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陸 軍

我是看著肖留在戲劇道路上起步和成長的。

最初認識她，是在一次征稿中，她提交了一個小戲作品。這個 作品稚嫩自不用說，但里面有兩句唱詞寫得很活潑，給我留下了印象。后來，我了解到，她當時已經(jīng)研究生畢業(yè)，正在從事兒童文學創(chuàng)作。

后來，肖留來到上海戲劇學院讀博，師從宋光祖教授。在她入 學的 2004 年，正是飛人劉翔在賽場上叱咤風云的年代，出于對她 文字的欣賞，我和她商量著寫一個關于劉翔的戲。我想寫劉翔奮斗 的艱辛，她卻想得更深，要寫如果飛人一旦不能飛了，社會將怎么 對待他。這次合作因雙方創(chuàng)作理念不同而作罷。必須承認，劉翔在 起跑線上拉傷跟腱后，確實有一些不友好的輿論，事態(tài)的發(fā)展跟她 的判斷是一致的。她后來寫了一個戲《修剪成跑道的草坪》，樣子 也不是她原來設想的那樣，戲可以說是失敗的，但題目卻充滿了詩 意和想象，說明她是有一定創(chuàng)作能力的。

肖留的第二個戲是獨幕劇《子歸》。2007 年，肖留順利畢業(yè)， 后留校任教。作為編劇老師，她有緊迫感，覺得自己會寫了，才能 更好地教學生。我建議她先從小戲開始，于是就有了《子歸》。這 是一個嚴謹?shù)淖袷厝�一律的作品，有模仿和佳�?gòu)劇的痕跡，也001 有她對現(xiàn)實的獨特認知。

她的第三個戲是《美屋之巔》。單看題目，看似很新潮，其實 這是個農(nóng)村題材的戲，講農(nóng)村大學生的。劇本最初的版本可以用一 塌糊涂來形容，后來幾易其稿，她都不能滿意，我更是覺得里面理 性過強而沒有生活。我嚴肅指出種種不合常理、缺乏生活之處，她 難過得都要哭了。她好像鉆入了某種怪圈。后來，我想到了我的好 友姚扣根教授。姚教授是專門研究文藝理論的老法師，我想他 從理性思維入手，以毒攻毒，可能更有益于解決她的實際問題。果 不其然，在此之后，她把新改的劇本拿給姚老師看時，姚老師告訴 我：劇本有點味道了。

這讓我想到，換一種題材可能更適合她。當松江區(qū)政府找到 我，希望我以松江名人徐階為素材創(chuàng)作一部舞臺劇時，我立馬 想到了她。創(chuàng)作的過程是曲折的，在長達一年半的時間里，我們談 過幾次，也拉出了大綱，但感覺像流水賬，不能滿意。當時我擔任戲文系主任，工作繁忙，此事就暫時擱置了。走到2013年的寒假，稍稍得到喘息的機會時，我們又開始琢磨這個戲的寫法。大概是經(jīng)過時間醞釀，對人物認知更鮮明、立體了吧，我們突然想到一種新 的結(jié)構(gòu)方法。最早的大綱，是她在機場還是火車站候車大廳里，手 寫寫在紙上的。發(fā)給我看后，我覺得不錯，是我想要的樣子。我的 意思是等招考結(jié)束后，回上海再詳細討論寫法，沒想到她在閱卷的 空隙（作為普通老師，她的空閑時間很多），陸陸續(xù)續(xù)將初稿寫了出來。令我感到欣慰的是，基本實現(xiàn)了大綱的設想。

《徐階》是成功的，但這成功不是偶然的。她也沒有止步于成 功，收入這本集子的《嵇康之死》《以孩子的名義》《奇妙之夜》，都 是她在《徐階》之后的創(chuàng)作。在寫每一個劇本前，她都會先跟我 談談構(gòu)思、想法，在寫完之后，我也往往是第一個讀者。她非常 002 重視我對作品的態(tài)度和意見，我認為不好的，她不吭氣，但在新稿中，我看得到她的修改。肖留也很感激我，認為我對作品的貢獻， 應該署名。可我拒絕了。我覺得，這些新作品從選材到提煉到確定主題，都是她自己的認知。我很高興看到她能越來越獨立地判斷作 品，而扔掉我這根拐杖。

肖留成長的歷程，再次驗證，創(chuàng)作過程是艱辛的，編劇是可以 教的，但必須要因材施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