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上的果實>
星期二傍晚,美禰在檢票口等了兩個小時,可前田和Mine都沒來。
美禰在“Petit Can”為許多寵物狗洗了澡。中井一如既往地安撫道“好啦好啦,別害怕哦”,發(fā)揮出巧妙的馴狗技術;土田擠肛門腺失敗,差點被惱怒的剛毛獵狐梗咬斷手指。
每月一次的Mine美容日,上門的卻是寬領帶。他把手里還沒有握習慣的牽狗繩交給美禰說:“有勞您了!”
寬領帶開口說話,這還是頭一次。
“今天前田先生不來嗎?”
“他出差了!
“什么時候回來呢?”
“大約三年后。受他囑托,這期間由我來照顧Mine小姐。”
“咦!”土田冒冒失失地大叫出聲。
“他說的是狗!泵蓝[斥責道。
寬領帶托付好Mine剛一離開,土田便滿懷欽佩地說:
“真是開眼界了!果然,大哥養(yǎng)的狗也得加尊稱呢!”
Mine跟往常一樣老老實實。
“不能和前田先生在一起,一定很寂寞吧!
美禰一邊用電吹風送風,一邊跟Mine說話。Mine垂下了眼睛?赡苤皇桥既话伞C蓝[摸了摸Mine背上松軟的毛,說出這番話的自己倒是寂寞起來。
她努力不去想黑道分子會去什么地方出差。前田忠誠的小弟寬領帶說是三年時間,那么三年之后他會回來吧。
風中漸漸有了秋天的氣息,殘留在柱子上的模糊痕跡也完全剝落了。就連美禰自己,有時也會懷疑那只是一個夢。
每每這種時候,前田的聲音便會回蕩在耳邊——為什么那些家伙都視而不見呢?
那是一發(fā)擊中美禰、擊中前田,并且貫穿了過往的子彈。那是提醒他們不要忘卻過去所作所為的警言。
在世田谷代田站等車的時候,美禰總愛背過手去觸摸站臺上的木柱。
觸摸著柱子,美禰一次又一次地回想起那個宣言要把她的過往全部帶走的男人,回想起他為她做的一切一切。
<碎片>
這天晚上,光子破天荒地接到了母親打來的電話。破天荒地在廚房炒著蔬菜的光子,猛一個跨步拿起了放在矮桌上的手機。
“喂,光子?”
聽到母親聲音的瞬間,光子心里咯噔一下。為什么偏偏在這種時候打電話來呢?這就是所謂母親的第六感嗎?
光子慌慌張張地回道:“嗯,什么事?”看了一眼床上,心里再次咯噔了一下。晴香睜開了眼睛。盡管手機只響了一聲就接了起來,還是把她吵醒了。
晴香晃動了一會兒手腳,似乎想起了自己的使命一般,突然號哭起來。
“哎呀……聽到小孩的哭聲了!
母親有些遲疑地說。
“是朋友!朋友帶著孩子過來玩。”
“這樣啊!
母親沉默了。大概是在猶豫該跟光子說什么吧。為了打破這段無比沉重的空白,光子故意提高音調說:
“有什么事嗎?”
“也沒什么要緊事。”
“那,回頭再說好嗎?我正在炒菜呢!
強行終止了通話,回到廚房。沒來得及關掉燃氣灶的火,平底鍋里的蔬菜炒焦了。
“啊……”
把蔬菜盛到盤子里,和發(fā)泡酒一起擺到矮桌上。光子抱起晴香,輕柔地邊搖邊哄“不哭不哭”。一股臭氣撲鼻而來。
“啊,拉屎了!
嬰兒的大便為什么這樣溏軟呢?難道說是拉肚子了嗎?光子有些擔心,但晴香精神飽滿地又哭又鬧。擦干凈她的小屁股,換上新的尿不濕。
炒蔬菜涼了,滲出了油,但光子儼然忘記了饑餓,笑盈盈地撫摸著晴香的肚子說道:“換好了!鼻缦慊蛟S是覺得舒服吧,停止了哭鬧,看著光子。
毫無緣由地,眼淚差點滑落下來。
如果是我,決不會把你扔下不管。絕對絕對不離開你。
其實好想跟母親說,這是我的孩子。名字叫晴香,出生才一個月。只會哭鬧和睡覺,照顧起來相當辛苦,但是她非常非常地可愛。在大學上課的時候都牽掛得不得了。每當回到家看到她的臉,都恨不得把她一口吞到肚子里。格外用心地撫育著,我的孩子。
母親聽了會怎么說呢?會不會驚慌失措,擔心光子拐走了別人家的孩子呢?
在晴香的臉蛋上印下一吻。咸咸的。
亞季不回來就好了。把晴香留給我就好了。
晴香是我的光。
光子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