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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敖精編:萬木草堂叢書 “李敖主編國學精要12”選錄了康有為的《萬木草堂叢書》?涤袨槭侵袊砬鍟r期重要的政治家、思想家、教育家,資產(chǎn)階級改良主義的代表人物。本書中他大膽懷疑古籍,在思想上打破泥古守舊,在學術上推翻古文經(jīng)學“述而不作”舊說,在政治上反對“恪守相訓”的封建頑固派,為維新變法制造輿論,在當時影響頗大。 李敖(1935.4.25—) 字敖之,祖籍吉林省扶余縣人,臺灣作家、中國近代史學者、文化學者、歷史學家、作家、時事批評家。臺灣無黨派人士,曾任臺灣“立法委員”(又稱民意代表)。其人意志如鐵、斗志昂揚,活力無限,“以玩世來醒世,用罵世而救世”。因其文筆犀利,批判色彩濃厚,嬉笑怒罵皆成文章,故自詡為“中國白話文之一的人”,亦被西方傳媒追捧為“中國近代杰出的批評家”。著有《北京法源寺》《李敖有話說》《紅色11》《上山·上山·愛》等100多本著作。 萬木草堂叢書 導讀?/?002 禮運注?/?003 敘?/?003 節(jié)錄《禮運注》一則?/?005 孔子改制考敘?/?012 孟子微?/?021 仁政第九?/?021 大同書 序?/?028 甲部?入世界觀眾苦 緒言?人有不忍之心?/?032 第一章?人生之苦?/?042 投胎之苦?/?042 夭折之苦?/?044 廢疾之苦?/?046 蠻野之苦?/?047 邊地之苦?/?048 奴婢之苦?/?049 第二章?天災之苦?/?051 水旱饑荒之苦?/?051 蝗蟲之苦?/?052 火焚之苦?/?053 水災之苦?/?054 火山之苦?/?055 地震山崩之苦?/?056 宮室傾壞之苦?/?058 舟船覆沉之若?/?059 汽車碰撞之苦?/?059 疫癘之苦?/?060 第三章?人道之苦?/?062 鰥寡之苦?/?062 孤獨之苦?/?063 疾病無醫(yī)之苦?/?065 貧窮之苦?/?066 賤者之苦?/?068 第四章?人治之苦?/?070 刑獄之苦?/?070 苛稅之苦?/?071 兵役之苦?/?072 第五章?人情之苦?/?074 愚蠢之苦?/?074 仇怨之苦?/?075 愛戀之苦?/?076 牽累之苦?/?078 勞苦之苦?/?079 愿欲之苦?/?080 壓制之苦?/?082 階級之苦?/?083 第六章?人所尊尚之苦?/?086 富人之苦?/?086 貴者之苦?/?087 老壽之苦?/?088 帝王之苦?/?090 神圣仙佛之苦?/?091 乙部?去國界合大地 第一章?有國之害?/?094 第二章?欲去國害必自弭兵破國界始?/?108 國界自分而合乃大同之先驅?/?109 民權自下而上為大同之先驅?/?110 合國有三體?/?110 各國平等聯(lián)盟之體?/?111 聯(lián)邦受統(tǒng)治于公政府之體?/?111 去國而世界合一之體?/?112 聯(lián)邦合一有六難?/?112 聯(lián)邦自小聯(lián)合始小吞滅始?/?114 俄弭兵會即開大同之基?/?115 第三章?初設公議政府為大同之始 ?/?117 公議政府專議萬國交通之大同?/?118 第四章?立公政府以統(tǒng)各國為大同之中?/?121 公政府大綱?/?121 丙部?去級界平民族 丁部?去種界同人類 遷地之法?/?154 雜婚之法?/?154 改食之法?/?155 改良人種說?/?155 戊部?去形界保獨立 婦女?/?159 不得婚姻自由?/?168 何曰為囚?/?170 何謂為刑?/?172 何謂為奴?/?173 何謂為私?/?176 何謂為玩具?/?177 不得為學者?/?178 己部?去家界為天民 原父母與子之愛理?/?199 原父子所以立?/?200 太古初民有母無父?/?201 定夫婦而后家制族制生?/?201 論人禽愛力之別即強弱之別?/?202 論萬國有人倫而族制莫如中國之盛,故人類最繁?/?202 論因族制而生分疏之害?/?203 論中西有無族制之得失?/?204 論家為人類相保之良法?/?205 論無父母之苦?/?205 論父母育子之劬勞?/?206 論有父子之道人類乃強盛?/?206 論孝為報德宜重?/?207 論歐美人子之薄報?/?207 論歐美薄父母由于重夫婦?/?210 論孝報歐美不如中國,耶教不如孔教?/?210 論中國人孝為空義,罕有力行者?/?211 論慈孝之難易由于意見?/?213 論家人強合之苦?/?215 論立家之益即因立家而有害?/?217 論有家則有私以害性害種?/?219 論有家之害大礙于太平?/?222 第一章?總論?/?224 論欲至太平大同必在去家?/?224 論出家為背恩滅類不可?/?224 論去家有天下為公之良法?/?225 公養(yǎng)之為何?/?226 公教之如何?/?226 公恤之如何?/?226 第二章?人本院?/?228 第三章? 育嬰院?/?244 第四章?小學院?/?247 第五章?中學院?/?250 第六章?大學院?/?253 第七章?恤貧院?/?257 第八章?醫(yī)疾院?/?259 第九章?養(yǎng)老院?/?263 第十章?考終院?/?267 庚部?去產(chǎn)界公生業(yè) 第一章?農(nóng)不行大同則不能均產(chǎn)而有饑民?/?273 第二章?工不行大同則工黨業(yè)主爭,將別成國亂?/?275 第三章?商不行大同則人種生詐性而多余貨以殄物?/?277 第四章 獨農(nóng)與公農(nóng)之比?/?279 第五章?獨商與公商之比?/?280 第六章?獨工與公工之比?/?282 第七章?公農(nóng)?/?284 第八章?公工?/?290 第九章?公商?/?294 第十章?總論欲行農(nóng)工商之大同則在明男女人權始?/?297 辛部?去亂界治太平 第一章?分地為百度?/?300 第二章?全地通同?/?302 第三章?地方分治以度為界?/?303 第四章?全地大同公政府政體?/?306 第五章?各度政府政體?/?310 第六章?公通?/?313 第七章?公辟?/?314 第八章?地方自治?/?317 第九章?公金行?/?320 第十章?競美?/?322 第十一章?獎智?/?324 第十二章?獎仁?/?328 第十三章?學校?/?331 第十四章?刑措?/?333 第十五章 四禁?/?338 壬部?去類界愛眾生 癸部?去苦界至極樂 水旱饑荒之苦 歲之有水旱豐穰,天之行也,未有能免之者矣。雖水防未修,溝洫不開,樹木不多,宣泄無自,不能調(diào)燮陰陽,然天行之劇,亦有平地涌水,大旱累年者焉。故當潦水之大,洪流萬頃,浩浩懷山襄陵,旱荒之甚,赤地千里,漠漠草樹盡枯。哀彼農(nóng)民,勞種而無少獲。舉家勤勤,終歲不休,而八口嗷嗷,粒食不得。吾家粵之南海,當牂柯江之下流。歲五六月收獲之時,則江水大漲,驟至丈許,決堤漫坡,頃刻浸灌。禾稻穰穰,黃云遍野,忽而白浪滔天,牛馬輕舟,犂沒于田上矣。當潦水聚來之際,鄉(xiāng)人竟夕守堤,鑼聲震耳,版筑登登,燈火映帶。其家人多者,稻畦之上,不擇生熟,且以守堤,且以刈稻。其家人少者,奉公守堤,不暇兼顧。及其堤決也,哭聲盈耳,鳧水走避,家人提攜什器,相與掩面淚下,呼天而詈之。幸堤之不決,則又惜生者誤刈,不能為食,徒得禾桿,相與嘆惜。以吾牂柯江沖流之劇,而嘆江河灌決之慘,益不可言也!若其旱也,赤云蔽天,熱陽煜煜,飛塵滿地,樹枯不綠。望走群祀,歌舞牲玉,神巫則肥,農(nóng)夫則酷。日視其苗,黃萎枯縮,米瘠且落,望絕無屬。猶須納租,鬻子莫贖。若光緒二年山西全省之大旱,饑人相食,易子而骸其骨。襄陵者,吾先師朱九江諱次琦先生之治也,地近平水。先生為開其水利,號稱富穰,戶口二十余萬。吾在京師見襄陵人而問之,乃余二萬人。襄陵猶如此,他邑可知,蓋十去其九矣。若鄭州之河決,民沒無數(shù),朝廷乃至鬻爵而賑之,此皆最近目睹之事。水旱之大者,若征之古史,考之全地,若此者歲歲而有,地地皆然,不可勝數(shù)也。近者歐美鐵路既通,運輸較捷,水利漸啟,樹木既多,雨澤漸勻,泛濫不少。就有水旱,而以鐵道移粟以飼之,民命尚易保全,此進化之功也。雖然,農(nóng)民窮苦,胼胝手足以經(jīng)營之,而終歲之勤,一粒無獲,宜其怨蒼蒼之大憾,而嗟上帝之不仁也!談運命者,僅付天行,信因果者,只嗟劫數(shù),其能祈而制雨求晴者,妙術能開生面,仰口終難符天。甚矣農(nóng)夫之苦,堯、舜、禹、湯屢遭其毒,而無術振之矣。 蝗蟲之苦 漫漫蔽天而來,樹木沒葉,萬頃千稼,連州并邑者,其所謂蝗災耶。蓋自古有之,豈唐太宗吞之所能格耶!自除螟蟊之害,禾稼皆傷。一夫不收,則八口不食。而撲之不盡,震之不去,炮轟不滅,火燃不息。所過郡縣,稻麥皆絕,貧農(nóng)仰天,呼泣嘔血。雖欲賑之,施粥有竭。欲捕蝗根,須窮天地之偵測,故待人人之自謀,茍有災焉而何食?即井田之口分世業(yè),猶遇蝗災水旱而術竭也,欲博施而濟眾,堯舜猶病其不遍也。 火焚之苦 赫赫烈烈,嘻嘻出出,朱霞絳天,赤風煩熱者,其火焚之炎炎耶!宮闕不慎,庖廚不滅,炭屑煙灰,風揚暗爇,一星之火燎原,遂使城郭飛灰,人民為炭焉。于時怒風鼓蕩之耶,板屋木構,鐵扉銅瓦,益其焰耳。擺磨四垣,煨炰瓦礫,神焦鬼爛,天跳地踔。男女奔逃,破窗觸戶,或赤體而難遁,或戀財而回顧,或折桷飛而致傷,或全屋覆而盡碎,或吸煙而迷臥,或懸樓而顛墜。莫不血肉交飛,體骸腐爛,臭氣熏蒸,尸骨分撲。其有戲場盛會,聚人億千,簫鼓嗔咽,燈火照煎,萬頭鱗鱗,其樂且延。及夫揚棹渡江,馳輪跨海,舟客無數(shù),高歌樂惶,或萬里遠復而視其孥,或志士壯游而觀乎外。一火不慎,煙焰郁攸,檣傾橋折,焚舵沉舟。萬眾同擠,舉足莫逃,可憐一炬,眾骨同枯。其有焦頭爛額,逃水而鳧者,而吞煙中竅,蓋亦無能幸生焉。于是妻子覓尸而不辨,家人望魂而號祭,哀號動地,灰煙滿野,有不盡其哀而不能聽其聲焉。若夫石鼓有聲,煙氣火起,草木如炭,赤塊飛止。天火忽流,大雨更熾,焚燒三縣,廬舍千萬未已,死者如鯽,數(shù)可不紀。若晉之永昌二年,京師大火三月,焚燒三縣,廬舍七千,死者萬五千人。唐憲宗時,洪州大火,焚民舍萬七千家。宋嘉泰時,行都大火,衙署壘舍民居皆盡,亙十余里,凡五萬八千九十七家,都城九毀其七,民灼死及奔逃踐踏死者,不計其數(shù),百官僦舟以居。此尤火災之大者。倫敦昔猶板屋,二百年前,大火同盡。夫人之慘死雖多,而有莫甚于火焚者。若夫項羽之燒阿房,赤眉之燒長安,董卓之燒河陽,火延三月不止,民為之盡。而德之破法,焚燒師丹,全城皆燼。是雖兵禍,亦火之毒烈最甚者也。嗚呼!人非水火不生活,而修火之利亦,受火之害,乃如是哉! 水災之苦 夏潦時至,山水奔迸,交集于河。下流壅阻,放泄之不及,坌溢泛濫。決裂堤防,浸灌廬舍,滔漫田園。人民奔避,攜幼扶老,升于岡陵,緣木登顛,岌岌墜傾。牛馬雞豕,什器床幾,輾轉于滔天白浪中,雜沓浮沉,隨流而靡。其近決口。居下流者,白波泱泱,若素車白馬之擁怒潮,轟轟而來。城市猶為之淹,高塔僅露顛,木杪?lián)P波,小舟穿之,況于村舍鄉(xiāng)落之在田間者乎?原野千百里,渺渺無丘陵。人民無所避,則浮尸沒頂,積骸飄泊,與覆舟浮柴,漂水而并下,動以千萬。全家連村,同時漂沒。其有御枝漂流,浮沙依岸者,幸而獲救者,蓋千百而不一二也。其或山水坌出,地水驟涌,頃刻尋尺,旦夕數(shù)丈。沖崖崩岸,沉城淹郭,廬宅園館,所過傾漂。怒波卷巨石,椽瓦隨流轉,懷山襄陵,無所不倒。其聲勢浩瀚洶涌,舟楫皆覆,城垣并圯,所在人民無有能免者。其死傷慘絕,尤為可驚。吾先祖述之諱贊修府君訓導于連州,純?nèi)逡,適遘山水之涌,遂沒于是,今祀昭忠祠焉。嗚呼,慘怛哉!予小子道之,而猶有余痛也。夫火水之害,《春秋》謹記之。漢成帝建始三年,三輔霖雨三十余日,郡國十九雨,山谷水出,壞官寺民舍八萬三千余所。當桓元篡時,江濤入石頭,方舟萬計,漂敗流斷骸胔相望,西明門地穿涌水毀門扇。唐高宗永淳時,河南北大水,壞民居十余萬家。開元時,發(fā)關中卒救營州,營谷水上,夜半山水暴至,溺萬余人。文宗太和時,江漢漲溢,壞房、均、荊、襄諸州,民居及田產(chǎn)殆盡。大中時,徐、泗水溢,深五丈,漂數(shù)萬家。朱全忠時,河決浸溢,至千余里。宋太宗太平興國八年,谷、洛、伊、淮四水暴漲,壞官署軍營民舍萬余,溺死亦萬余。牛頭山水漲至二十余丈,涪州江水,達州溪水,暴發(fā)壅州城,壞廬舍萬余,死者無數(shù)。神宗熙寧時,洮河溢,漂溺陜及平陸二縣,又河決南徙,壞郡縣四十五,民舍數(shù)萬,田三十萬頃;兆谡蜁r,滄州河決,城不沒三版,民死百余萬。蓋自宋至明,河患最劇矣。若海濤之溢,沖壞田廬,死人動輒數(shù)萬。其余水災殆不勝紀。中國如此,全地可推。美國之南科羅打市,一夕為海水沒,吾嘗觀其影戲矣,慘哉!然則伊古以來,地球人民之死于水患者,不可數(shù)算矣。夫洪水之患,下民為魚,神禹治之,閱二十一年,而《創(chuàng)世紀》稱挪亞方舟避水。蓋洪水為患,大地最劇,而生民之最慘者哉!美哉禹功,灑沈澹災,然終不能奠后世之水禍也,奈何? 火山之苦 純?nèi)罩w皆火也,火力蒸動而自轉,則火屑爆裂飛跳焉。地者日之火屑耳,離日而成質(zhì),自轉而周行,受天空之氣,積久而成殼,若陳粥牛酪,久之有糜也。地殼積久愈厚,則為花剛石焉。地中之火,皆為流質(zhì),如金汁焉,為殼所裹,氣不得泄。爆裂飛動,日相決爭,裹包愈甚,于是成凸凹之形,凹者今號為海,凸者今稱為山。經(jīng)無量劫無量年百千萬之火爆,而后高山、大海、丘陵、原隰、川澗成焉,苔介生焉,而后草木鳥獸生焉,人于是得緣附而居焉,食焉。蓋地形之成,物類之衍,皆火山之為力哉!無火則不能成山,無火則不能成海陸而生萬物,火山之功之最偉者也。昆侖者,火山之最先起點也,印度之須彌山,蒙古之阿爾泰山,北亞之烏拉嶺,皆火之依附昆侖而后起者也。于是枝萼附生,花葉連起,綴連而為峰嶺,夾流而成川河。若我中國者,北自天山,南走祁連、賀蘭、太行、醫(yī)無閭,而碣石渡海遂為泰山,南自岷峨,走滇、黔五嶺,而至天臺、雁蕩,北折徽皖,而枝葉與泰山、徂徠之余葉枝干相交,故其中遂為大陸焉。北沿黃海至甘查甲,西走波斯而入非洲,其烏拉嶺北枝,入于歐洲,則最遠者也。落機山者,不依附昆侖,而最后起焉,前為火山祖,蜿蜒九萬里,而為昆侖之背焉。今美與巴西之高山大陸,皆因依其火力,以成洲者也。故火山之造成地形,其功最大哉!雖然,時各有宜,因各有適。及人類既多,占地遍居,于是火山之害,亦最劇矣。大概大陸之地殼厚,地中之火力不能上達,故火山之爆也少;海島之地殼薄,地中之火力易破,故火山之爆也多。今太平洋諸島,皆火山之新爆出者也,然則近;鹕缴w多矣。當火山迸裂之時,火煙四冒,山石轟飛。環(huán)山數(shù)百之人居城郭廬舍,頃刻焚毀,騰播空中。田園人民,立致灰沒,無可走避。吾觀意國奈波里之古城,猶可見慘狀焉。其地近蘇火山,裂后百里之田廬人家,沉沒忽焉。今于二千余年后掘地下,而古城發(fā)露,自城門、橋梁、街衢、廟宇、室廬,皆如故也,室中衣冠、會集、筵宴如故,縫匠手針線縫衣如故,街中策馬馳車如故,而大劫同盡,億萬眾無可免焉。今此山尚數(shù)年十數(shù)年一大焚裂也。希臘哥林士之古城亦然。細細里島,近歲大災,死者三萬尤劇矣。其余四洲火山之災,殆不可勝數(shù)。嗟我人民,何罪何辜!而居近火山,遂蒙大慘,人居立盡,金鐵交飛。若今檀香山、瓜哇、蘇拉擺亞之火山,火焰坌涌,至今未息焉。 地震山崩之苦 地震山崩之害尤苦矣,皆地內(nèi)火力發(fā)動,而以地厚不能泄氣,蓋不能吸致之,亦火山之類也。若漢隴西地震,壓四百余家。宣帝時,北,樼鸬卣,壞宗廟城郭,殺六千余人。安帝時,漢陽地坼,涌水壞屋殺人。順帝建康時,瓊州地震百八十日,山谷坼裂,壞敗城寺,傷害人物。后周瓊州地頻震,城郭多壞。唐武德時,瓊州地震山摧,江水噎流。開元時,秦州地震,坼而復合,經(jīng)時不止,壞廬舍盡,壓死數(shù)千余人。至德時,河西地震,壞陷廬舍,張掖、酒泉尤甚,數(shù)月乃止。又鹿、寧晉地裂數(shù)丈,沙石隨水流出,平地壞廬舍,壓死數(shù)百人。元和九年,雋州地震晝夜八十,地陷三十里,壓死人無數(shù)。乾符時,雄州地震月余,州城廬舍盡摧,地陷水涌,傷死甚眾。宋景祐四年,忻、代、并三州地震,壞廬舍,壓吏民。忻州死萬九千七百四十二人,傷五千八百五十五人,代州死七百五十九人,并州死千八百九十人。慶歷六年,登州地震,岠嵎山摧。治平時,潮州地震,地裂,水涌州郭及兩縣屋宇,士民軍兵,死者無數(shù)。漢高后時,武都山崩,殺七百六十人。成帝河平時,犍為相江山崩,捐江山崩,皆壅江水逆流,壞城殺人,地震二十一日,百二十四動。和帝時,秭歸山高四百丈,崩填溪,殺百余人。安帝永初六年,河東楊地陷東西百四十步,南北百二十步,深三丈五尺。元初時,日南地圻,長百八十二里。延光四年,蜀郡越雋山崩,殺四百余人。桓帝時,郡國六地裂,水涌井溢,壞寺屋殺人。靈帝時,河東地震十二處,各長十里,廣三十余丈,深不見底。晉惠帝時,蜀郡山崩殺人。壽春山崩,洪水出,城壞殺人,地陷三十丈,人家陷死。居庸地裂,廣三十六丈,長八十四丈。上庸四處山崩,長一百三十丈,水出殺人。懷帝永嘉元年,洛陽東北步廣里地陷。二年,甄城無故壞七十余丈。三年,當陽地裂三所,廣三丈,長三百余丈。梁武帝普通六年,始平郡石鼓村地裂成井,方六丈,深三十二丈。隋大業(yè)時,砥柱山崩壅河,河逆流數(shù)十里,死人無數(shù)。唐高宗永昌中,華州赤水南峰山移百余步,壅水壓村民三十余家。代宗大歷十三年,郴州黃岑山摧,壓死數(shù)百人。憲宗元和時,苑中之山摧,壓死數(shù)千人。近歲美國三藩息士高地震,幾陷全市。推之全地崩震無量數(shù),慘酷更無量數(shù),若地動之儀更精,他日當有以預避之。而古今無是,是以至于若是其慘也。 宮室傾壞之苦 棟折榱壞,人將壓焉,承古者巢穴之后,創(chuàng)宮室者皆伐木為之,今加拿大、日本、緬甸猶然。蓋新辟之地,蟠木蓊郁,無所往而不以木為屋,大地皆然也。《秦風》曰:“在我板屋!倍毡緞t舉國皆然矣,今中國猶稱堂構也。既以木為室,木久則蠧壞,瓦墜茅飛,傾覆乃其必致者。若夫墻垣之用,多以土泥,筑之登登,削之憑憑,號稱版筑,久則剝落傾圮矣。即造磚作瓦,日進文明,而磚瓦之重愈甚,歲久剝壞,勢欲崩頹。小人惜費,支以木柱,一有烈風雷雨之交加,即有墻撲瓦飛之懼。吾家老屋,蓋二百余年而巋然。自十三世祖涵滄公丁明末之難,全族亡盡。涵滄公以幕營業(yè),創(chuàng)此老屋,前年崩倒,傾壓一人。而吾行經(jīng)羊城華德里,飛磚壓頂,幸隔寸許,不然,吾死于光緒乙酉歲矣。吾叔父玉如公居羊城外館,大風雨,全屋瓦桷墜下,幸賴床之上板斜蓋,得以幸生。此室固吾讀書之藤花齋也,吾適還鄉(xiāng)幸免,念之驚心。吾游廬山,夜宿破室,風雨夜,屋瓦皆飛,走避室外,露立乃免。昔歲北京大水,屋倒八千。凡吾中國之古屋頹墻,日就傾壞以殺人者,以吾所閱歷推之,豈可量數(shù)。即歐洲、印度,多為石室,較堅穩(wěn)矣,而水火之禍,危樓顛墜,仍不能免。茍非太平世文明精良之極,安能免此患苦哉! 舟船覆沉之若 大風忽至,波浪怒號,浮舟簸蕩,纜斷檣傾,榜人呼號,舟子旁皇變色,相擁而泣。忽而巨濤如山,翻然舟覆,貨重累壓,杳然沉下。萬舟如覆葉,浮尸如泛蟻,隨流漂蕩,聽風澎湃。其有抱木牽竹,仰偷鼻息,經(jīng)閱幾晝夕,幸而依沙近岸,遇救得生者,蓋亦僅矣。若夫巨灘奔湍,尖石旋渦,舟行若奔,盤牽以上。忽爾牽斷渦旋,觸石破舟,隨盤渦則立旋入于深淵,觸危石則破裂成碎板。人物并壞,呼救無從,萬石之運航,沉于砥柱,百丈之貢艦,碎于滟滪。杜工部所謂“使者乘春色,迢迢直上天”,此固舟子之所戒心,行人之所破膽者矣。大地川河,皆出兩山之澗,然則危灘旋渦,破舟沉溺者,歲不可數(shù)。至于泛大海,遇颶風,觸礁石,遇流沙,碎飛輪,沉巨艦,千客立盡,絕海無救,父母倚閭聽信而不得,妻子招魂望祭而呼號。若光緒丁亥,香港華洋船之慘禍,先自火焚,焦頭爛額,中于煙毒,船客盡焚,已而沉下,予幾不免焉。后一日自港歸,見海中猶露船桅出水面數(shù)尺也,為之心膽俱裂,是役知交,多有死焉。此則盡備水火之慘,其酷毒尤甚矣。大地一歲中,汽舟而遭難者,尚千百計也。哀哉,如何而能免此酷禍乎? 汽車碰撞之苦 縮天地于一掌,視萬里如咫尺,過都越國,不盈旦夕。長龍蜿蜒,山川飄瞥,造新世界之靈捷第一物者,莫如汽車哉!然其挾火電之力,飆馳電駛,一往無前,交道相忤。少不及防,即有相碰之患,全車立碎,人物皆飛,頭臂交加,血肉狼藉。今一歲之以汽車電車碰壞計者,不可量數(shù)也。上自圣哲賢豪,帝王卿相,名士畸人,以及匹夫匹婦,幼子童髫,無不以汽車為行役而托命焉。而災變非常,出于不意,有人事非常之巧,亦即有人事非常之險,相乘相因,疇則能免。雖異日飛船創(chuàng)起,亦難免飄隳之苦,而今茲之患,則汽車多危焉,咄咄有戒心哉! 疫癘之苦 滿大地多相殺機也,金與水相鑠,水與火相傾,大小相軋,強弱相凌,潔穢相爭,固天理之自然,無可如何哉!疫癘者,積無量之微生物也,橫飛蔽天而來,精微隨吸而入,故人遇之者,茍非壯盛之夫,殆難免焉。故疫癘一起,死亡十萬,白旐、靈翣、棺柩相屬于道,哭聲動鄰,則人不自保,親戚相棄,友朋不敢相視。若印度熱地,疫氣尤盛,死亡尤多。竹笪載尸于河邊,積薪而焚之,尸汁穢氣流入于河,而河干之飲者浴者相塞也,夫是以疫之死人愈甚也。夫是微生物之生也,起于穢氣,育子異袗。故房室隘湫,衣服不潔,淖潦交橫,器物堆積,犬雞牛豕,糞便雜杳,死鼠、腐蛇,毒蟲、敗葉,暗屯積久,而蒸氣于上,則微生毒物緣此化成。哄然而起,頃刻繁育,數(shù)逾千億,如蚊蟲,如軍隊,所過披靡,觸者皆死。若夫富貴之家,高堂廣廈,洞房疏闥,苑囿廣大,花木扶疏,熏香而被服,堊粉而涂垣,則感疫者較少焉。而歐美之都會,市廛輻輳,戶口百萬,然其街衢廣闊,種植樹木,溝渠清疏,不留微穢,房室疏廣,窗牖開通,凡猥穢塵舊腐敗之物,皆棄之不留,灑掃浄潔,故疫氣亦鮮少焉。而印度熱地,貧人市戶,狹室數(shù)尺,人氣相積,器物交逼,毒出腐葉,蒸氣成祲,故印度歲患疫,一都邑之間,而死者萬數(shù)。而南洋及亞洲諸國,街渠不凈,穢物成堆,室少人多,牖閉器積,壅此惡氣,釀成癘疫。人只知口之飲食,不知鼻之呼吸,以歲斃其同胞無數(shù)者,殆甚于兵燹也。夫兵爭之死人也,割斫其外體;疫癘之殺人也,割斫其內(nèi)體。夫割斫其內(nèi)者,比割斫其外尤酷矣,而人不知防之。治軍者知行堅壁清野之法,而治疫者不令大眾預知行掃穢清室之方,其愚何可及也!吾睹吾中國之歲患此也,南洋、印度、亞洲諸國之尤甚也。惻惻哀之,而不能救人之貧,則終無以絕疫之根也。今北京、東粵,歲遘其災,以為天行之常也,大地固有之矣。吾久居其地,而亦汲汲危之矣,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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