次穿越時空的旅行，把過去和現(xiàn)在呈現(xiàn)在讀者面前，等等�？傊�，不少讀者認為小說《雅科夫的梯子》是女作家又一部成功地塑造了俄羅斯性格的小說，再次確立了作家烏利茨卡婭在當(dāng)代俄羅斯文學(xué)中的領(lǐng)軍地位。

烏利茨卡婭的小說《雅科夫的梯子》是一部人生科學(xué)的小說。小說告訴人們，人不管處在多么艱難的時代，也不管落入怎樣的人生困境，都可能找到一些生存的方法。因此，不能垂頭喪氣，更不要自暴自棄；而要做出正確的選擇，頑強地生存下去。誠如烏利茨卡婭所說，人即使處在地獄底層也要一直往上爬。小說主人公雅科夫以及其他幾位主人公的人生已給出了這個答案。讀者潛心閱讀這部小說時，在感嘆各個時代、幾種文化和不同世界觀的奇妙的交織和融合的同時，也會理出自己對人生的認識和答案。任光宣

致中國讀者

親愛的中國讀者！

每當(dāng)我的小說中文版問世，我心中都感到忐忑不安。其原因就在于中國文化是世界上最古老的一種文化，中華文化博大精深，恪守傳統(tǒng)。俄羅斯文化要稚嫩許多，并且形成得比較迅速，這可能會給理解和翻譯這種文化帶來很大的困難。然而，俄中兩種文化一直相互有著濃厚的興趣。

我第一次接觸真實的中國人，是我十一歲那年。我當(dāng)時得病住院，有一位年輕的中國醫(yī)生給我做了手術(shù)。他當(dāng)時在莫斯科一家兒童醫(yī)院進修，那是位出色的大夫，認真負責(zé)，十分親和。

我的這本書是獻給自己的祖父的，書中有很大部分反映出我們的家族史。但這畢竟不是家庭回憶錄，而是一部小說，我在書中想提醒我的所有讀者，在我們之前有自己上百代的先祖，他們的名字已經(jīng)消失在時間長河中。但要知道我們每人都有自己的父母和爺爺奶奶，他們經(jīng)歷過戰(zhàn)爭、饑餓、被捕和迫害，可在我們國家里許多人對他們的人生情況簡直一無所知，甚至什么都不想知道，怕破壞自己的情緒。然而，了解并記住他們，這是人生之必需。因為整個人類文化正是基于記憶之上。

盡管俄中兩國存在著一些文化差異，可我們大家都屬于同一種生物種類，同一個人類大家庭，為了能夠生存在這個地球上，我們所有人都必須互相理解，互相幫助和互相尊重。文學(xué)、音樂、造型藝術(shù)就是人類的一種共同語言，它能讓我們團結(jié)在一起，幫助我們擺脫相互的恐懼以及因這種恐懼而產(chǎn)生的冒犯行為。

請你們接受我最良好的祝愿！ 你們的柳德米拉·烏利茨卡婭�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