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開埠后的風云變幻。其中少不了所謂的“洋人”。不管你是愛還是恨,喜歡還是厭惡,肯定還是否定,你都無法回避“洋人”在上海這座城市的存在和曾經(jīng)發(fā)揮過的積極和消極的重要作用!把笕恕保幸晕淞楹蠖苊{迫中國官員簽訂城下之盟、并且開啟了租界大門的英美使節(jié)巴富爾、阿禮國、巴夏禮,有強暴蹂躪中國主權者殘殺中國同胞者華爾、白奇文、戈登,有在上海發(fā)了“洋”財也同時為上海現(xiàn)代工業(yè)、金融、房地產(chǎn)增添了傳奇一頁的大亨巨賈,也有滿懷著友好向世界昭示著中國苦難和抗爭的新聞記者鮑威爾、斯諾、卡爾·克勞,有讓歐美大陸迷上中國文化中國文明的女作家賽珍珠、史沫特萊、項美麗,有在上海把生命獻給了人類反法西斯正義事業(yè)的情報人員,還有為東西文化交流架設橋梁的一代文化巨匠……他們都在上海這塊土地上留下了他們深深的或光榮或恥辱的足跡。也是上海區(qū)別于中國其他城市的特別的傳奇。沒有書中的這些“洋人”很可能上海就不是今天的上海。言說上海,除了主體的上海人、中國人,當然也少不了“洋人”。缺了“洋人”角色的上海近現(xiàn)代史的敘事,多少有些重要的缺憾。
上海開埠后的風云變幻。其中少不了所謂的“洋人”。不管你是愛還是恨,喜歡還是厭惡,肯定還是否定,你都無法回避“洋人”在上海這座城市的存在和曾經(jīng)發(fā)揮過的積極和消極的重要作用。他們都在上海這塊土地上留下了他們深深的或光榮或恥辱的足跡。這也是上海區(qū)別于中國其他城市的特別的傳奇。沒有書中的這些“洋人”很可能上海就不是今天的上海。言說上海,除了主體的上海人、中國人,當然也少不了“洋人”。缺了“洋人”角色的上海近現(xiàn)代史的敘事,多少有些重要的缺憾。
碎影與碎言 毛時安
關于上海的書,現(xiàn)在是越來越多,車載斗量了。因為上海的國際化,因為上海的現(xiàn)代化,因為上海的機會,因為上海的文化,因為上海的舒適,因為上海的非比尋常的魅力,人們越來越多地開始上海故事的書寫,上海歷史的敘事。也越來越多地開始從書本的字里行間和生活的飲食起居里,閱讀上海。上海是個千面人,它經(jīng)得起人們一千次一萬次的書寫閱讀。
徐茂昌的《海上洋人》從百年時光的粼粼波光里打撈起了一片片“碎影”,或者說是“倒影”,讓我們獲得了一個閱讀理解上海的新的路徑。他從和上海有著幾乎刻骨銘心記憶和重要人生聯(lián)系的“洋人”這條線索,解讀了上海的前世今生。他們在人生的重要時刻邂逅上海,上海成為他們一生施展自己的重要舞臺。我不是上海史專家,但我在幫陳伯海先生主編《上海文化史》的時候,也大體了解過上海開埠后的風云變幻。其中少不了所謂的“洋人”。不管你是愛還是恨,喜歡還是厭惡,肯定還是否定,你都無法回避“洋人”在上海這座城市的存在和曾經(jīng)發(fā)揮過的積極和消極的重要作用。這種存在和作用很難用簡單的二元對立的價值判斷下結論。他們令我們屈辱,用堅船利炮,把不平等條約和租界強加在一個主權國家的身上,以殖民主義者對財富的瘋狂掠奪,富足了自己的母國。但他們同時也讓我們看到了不同的文明,使我們有了文化文明互補兼容的可能!把笕恕,在作者的筆下不是一個固化的社群,而是一個相當豐富多彩的社會存在。有以武力為后盾脅迫中國官員簽訂城下之盟、并且開啟了租界大門的英美使節(jié)巴富爾、阿禮國、巴夏禮,有強暴蹂躪中國主權者殘殺中國同胞者華爾、白奇文、戈登,有在上海發(fā)了“洋”財也同時為上,F(xiàn)代工業(yè)、金融、房地產(chǎn)增添了傳奇一頁的大亨巨賈,也有滿懷著友好向世界昭示著中國苦難和抗爭的新聞記者鮑威爾、斯諾、卡爾?克勞,有讓歐美大陸迷上中國文化中國文明的女作家賽珍珠、史沫特萊、項美麗,有在上海把生命獻給了人類反法西斯正義事業(yè)的情報人員,還有為東西文化交流架設橋梁的一代文化巨匠……他們都在上海這塊土地上留下了他們深深的或光榮或恥辱的足跡。也是上海區(qū)別于中國其他城市的特別的傳奇。說到上海,我們喜歡追溯她遙遠的歷史,這是人類的尋根意識所致。但真正的上海城市性格和文化氣質(zhì),依我看和1840年鴉片戰(zhàn)爭后的開埠有著最為直接不能一言以蔽之的聯(lián)系。甚至可以這樣說,沒有書中的這些“洋人”很可能上海就不是今天的上海。就此而言,言說上海,除了主體的上海人、中國人,當然也少不了“洋人”。缺了“洋人”角色的上海近現(xiàn)代史的敘事,多少有些重要的缺憾。
因為自己的閱讀和工作,我對《海上洋人》里次第登場亮相的“洋人”雖談不上熟悉,卻也大多有所耳聞。徐茂昌是《解放日報》的資深記者,為寫此書,他查閱大量歷史資料,確保了歷史和人物的真實性。經(jīng)過他歷史學家般的廣征博引又兼以文學家的妙筆生花,這些散落在各種典籍里的片言只語變成了豐富完整的傳記,讓我們看到了他們的人生,他們的個性,他們和昨天上海和今天上海的因果關系。中國有紀傳文學的悠久傳統(tǒng),現(xiàn)在西方流行非虛構文學。徐茂昌的筆法,二者兼有,婀娜多姿。這些洋人初來中國來上海,大都孓然一人,懷著一顆冒險的心。然后無所不用其極,在上海打拼出一方天地。這些凌亂的素材,經(jīng)過作家的精心編織,就像一塊鑲嵌在歷史大墻上的掛毯,充滿了旖旎的色彩。在書中,我們看到了阿禮國在上海豪奪土地時與道臺吳鍵彰的權力爭的斗波瀾起伏、刀光劍影?吹搅巳缃褚呀(jīng)灰飛煙滅的哈同花園主人財產(chǎn)被轉(zhuǎn)移到沙遜名下秘為人知的經(jīng)過。我很小的時候,每次走過外灘,父親就會指著和平飯店綠色的尖頂,講“翹腳沙遜”發(fā)跡的民間傳聞。這些傳聞,在作者的筆下有了準確、完整而且讀來愉悅的解答。在上海人眼里的“洋人”大多是高鼻子、藍眼睛的西方人。作者的視野卻別有只眼有趣地納入了東“洋人”尾崎秀實、中西功,還有一般人很少注意的韓國義士尹奉吉、金九。他們在上海出生入死,乃至視死如歸的曲折而壯麗人生和人生結局,今天讀來依然令人心潮澎湃熱血沸騰。當然,還有羅素、愛因斯坦、蕭伯納、泰戈爾這些文化巨匠在這座城市留下的永久的聲音,播下的總在開著花的科學文化的種子。
我想,《海上洋人》一定是上海人重溫鄉(xiāng)土歷史的一本好讀物,也會贏得許多新上海人和對上海有興趣 的中外讀者的歡心。
作為一個生于斯長于斯的上海人,我深深地愛著我的上海,我腳下這片曾經(jīng)苦難深重如今欣欣向榮的土地。每次走過外灘,看著一棟棟大樓頂上五星紅旗,在藍天白云的襯托下迎風招展,我心里都會涌上一股自豪感:我們進入了一個新的時代。我永遠不會喜歡殖民時代、殖民主義,哪怕它們被涂脂抹粉非常的“美好”。再“美好”的殖民,也是殖民。何況,它們的“美好”實在是應了時間久遠而被想象出來,所用的苦難都被遮蔽了的結果。我只希望一個新的時代,我們和“洋人”有不同于舊時代的平等而和諧的相處。
徐茂昌自謙他的文字是“時光里的碎影”,那么我的粗陋的文字,只是一堆不太匹配的“碎言”。
徐茂昌,1948年10月生,上海市崇明島人,主任記者。自1974年至今一直供職于解放日報,在經(jīng)濟報道領域充任記者和編輯雙重角色。2000年受命創(chuàng)辦解放日報汽車周刊,并任周刊主編至今,由此深度接觸汽車、汽車業(yè)和汽車人。著有《車輪上的上!返葧。
《海上洋人:百年時光里的碎影》:
人流,從天邊海角涌來渺茫無邊的大海上,一艘形如軍艦的大客船在漂泊、遠航。漫長的幾個月里,船已經(jīng)走過、停靠過世界的幾乎各大口岸,卻詭異的是,從未見有人走下船頭。這天,客輪剛駛近意大利的里雅斯特港,岸上忽然一陣風嘯云涌,黑壓壓地趕來一群兵士,荷槍實彈布滿了碼頭四周,如臨大敵般的緊張、森嚴。
船被允許?看a頭,卻傳來禁令,一律不許船上的乘客上岸。
難道,船上有來犯的敵軍?并無半點這樣的跡象。只有客輪的船長心里明白,岸上的這番異動是為何事。這船來自南美的布宜諾斯艾利斯,裝載著從阿根廷掃地出門的兩百來號“人間垃圾”。他們被委婉地稱為“國際流浪者”,船長則稱他們是“沒有出生城市的公民,沒有祖國的人民,沒有護照的旅客”。他們的國籍五花八門,卻又都無家可歸。兩百來人被一番細分,各自都標有如雷貫耳似的尊號——強盜、惡棍、奸細、殺人兇手、造假鈔者、販毒藥者……這是如蒼蠅、臭蟲一類的貨色,誰都不愿意接收。從東到西、由南至北,船駛到哪里都遇到堅壁重障,不給一點供他們滲透穿越的空隙。讓船長一次次地感嘆:傾銷他們,真比登天還難。
于是,客輪只能在大海上四處流竄,茫然無緒地繼續(xù)漂泊。在里雅斯特港又遭到拒絕,只能再去尋找下一個港口。船正要啟碇開拔,忽然流浪者中有人興沖沖地趕來,向船長報告:一船人可找到著落了。
那人指著碼頭旁停泊的一艘大郵船,告訴船長,這船將開往中國的上海,船主已答應捎帶他們到這座來者不拒的自由港去。只是,需要破費給他們一點酬銀。船長一直如被霜打過似的臉上,第一次變得陽光燦爛。只要能清空這批寶貨,錢,又算得了什么?買賣一口敲定。兩百來號人就全部轉(zhuǎn)手到大郵船上。那個報信者一向足智多謀,是流浪者們公認的“軍師”!败妿煛庇窒氤雒钣嫞o同伙們都按上“工程師”、“技師”的名頭,被一個個洗白身份。他自己也頂著大公司總經(jīng)理的頭銜,聲言由他將帶領他們,到中國去從事建設事業(yè)。哄得那郵船上的船主眉開眼笑。
這是1930年代的頭幾年,上海,經(jīng)受開埠后八九十年的歷練,早成了四海皆知的國際大都會。當流浪者們坐上郵船、惴惴不安于進入上?赡苁艿降淖钄r時,“軍師”卻悠閑篤定得很。見多識廣的他,早已打聽到上海的寬容大度。他安慰他的同伙,讓他們一百個放心。他說,上海是一個最自由不過的口岸,任何人都可任意進出,決不會遭受中國方面的麻煩;在外國人坐鎮(zhèn)的租界,更不會查問你的身份、來歷!肮,上海真要把外來的壞蛋全都驅(qū)逐掉,那還能剩下幾個白種人?”他得意地說!吧虾,你這東方的巴黎,人間的天堂,無家可歸者的家庭,冒險家的樂園……”像哼小曲似地,他又喃喃地說著,自己也醺醺然地陶醉其中了。
在上海上岸,一切都很順暢。兩百來人一登上岸,就如鳥獸散似地撒向各處;也更像污水潑入了茫茫大海,稀釋得早已聞不出、看不見半點污臭。來到實地后的“軍師”,也才發(fā)現(xiàn),上海更有超出他想象的“自由”。踏進上海,不需要任何旁的必要的證明,有一張護照就一切OK;沒有護照也不打緊,這里有興旺的買賣護照的產(chǎn)業(yè),搞到一張也容易得很。他還窺見了一個更大的奧秘,一切的一切,原來都源于洋人頭上的那把保護傘——治外法權,或稱領事裁判權。
有它的庇蔭、呵護,在這塊遙遠東方的地面上,自然足以讓洋人們睥睨一切而無所顧忌。
外灘以西的租界——法租界和公共租界,這片上?h城外昔日的郊野農(nóng)鄉(xiāng),已成為樓滿人喧、貨暢物涌的都市腹地。下船后的“軍師”馳目遠望,滿眼盡是櫛比鱗次、高聳入云的西洋建筑,新古典式的圓頂和廊柱,在外灘沿江排開的商行、銀行、賓館和俱樂部,還有樓宇里的電梯、空調(diào),街頭閃爍的口香糖和香煙霓虹燈廣告……空氣里,甚至也都能嗅得到約翰牛的倨傲、法蘭西的浪漫。讓“軍師”看呆了的這座城市,在他眼里,不就是一個活脫脫的西方世界、上海的外國或“外國的上!眴幔磕恰爸袊纳虾!庇衷谀睦,那香煙繚繞的古廟、雕有龍頭鳳翼的高大建筑物……有人指點他去看法租界南邊的老城廂,或蘇州河另一邊的閘北。流浪者“軍師”一片好奇,從法租界跨出一步之遙,來到被稱為“中國城”的老城廂。走進狹狹的鋪著石子的街面、彎彎曲曲的弄堂,和兩個胖子對面走來都會發(fā)生交通阻塞的小路,看著黑發(fā)黃臉、神色呆滯的陌生人種,嗅著魚鋪的潮濕氣、賣炒栗的焦毛氣,讓“軍師”恍然感到時光倒流,似乎又回到了19世紀那樣的年代。
“軍師”踉蹌地逃出了“中國城”;氐健巴鈬纳虾!,當他呼吸著租界為一個外國人提供的自由空氣時,他才留意到,這真是一個外國人的世界:英國人、美國人、法國人、德國人、土耳其人、日本人;黃皮膚黑眼睛的人、黃頭發(fā)綠眼睛的人、黑皮膚厚嘴唇的人;不論是哪個國家的人,這里無不應有盡有。曾經(jīng)周游過世界、閱人無數(shù)的流浪者“軍師”,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孤陋寡聞:他還從沒見到過一個城市,會幾乎囊包全世界各個國度的人,活如一個人種的“大拼盤”和“萬花筒”。
“外國的上!笔且黄#瑏碜酝鈬乃,則就是一條魚。海闊可任憑魚兒遨游。眼前,已展開了他能擁有的一片自由廣袤的天地。
無人記得這個名字:莫里西奧·福里斯科,曾長居上海的一位墨西哥名譽領事。但他采用“愛狄·密勒”的筆名,為這座“迷人而‘墮落’的城市”寫的一《海上洋人:百年時光里的碎影》卻一直流傳至今天。有書的傳承,雖然幾十年過去了,依然能讓人們一遍遍地溫習這個流浪者的故事。
其實有更多的故事。而且,早已發(fā)生在流浪者“軍師”的到來之前。
一切的一切,都是從兵燹炮火的震顫中開始的。
炮火劃破了1842年初夏的寧靜。上海,在炮火轟擊中陷落了。從江邊登陸、從陸路撲來的英軍攻下上?h城,掃除了“日不落國”自由通商、闊步橫行的一道障礙。一年多以后,巴富爾上尉首任英帝國駐滬領事,來采摘攻城勝利的果實:上海,正式宣告于1843年11月17日開埠。這年年底前,從西方又絡繹來了一些人,已到的、新來的連巴富爾在內(nèi)就有26個人,包括傳教士麥都思,麥都思之子、領事館翻譯麥華陀,融和、寶順、怡和、和記、仁記、義記等洋行的合伙人或大班、經(jīng)理等。在巴富爾上尉的領銜下,這26個人就成了“海上洋人”的開山鼻祖,也是上?诎断蚴澜缇`放的第一朵禮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