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以系列論文形式,對古文獻與學術史上的相關問題作了專題研究。一、就方法論而言,本書對近代學術史的內在理路進行了分析,以學術發(fā)生學的角度,提出了在學術認知史基礎上進行“研究之研究”的必要,及對地上、地下文獻的同等對待問題,并以“邦風”、“國風”作個案分析,指出“邦風”為原名,“國風”為避諱之名這一時下流行說法的錯誤。二、就古文獻的研究而言,在傳世文獻中,選取了《詩經》作為研究對象,對墨子的《詩經》學及所反映的儒、墨文化關系進行了分析,而出土文獻中,則對清華簡《系年》、上博簡《孔子詩論》作個案分析,對它們所涉及的早期史學的書寫體例、“國風”的結集等進行了深入的探討。三、就學術史研究而言,既有對“周道”及儒、墨關系的討論,更有大量篇幅探討近代學人在“新史學”建構過程中,如何在順應時勢的基礎上,重接傳統(tǒng)學術資源的問題。此一部分主要以王國維、呂思勉為個案,對他們在經學路向與新史學建構、“整理國故”與史學道路等方面的問題作了研究.
王剛,男,江西南昌人,現(xiàn)為江西師范大學歷史文化與旅游學院副教授。師從謝維揚教授,1998至2004年就讀于華東師范大學,先后獲歷史學碩士、博士學位。長期以來從事于古文獻與學術史、先奏兩漢史、古代思想與文化等領域的研究,在海內外已發(fā)表學術論文50余篇,出版有《學與政:漢代知識與政治互動關系之考察》、《秦漢史探微》等著作。
從清華簡《系年》看早期中國的歷史書寫
一 引言:從《系年》的體例之爭說起
二 從知識立場與時代關懷看《系年》的成書
三 從《系年》看早期史學的紀年方式
四 《系年》體例與早期史學中的“行事本事”問題
五 結論
“邦風”問題再探:從上博簡《孔子詩論》看《風》詩的早期形態(tài)
一 引言
二 漢諱與經學文本:“邦風”避諱問題再論——以高祖之諱為核心
三 “邦國”之詩與《風》詩之名:從兩周政治中的“邦國”語義流變看“邦風國風”的基本意義指向.
四 “風邦風國風”:春秋戰(zhàn)國的《風》詩結集與稱名問題
五 “國人”之風與“觀詩”之禮:對“邦風國風”的一種文化審視
六 結論
從墨子《詩經》學看儒、墨的文化分際
一 引言:墨之子重《詩經》與儒、墨爭衡
二 “先王之書”與“先質后文”:墨子《詩經》文本及相關問題考辨
三 “蔽于用而不知文”:墨子用《詩》中的“非樂”問題與“歷史主義”走向
四 不同的“詩言志”:孔、墨詩學中關育主義與宗教主義的對立
五 結論
墨學與周道:先秦儒墨關系的一種文化審視
一 引言:從墨子“背周道”說起
二 關于“周道”:儒墨視野下的文化審視
三 “不在古服與古言”:從夏、周關系看墨學的“周道”精神
四 “取舍不同”:從堯舜到周公——孔、墨的先圣譜系及其意義
五 “非儒而不非周”:墨學棄魯用齊說
六 結論
立場與路徑:中國近代學術史研究中的內在理路問題探論
一 學術認知與學術認知史的審視:走向以學術為中心的近代學術史研究
二 斷裂與承繼:近代學術史研究中的古今打通與中西交融問題
三 同情之同情、了解之了解:近代學人的心路與學路
四 結語
王國維經學路向與新史學之構建
一 從“不喜《十三經注疏》”到“發(fā)溫經之興”:王國維學術轉向中的經學面貌
二 深入乾嘉開“羅王”:從“條駁”俞樾到程、段之學
三 “學術之必變”與“取宋學途徑”
四 從經學到新史學:“新材料”與“新問題”視野下的學術轉型
五 結語
呂思勉學術體系中的經學問題
一 呂氏的知識結構與經學關系
二 從今文余緒到今古貫通:現(xiàn)代學術視野下的經學轉換
三 從“經世”到“材料”:作為史料學的經學
時勢與理路:“整理國故”運動與呂思勉的史學道路
一 新史家的成立:“由舊入新”與“整理國故”運動
二 從“國粹”到“國故”:呂思勉史學方法建構的內在理路
三 “不溫故而求知新”與“大器晚成”:從“井田辨”看胡、呂的學術分際
四 “國故”與接續(xù)“新史學”:呂思勉對“整理國故”運動的省思及其史學走向
五 結論
晚清民初“小說界革命”與呂思勉文學活動考論
一 引言:“小說界革命”影響下的呂思勉小說創(chuàng)作與研究
二 呂俠與俠人:呂思勉筆名問題
三 跨越梁啟超與小說本體之確立:晚清民初小說“深入期”中的呂思勉
四 結論
“二胡論戰(zhàn)”與《學衡》時代的胡先騎
一 “二胡論戰(zhàn)”的前奏:從《文學改良芻議》到《中國文學改良論》
二 “喝倒彩”與“反對黨破產”:《評(嘗試集)》的命運與文化保守主義的陣地問題
三 從文學論戰(zhàn)看胡先輔在學衡派中的地位及作用
四 是“復古”還是“糾偏”:“新文學運動”中的學衡派價值
文化危機與知識應對:從胡先□的知識結構看《學衡》的文化保守主義
一 知識轉型與知識人的結構調整:晚清到民國的士裂變
二 “西與西斗”中的胡先□:留學背景與話語權問題
三 “理致”與“時代”:新文學視野下的舊詩文與新學術
四 不同的“科學”:胡適與胡先□
嚴熊書札”研究三題
一 “嚴熊書札”的流布狀況及研究價值
二 由“志同”到“道合”:從“嚴熊書札”看嚴復與康有為的晚年思想交往
三 《嚴復集》相關錯訛舉要
四 結語
后記
《江西師范大學中國社會轉型研究書系:古文獻與學術史論稿》:
在墨子看來,“禮樂”就是這樣一種事物。因為它不提供任何具體的物質產品,且“虧奪民衣食之財”,浪費社會財富,對于社會治理更是毫無價值。而且更為重要的是,所謂“禮樂”形式及精神皆來自西周宗法社會,據(jù)說由周公所創(chuàng)制。從某種角度來看,此種“制禮作樂”是作為宗教化的對立面而出現(xiàn)的,反映的是人際關系的調整,它表明社會開始由“神治”走向“人治”。楊尚奎指出,宗周禮樂文明實質上“從‘天人之際’轉到了‘人人之際’,逐漸拋棄了天而走向人”。毋庸置疑,它與墨子的“天志”實難相容,由此,我們也就可以明白,為什么“同是堯舜”的儒家極力推崇周公,而在《墨子》頻繁稱道的“堯舜禹湯文武”圣王序列中,則沒有了周公的位置。質言之,在墨家看來,由周公制作,又被儒家推揚的“禮樂”,既偏離“天志”,又不能創(chuàng)造具體的物質財富,所謂“弦歌鼓舞,習為聲樂,此足以喪天下”(《墨子·公孟》)。實在是上“不中圣王之道”,下“不中國家百姓之利”,是“以文害用”的典型。故而墨子特提出“非樂”理論加以貶斥,并在《墨子·非樂》篇中以決絕態(tài)度宣稱:“樂之為物,將不可不禁而止也!
然而,詩與歌舞音樂,有著天然的聯(lián)系,它們很早就結為一體,難以分離。朱光潛指出:“詩歌與音樂、舞蹈是同源的,而且在最初是一種三位一體的混合藝術!蔽髦芏Y樂文化的建立,更是從形式到精神上,將詩與禮樂緊緊地連接在一起,從而呈現(xiàn)出一種“郁郁乎文哉”的境況。在墨子時代,雖然由于“禮崩樂壞”,詩義與禮樂開始呈現(xiàn)出若干分離的傾向,但總體上還是“《詩》《書》、禮樂”并存。尤為重要的是,在孔子及儒家的推揚下,《詩》與禮樂的結合不僅獲得相當程度的恢復,還日漸得到了社會的承認,它們更由此成為了儒家重要的學術文化資源。所以在《墨子·公孟》中,才有孔子“博于《詩》《書》,察于禮、樂”,從而可以“為天子”的說辭。基于功利主義的學派立場,一方面,墨子本就以從《詩》學中驅除禮樂為己任;另一方面,既然孔子及儒家將禮樂與《詩》這么緊密地聯(lián)系在一起,并由此贏得了高度的社會承認,那么,“非儒”的墨子能不憤而反擊,并反其道而行之嗎?故而在《公孟》篇中,墨子反詰道:“誦詩三百,弦詩三百,歌詩三百,舞詩三百,若用子之言,則君子何日以聽治?庶人何日以從事?”毫無疑義,墨子對于“誦詩”“弦詩”“歌詩”“舞詩”之舉是毫無保留地反對,甚至是憂慮和厭惡。有學者據(jù)此說:“他對儒家的思想是持鄙棄的態(tài)度,所以連儒家所整理的要籍《詩》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攻擊!钡绻麥蚀_地說,墨子所攻擊的并不是《詩》,而是與《詩》密不可分的禮樂歌舞,他的工作是將“有用”的《詩》與“無用”甚至有害的“樂”分離開去,這是墨子《詩經》學中的一大核心任務。
從一定意義上來說,墨子將《詩》與禮樂進行分割,就是將儒家之《詩》轉為“,先王之書”的過程。因為只有“非樂”,才可真正地拋棄儒家色彩,《詩》也才可為我所用,從而進一步成為自己的理論利器。那么,從禮樂文化中切割出來的《詩經》有什么作用呢?按照墨學的邏輯理路,自然是要將其打造為能“中圣王之道”,并可求得“古者圣王之事”所“本”的文獻資料;谶@樣的趨向性,在墨學中,《詩經》就不再需要吟唱涵泳,它只要證明“先王”之行事,并進而認定墨學理論的正確性。這樣的話,《詩經》就實質上成為了一種為墨學量身定做的歷史文本,基于此點,學界已越來越注意到墨子《詩經》學中所具有的歷史主義氣息。有學者說:“墨子確實具有‘以《詩》為史’的《詩》學觀念!辈⒄J為:“戰(zhàn)國儒家《詩》學屬于孔子開創(chuàng)的‘詩教《詩》學系統(tǒng)’,而墨家《詩》學應屬于傳統(tǒng)的‘歷史《詩》學系統(tǒ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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