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書描述了耿飚同志一生的革命歷程。全書分為1909-1949年和1949-1992年兩部分。前一部分記錄了耿飚同志新中國成立前的經(jīng)歷,主要記載他參加革命斗爭,特別是參加革命戰(zhàn)爭的過程,也是耿飚同志從童工走上革命道路,以及戎馬生涯的回憶實錄。第二部分記錄了耿飚同志在新中國成立后各個時期的人生歷程,主要記述了他在外交戰(zhàn)線上的工作歷程,也包括在“文革”中、在粉碎“四人幫”的斗爭中以及后來在中央軍委、國務院和全國人大常委會任職時的經(jīng)歷和見聞。
耿飚(1909-2000) ,湖南省醴陵縣人。1909年生。1925年參加共青團,1928年轉(zhuǎn)入中國共產(chǎn)黨。早年曾參加工運農(nóng)運,任游擊隊長。1930年參加紅軍,歷任參謀、教導隊長、科長、團長、師參謀長等職。長征以后。歷任紅4軍參謀長、八路軍第385旅副旅長兼參謀長、晉察冀軍區(qū)副參謀長、晉察冀野戰(zhàn)軍參謀長、19兵團副司令員兼參謀長。建國后先后擔任我國駐瑞典、丹麥、芬蘭、巴基斯坦、緬甸、阿爾巴尼亞等國大使,外交部副部長,中聯(lián)部部長,中央軍委常委、秘書長,國務院副總理,國務委員兼國防部長,第六屆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兼外事委員會主任委員。是中共第九、十、十一屆中央委員,十一屆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共十二大、十三大中顧委常委。
將軍薈萃外交部
1950年年初,剛過陽歷年,我們十九兵團司令部就忙開了。參謀們有的在起草文件,有的在核對資料,有的在打電話,我則在批閱一份報告。忽然,通訊員進來叫我:“副司令員!李政委和楊司令員請您過去一下!
“老耿,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中央來了命令,要調(diào)你到北京去做外交工作!崩钪久裢疽灰姷轿遥托Σ[瞇地對我說。
“什么?調(diào)我去干外交?”我感到十分意外。因為,自參加紅軍之日起,我早已把自己和人民軍隊聯(lián)結(jié)在一起;雖然在黨的領(lǐng)導和人民的支持下,經(jīng)過20多年戰(zhàn)斗,現(xiàn)在已經(jīng)打下革命江山,但我決心還要為保衛(wèi)人民勝利果實,為保衛(wèi)祖國建設(shè)而繼續(xù)緊握槍桿子;而且,從個人感情上說,我也合不得離開長期在一起工作的戰(zhàn)友,離開一道浴血戰(zhàn)斗、生死與共的廣大指戰(zhàn)員。
楊得志同志和李志民同志從我的表情上看出了我的心事,就一唱一和地勸我:
“老耿,你以后還可以來兵團走娘家嘛!”
“槍桿子當然重要,但是搞外交也同樣重要。
“挑你,算是挑對了!掰著指頭數(shù),我們這里也只有你最適合搞外交!”
其實,他們不勸說,我也決不會不同意調(diào)動工作,因為:首先,對于中央的命令,我當然無條件服從;其次,我也明白外交工作的重要性。我只是對部隊、對戰(zhàn)友以及對駐地人民群眾,有一種濃郁的依戀之情,因而合不得離開他們。
春節(jié)剛過,我便奉調(diào)攜眷來到北京,臨時住在華北軍區(qū)招待所。招待所所在的隆福寺一帶,是有名的繁華地區(qū),孩子們一到,就嚷著要去逛街看熱鬧。但是,我卻迫切地想去看看天安門。我把這個想法一說,孩子們鼓掌歡呼,連趙蘭香手里抱著的僅兩歲的小女兒,也在不停地拍著她那雙小手,而且他們吵嚷著要求馬上就去。于是,冒著攝氏零下十幾度的嚴寒,我們來到天安門前。
一陣寒風吹來,使我不由自主地趕緊翻起了軍大衣的領(lǐng)子。當時,長安街南面棋盤街一帶的房子尚未拆遷,天安門廣場要比現(xiàn)在小得多;也許由于京郊的防風防沙林帶尚未種植的緣故,那時廣場上的西北風比現(xiàn)在要強勁寒冷得多,吹在臉上和頸間,好像刀刮般地疼痛。所以,我急忙把孩子們的棉衣領(lǐng)子也翻起來。
雖然天氣是這樣寒冷,可是此刻我的心里卻是熱乎乎的。
巍峨的天安門,在初春的陽光下顯得更加雄偉壯麗。
仰望天安門城樓,我仿佛聽見:毛主席在開國典禮上宣布“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成立了!”那響徹云霄的聲音,依然回響在廣場上空。
記得數(shù)月前舉行開國典禮時,我所在的中國人民解放軍第十九兵團正在西北前線。當我們在司令部里通過電波聽到毛主席那莊嚴而洪亮的聲音時,大家都激動地跳了起來。但是,我在欣喜中又覺得有些遺憾:未能處在天安門前群眾的洪流中,直接聆聽那開天辟地的一聲春雷,親身經(jīng)歷那偉大時刻的偉大場面!當時我就暗中告訴自己:下次去北京時,一定要到天安門前補上一課,補充體會一下當時激動人心的情景,以彌補未能親身參加開國盛典的損失。
現(xiàn)在,我站在人民領(lǐng)袖宣布新中國誕生的地方,站在迎風招展的五星紅旗下,不禁胸中熱血沸騰,腦中思潮起伏……
這是我第三次來到北京。
回憶四年前,即1946年初,我奉中央的命令和晉察冀軍區(qū)聶榮臻司令員的囑托,第一次來到北平,參加軍事調(diào)處執(zhí)行部的工作。那時,我作為軍調(diào)部我方代表團的副參謀長兼交通處長,在葉劍英、羅瑞卿、李克農(nóng)的領(lǐng)導下,參加了和美蔣代表在談判桌上的激烈斗爭,還經(jīng)常受到國民黨特務的跟蹤和監(jiān)視。由于北平惡劣的政治環(huán)境,尤其是目睹北平人民所遭受的苦難,使我對這個古都產(chǎn)生了并不良好的印象,覺得這是個灰暗、陰沉、令人窒息的破舊大城市。
第二次來這里是1949年初。那時我們第十九兵團參加了平津戰(zhàn)役。北平和平解放后,我們邁著雄健的步伐,精神抖擻地舉行了人民解放軍入城式。面對著回到人民手里的新生的古都,我們的臉上都蕩漾著勝利的微笑;軍營里和城內(nèi)城外,到處洋溢著歡樂的氣氛,到處飄揚著“解放區(qū)的天是明朗的天……”那動人的歌聲。
一年以后的今天,我第三次來到這里,感覺又是不同。因為,現(xiàn)在的北京,已經(jīng)成為我們偉大祖國的首都。在這里,黨中央和毛主席、中央人民政府和周總理、中國人民解放軍總部和朱總司令,一面指揮著向東南、中南沿海島嶼和西南地區(qū)繼續(xù)進軍,以便解放全中國,一面正在籌劃繪制著建設(shè)新中國的藍圖。因此,作為一名共產(chǎn)黨員和革命干部,我此刻仰望著天安門城樓上莊嚴的國徽,在保持著革命勝利的喜悅的同時,也感受到了“建設(shè)新中國”這副擔子的重量。因為我知道,對于我們共產(chǎn)黨人來說,勝利并不意味著革命的終結(jié),而是標志著更艱巨的新的征程的開始。
長安街上有軌電車的“當當”聲和孩子們的歡笑聲,打斷了我的思緒。
“這是什么?”
“那是哪里?”
孩子們用戴著棉手套的小手指指點點地發(fā)問,又一次打斷了我的思路。
“這是華表。那是天安門!蔽掖鸬。
“華表是升旗的嗎?”
“不,那邊的旗桿才是升旗的;這華表是古代的東西!
“古代用它來干什么?”孩子好奇心強,總愛打碎烏盆問(紋)到底。
我還來不及回答,另一個問題又來了:“為什么叫天安門?”
“這個么,有個很長的故事,在路上說不完,等回去再給你們講吧!”
清早,我開車來到外交部。這是一輛軍用吉普車,我在十九兵團時經(jīng)常開著它到各軍的軍部和部隊基層去辦事。這次來京前,李志民政委和楊得志司令員要后勤部把這輛車交給我?guī)ё。我考慮到外交部剛建立不久,車輛和司機一定缺乏,到京后自己帶車可以減輕機關(guān)的負擔,所以接受了他們的盛情,F(xiàn)在,我每天開著這輛吉普車到外交部上班。
今天,我心中異常高興,因為昨天外交部辦公廳主任王炳南同志告訴我:周總理今天要找我談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