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舍在這部作品中以自傳為線索,表現(xiàn)社會風(fēng)習(xí)與歷史的變遷。隨著老舍的筆在舞臺上呈現(xiàn)一個個鮮活的人物--溫和老實的父親、勤儉樸實的母親、尖刻自大的姑母、吃喝玩樂的大姐夫、蠻橫無理的大姐婆婆、無過是福的大姐公公、聰明能干的福海二哥、奸滑鉆營的多老大、性格直率的多老二、正直善良的老王掌柜,倔強耿直的王十成、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定大爺、逍遙自在的博勝之、妄自尊大的牛牧師……
國內(nèi)第一套最完整、最權(quán)威的老舍兒童文學(xué)全集老舍之子、著名作家、學(xué)者舒乙先生作序推薦著名兒童文學(xué)理論家朱自強先生擔(dān)任總顧問并作序推薦本書為老舍的自傳體長篇小說。隨著老舍先生的筆在舞臺上呈現(xiàn)一個個鮮活的人物,一朝子民,他們在自己的世界里都活得有滋有味無憂無慮,可當(dāng)他們賴以支柱的大清王朝搖搖欲墜破碎飄零時,他們的命運就同樣不濟了……
中國現(xiàn)代小說家、著名作家,杰出的語言大師、人民藝術(shù)家,新中國第一位獲得“人民藝術(shù)家”稱號的作家。代表作有《駱駝祥子》、《四世同堂》、劇本《茶館》。
假若我姑母和我大姐的婆母現(xiàn)在還活著,我相信 她們還會時常爭辯:到底在我降生的那一晚上,我的 母親是因生我而昏迷過去了呢,還是她受了煤氣。
幸而這兩位老太太都遵循著自然規(guī)律,到時候就 被親友們護送到墳地里去;要不然,不論我慶祝自己 的花甲之喜,還是古稀大壽,我心中都不會十分平安 。是呀,假若大姐婆婆的說法十分正確,我便根本不 存在。 似乎有聲明一下的必要:我生的遲了些,而大姐 又出閣早了些,所以我一出世,大姐已有了婆婆,而 且是一位有比金剛石還堅硬的成見的婆婆。是,她的 成見是那么深,我簡直地不敢叫她看見我。只要她一 眼看到我,她便立刻把屋門和窗子都打開,往外散放 煤氣! 還要聲明一下:這并不是為來個對比,貶低大姐 婆婆,以便高抬我的姑母。那用不著。說真的,姑母 對于我的存在與否,并不十分關(guān)心;要不然,到后來 ,她的煙袋鍋子為什么常常敲在我的頭上,便有些費 解了。是呀,我長著一個腦袋,不是一塊破磚頭! 盡管如此,姑母可是堅持實事求是的態(tài)度,和我 大姐的婆婆進(jìn)行激辯。按照她的說法,我的母親是因 為生我,失血過多,而昏了過去的。據(jù)我后來調(diào)查, 姑母的說法頗為正確,因為自從她中年居孀以后,就 搬到我家來住,不可能不掌握些第一手的消息與資料 。我的啼哭,吵得她不能安眠。那么,我一定不會是 一股煤氣! 我也調(diào)查清楚:自從姑母搬到我家來,雖然各過 各的日子,她可是以大姑子的名義支使我的母親給她 沏茶灌水,擦桌子掃地,名正言順,心安理得。她的 確應(yīng)該心安理得,我也不便給她造謠:想想看,在那 年月,一位大姑子而不欺負(fù)兄弟媳婦,還怎么算作大 姑子呢? 在我降生前后,母親當(dāng)然不可能照常伺候大姑子 ,這就難怪在我還沒落草兒,姑母便對我不大滿意了 。不過,不管她多么自私,我可也不能不多少地感激 她:假若不是她肯和大姐婆婆力戰(zhàn),甚至于混戰(zhàn),我 的生日與時辰也許會發(fā)生些混亂,其說不一了。我舍 不得那個良辰吉日! 那的確是良辰吉日!就是到后來,姑母在敲了我 三煙鍋子之后,她也不能不稍加考慮,應(yīng)否繼續(xù)努力 。她不能不想想,我是臘月二十三日酉時,全北京的 人,包括著皇上和文武大臣,都在歡送灶王爺上天的 時刻降生的呀! 在那年代,北京在沒有月色的夜間,實在黑的可 怕。大街上沒有電燈,小胡同里也沒有個亮兒,人們 晚間出去若不打著燈籠,就會越走越怕,越怕越慌, 迷失在黑暗里,找不著家。有時候,他們會在一個地 方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一直轉(zhuǎn)一夜。按照那時代的科學(xué)說法, 這叫作“鬼打墻”。
可是,在我降生的那一晚上,全北京的男女,千 真萬確,沒有一個遇上!肮泶驂Α钡!當(dāng)然,那一 晚上,在這兒或那兒,也有餓死的、凍死的,和被殺 死的。但是,這都與鬼毫無關(guān)系。鬼,不管多么頑強 的鬼,在那一晚上都在家里休息,不敢出來,也就無 從給夜行客打一堵墻,欣賞他們來回轉(zhuǎn)圈圈了。
大街上有多少賣糖瓜與關(guān)東糖的呀!天一黑,他 們便點上燈籠,把攤子或車子照得亮堂堂的。天越黑 ,他們吆喝的越起勁,洪亮而急切。過了定更,大家 就差不多祭完了灶王,糖還賣給誰去呢!就憑這一片 賣糖的聲音,那么洪亮,那么急切,膽子最大的鬼也 不敢輕易出來,更甭說那些膽子不大的了——據(jù)說, 鬼也有膽量很小很小的。
再聽吧,從五六點鐘起,已有稀疏的爆竹聲。到 了酉時左右(就是我降生的偉大時辰),連鋪戶帶人家 一齊放起鞭炮,不用說鬼,就連黑、黃、大、小的狗 都嚇得躲在屋里打哆嗦。花炮的光亮沖破了黑暗的天 空,一閃一閃,能夠使人看見遠(yuǎn)處的樹梢兒。每家院 子里都亮那么一陣:把灶王像請到院中來,燃起高香 與柏枝,灶王就急忙吃點關(guān)東糖,化為灰燼,飛上天 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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