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駿馬》:
迪克是個小農夫,老翻過樹籬到我們地里偷摘黑莓吃。飽餐一頓后,他會向我們扔石頭和棍棒,然后看我們紛紛跑散,以此為樂。因為能逃走,所以我們也沒把他放心上,但有時候一兩塊石頭還是會砸中甚至傷到我們。
一次,迪克又玩起這個老把戲,渾然不知主人就在隔壁的田里,而且目睹了整個過程。然后,主人猛地翻過籬笆抓住了迪克的胳膊,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迪克非常害怕,疼得大吼一聲。我們看見主人,便紛紛跑過去觀察情況。
“混蛋!”主人吼道,“你這壞東西,追我的馬也不是一兩次了!這是最后一次,拿著你的工錢滾回家吧,別再來我的農場干活了!”從那以后,我們再也沒見過迪克。負責照看馬棚的老丹尼爾和主人一樣溫和,所以我們的日子過得平靜而祥和。
二狩獵在我快兩歲的時候,發(fā)生了一件令我終生難忘的事。初春的一天,薄霧籠罩著整個冷杉樹林和牧場。
我和別的馬正在牧場吃草,突然遠處傳來似乎是狗叫的聲音。我們之中最年長的馬抬起頭,豎起耳朵,大吼:“是獵狗!”說完他撒腿便往坡上跑,我們跟著他跑到高處,站在那兒越過樹籬能看到遠方好幾片田。媽媽和主人的另外一匹老坐騎也在不遠處,他們似乎明白發(fā)生了什么。
“他們發(fā)現(xiàn)野兔了!眿寢屨f道,“他們要是往這個方向追,我們應該能看到捕殺的過程。”沒過多久,獵狗們便疾沖到了牧場隔壁的小麥田里,邊跑邊發(fā)出我這輩子都不曾聽過的叫聲。不是汪汪汪地犬吠,不是嗷嗷嗷地低吼,也不是呼嚕呼嚕地哀號,而是連續(xù)不斷地發(fā)出嗚嗚嗚的尖厲嘶鳴。一群人騎著馬跟在獵狗后面飛快地往這兒跑,其中幾個穿著綠色大衣。
媽媽身邊的老馬喘著粗氣,緊緊盯著他們,我和小馬們想跟著跑,可不一會兒,他們就跑到了遠處的田野低洼處。從這兒看過去,他們似乎在那兒停下了,獵狗們停止嘶鳴,用鼻子貼著地四處搜尋。
“他們把氣味跟丟了!眿寢屔磉叺睦像R說道,“說不定野兔能逃脫!薄笆裁匆巴?”我不解地問。
“不知道!可能是從我們這兒的樹林里跑出去的,只要是野兔,他們就會追。”不一會兒,獵狗又開始嗚嗚嗚地嘶鳴,然后轉身全速向我們牧場飛奔過來,徑直沖向小溪旁高高的河岸。
“看來野兔要出現(xiàn)了!眿寢屨f。話音剛落,一只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野兔就從我們身邊跑過,然后向著樹林方向匆匆跑了過去。獵狗也跟著追了過來,沖上河岸,越過小溪,飛快地穿過田地。六到八個獵人騎著馬,緊緊跟著獵狗。野兔試圖越過籬笆,可籬笆搭得太密,它只好轉身找別的路,但為時已晚。獵狗們狂吼著逼近它,伴隨著一聲尖叫,野兔的生命就這么結束了。一個獵人騎著馬,用鞭子驅散了眼看要把野兔撕得粉碎的獵狗,抓起已被撕開的、血淋淋的兔腿,舉高。在場的人們都露出了滿足的表情。
眼前的景象如此觸目驚心,以至于我過了好一陣子才注意到溪邊的慘象:兩匹駿馬摔倒在路上,其中一匹正在水流中不斷地掙扎,另外一匹躺在草地上發(fā)出痛苦的呻吟聲。騎馬的獵人中的一個滿身泥濘地從溪水里爬出來,另外一個一動也不動地躺在原地。
“他的脖子受傷了。”媽媽說。
“那也是他活該!币黄バ●R回道。
我心里也這么覺得,但媽媽有不同的想法。
“不,”她說,“別這么說。我活了大半輩子,經歷了這么多,可還是沒想明白為什么他們這么愛這種游戲。就為了一只兔子或一頭野鹿,讓自己傷痕累累,也糟蹋了他們騎的良種馬,田里的莊稼也被踩爛了。明明用別的更簡單的方法也能得到這些東西。“,或許因為我們只是馬吧,不懂那么復雜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