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我們討論馬克思主義的存在理由。正如馬克思本人認為的, 馬克思主義存在的理由是理解被稱為資本主義的生產(chǎn)方式。本書前面所有的內(nèi)容都可以被視為純粹的前提闡釋。基于這些前提, 馬克思開啟了自己為之奮斗了一生的工程。他所有辯證的見解和有關歷史的闡述都只是作為工具提出來的, 這些工具要服務于其核心的、無時不在的任務, 服務于最敏銳、最詳盡、最全面的考察, 任何形式的社會經(jīng)濟或組織都經(jīng)歷過這樣的考察。

　　在這一任務中, 馬克思給自己樹立的一個特殊歷史目標是, 發(fā)現(xiàn)資本主義生產(chǎn)方式的內(nèi)在“運動規(guī)律”。這一目標,體現(xiàn)在他對各種制度傾向的探索或預測中, 包括對不斷尖銳的矛盾和階級沖突的探索和預測, 既給他贏得了最卓越的聲譽, 也給他招來了最強烈的批評。然而, 在我看來, 與他對另一方面的考察相比, 他的預斷并不那么引人矚目, 也不是那么“馬克思主義的”。這不太為人關注的另一面就是: 他對資本主義模式的深刻批判, 我稱之為社會分析——它是以歷史為導向的、對資本主義的特殊制度和信仰的辯證剖析。

　　因為, 正如我們將要看到的, 資本主義的運動正源自它被掩蓋的本質(zhì)。我認為, 馬克思對這一方面的社會分析, 也是本章主要討論的內(nèi)容, 正是他對理解資本主義做出的最重要、最持久的貢獻。當然, 我將會討論自己對這些著名的運動規(guī)律的贊成和反對之處。但是, 我必須承認, 我完全“贊成” 馬克思著作的社會分析意義, 正如我完全贊賞弗洛伊德和柏拉圖的不朽貢獻一樣。直截了當?shù)卣f, 我發(fā)現(xiàn)下一個世紀我們可以宣稱馬克思對資本主義未來走向的論斷是完全錯誤的, 盡管不太可能, 但可以想象; 但是, 只要資本主義存在, 我認為我們就不能宣稱他對這一制度內(nèi)在性質(zhì)的認定是錯誤的。

　　……

　　從本質(zhì)來看, 馬克思的資本主義觀具有重要的歷史意義,它始終警惕這樣一種誘惑: 以沒有任何歷史具體性的抽象語言描繪這一制度。在他眼里, 資本主義是我們之前描述過的漫長歷史之旅中的一個階段和“演出場地”。然而, 出乎我們意料之外的是, 他對這一制度的社會分析并不是從描述它的歷史起源開始的; 事實上, 直到《資本論》第一卷將要結(jié)束之際, 這一問題才開始得到關注。相反, 他首先研究的是這一制度中一眼看上去不那么起眼的一個方面, 實際上是最簡單、看似最容易理解的元素。這就是日常用的商品, 蘊含資本主義制度財富的單個物品�！顿Y本論》正文第一句是這么寫的: “資本主義生產(chǎn)方式占統(tǒng)治地位的社會的財富, 表現(xiàn)為‘龐大的商品堆積’, 單個的商品表現(xiàn)為這種財富的元素形式�！�

　　將商品作為研究資本主義的切入點, 這樣的選擇看似有些不可思議。為什么不是商業(yè)企業(yè)呢, 它是資本主義社會中獨特生產(chǎn)活動的所在地? 為什么不是市場呢, 這種社會制度組織和渲染了如此多的資本主義經(jīng)濟生活? 為什么不是一個抽象的制度模型呢, 該模型中, 可以將資本主義制度視為一個整體。先在我們眼前確定一個思想框架, 隨后再詳細地進行說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