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畫的故事/房龍真知灼見系列》:
01 畫家到底想說什么 我想現(xiàn)在可以說出來了。當我開始撰寫那本有關(guān)藝術(shù)的大部頭時,為了給畫家的藝術(shù)下一個確鑿的定義,并解釋畫家到底是什么、他想做什么,我傷透了腦筋。
最開始,我想說畫家是試圖通過畫作表達觀點的人,可以說他是——而且往往的確如此——“以視覺形式講故事”。但這樣的陳述很容易產(chǎn)生各種誤解,因為立馬有人會認為,它鼓勵的正好是真正的藝術(shù)家們最反對的那些繪畫,如雜志封面畫,通常講述甜蜜又瑣碎的故事;或者是懸掛在艾米阿姨客廳墻上的那幅漂亮又感傷的圣誕增刊,畫的是一個小女孩在寵物貓咪的陪伴下做祈禱;或者是一條忠實的老圣伯納德救護犬從雪地里扒出一個可愛的少女。
于是我放棄了上述表達,因為它肯定會被誤讀。
然而,畫家、雕塑家、作曲家和小說家做的恰恰就是那樣的事情。他們每個人都試圖以自己的方式,向別人傳達他們對自己見過或經(jīng)歷過的某種事物的印象。
畫家望著一幕風(fēng)景,它那流暢簡練的線條或起伏不平的錯雜曲線打動了他。它到底是什么并不重要,因為在藝術(shù)家的工作室里,美與丑是相對的。它具有某種特點,能吸引畫家并讓他伸手拿起鉛筆或畫筆,這就足夠了。其余的都與他無關(guān),他可以把那些留給批評家和公眾,因為一旦畫完作品,他的任務(wù)也就完成了。
如果他是作曲家,他就會試著通過聲音把自己的體驗告訴我們。
如果他是詩人,他就會努力通過詞句做到這一點。
而作為畫家,他就不得不使用其天分最熟悉的媒介——色彩與線條。關(guān)于“人們?yōu)槭裁串嫯嫛,這就是全部答案。他們這么做是因為他們必須如此。任何藝術(shù),若非產(chǎn)生于這個神圣的“必須”,就必定是粗劣之作。
如果你能夠抓住這個簡單的事實,并將它銘記在心,你就會發(fā)現(xiàn),要解開與繪畫藝術(shù)相關(guān)的所有謎團,這是一把屢試不爽的鑰匙。只需問問你自己:“這個人想告訴我什么?”然后,試著想象他在自己生活的時代會是什么樣子,換言之,試著完全脫離任何現(xiàn)代的考慮,想象他的樣子——因為,如果你將1938年與1438年或公元前638年混雜在一起,就難免一團模糊。接下來,再問問你自己:從他所處的時代看,他是否真誠地對待自己以及他的主題?如果他很真誠,就算你未必會喜歡他,至少你也會尊重他,在人口如此眾多、口味如此龐雜的世界上,能夠得到尊重就不錯了。而不管在藝術(shù)中還是生活中,尊重往往都會給人帶來持久的熱情。因此,你永遠說不準將來到底會發(fā)生什么,既然一點點理解是生活中真正的調(diào)味料,那么,即使最枯燥乏味的博物館,也會在一次愉快冒險中變成出人意料的寶庫。
讓我們暫時回到起點,這有助于讓你理解我到底想說什么。
看看現(xiàn)存最古老的繪畫。在最近幾年,人們經(jīng)常復(fù)制這些畫作,你在任何地方都可以輕而易舉地找到它們。確切的創(chuàng)作日期已經(jīng)很難考證,但它們肯定是在最后一次冰川期末尾創(chuàng)作的,當時,覆蓋歐洲的白雪逐漸向北方退卻,而歐洲南部則再次變得適宜人類居住。
“人類”尾隨退卻的冰川到來,他們?nèi)蕴幱诜浅T嫉陌l(fā)展階段,建筑師(他們是除個人裝飾品制造者外最古老的藝術(shù)家)尚未出現(xiàn)并告訴顧客如何建造房子。在法國南部和西班牙北部,有一些因冰雪融蝕松軟的石頭而形成的洞窟,這片荒野上的少數(shù)漫游者竭盡所能地把它們變成露宿的地點。瞧啊,他們剛把自己那些很不舒適的住所收拾整齊,似乎部落中就有若干成員必須通過繪畫的形式,將自己的某些想法具體表達出來。
對我們這些一輩子都沒見過一只野生動物的人來說,這些畫令人迷惑。我們看到的景象跟這些藝術(shù)家不太相同,但這只意味著很可能是我們自己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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